尹俊赫足足睡了40个小时,才醒过来。这是他疗伤的方式之一。他醒过来的时候,脸还是很疼,看了看时间,是午夜12点多,他走出大楼,想起家里那一地凌乱,开车去了“韵”会所。
陆天阳已经结束了约会,正在会所里忙着看账目,最近酒水账有些对不上,听到尹俊赫来,以为他雪中送炭呢,结果来了刚好看到醉酒的客人在闹事,拽着服务员不撒手,那女孩都吓哭了。他想起夏沫雪,一脚下去把客人直接踢昏。送去医院,医生诊断:肋骨断了两根。陆天阳气得直想冲着他的脸狠狠揍一拳,但看他颧骨还是肿着的,也下不去手。但尹俊赫没有悔改之意,直接把慕一川的名片给他。陆天阳要说平时也好脾气,可最近被他的女咖啡店员洗脑,指着尹俊赫说:“你,你这是仗势欺人!”
尹俊赫没搭理他,倒在沙发上又继续睡。他不愿意在没人的地方睡觉。
这天,那个“口香糖”益达学长打电话来说,美术馆有一批新画,要不要去看看,夏沫雪欣然答应。她顺便可以把新画的二十幅设计图给学长过过目,两人边看画边低声聊天。尹俊赫去美术馆纯属偶然,他开车路过,想起他和夏沫雪在美术馆的情景,下意识地停车,走进去,他一眼就看见夏沫雪,她正和别人轻快地聊天,虽然隔得很远,他仍能听到她的轻笑声。为什么自己这么沉重,她就那么轻松?尹俊赫觉得不公平,夏沫雪和学长接着边看画边往前走,不经意地一瞥,发现尹俊赫就在不远处。她以为是幻觉,是自己太过想念他而产生的幻觉,她转过头,捋了一下头发,似乎想把这幻觉打碎,倒是学长开口了:那不是你那乱吃飞醋的男友吗?夏沫雪转过头,才相信尹俊赫真的站在那里,不过尹俊赫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你们吵架了吗?”学长问。
夏沫雪抿嘴笑着摇了摇头。学长体贴地不再问问题。可她已经没办法专心看画,拿出设计稿,让学长点评了一下,便匆匆回家。
回到家,还来不及整理思绪,发现韩惜诺已经在家等她了。
“什么事惹得你这个大忙人来登门拜访了?”夏沫雪强颜欢笑。
“今天下午4点,在博悦酒店,我们高中同学聚会。”
“我不太想去。”夏沫雪为难地说。
韩惜诺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睛,说:“我知道啊,所以我现在才告诉你,并且准备押着你去。”
“那如果我不回家来呢,你到哪儿押我去?”夏沫雪拽拽韩惜诺的脸。
“那就去美术馆。总之你到哪儿,我到哪儿。我的任务就是4点让你准时到达博悦酒店。”
“你知道我还有三十幅设计图要赶,今天这个热闹我就不凑了吧。”
“别找借口。你的选择只有两个:一个是被我硬拽着去,一个你自愿跟我去。”
夏沫雪看着韩惜诺,叹口气。
“去吧,小雪。你现在前途一片光明,我听说你跟着那个名设计师带你半年,如果你有了好的作品,公司就会出资让你去国外学习,在咱们这帮同学里,你混得一点也不差,干嘛不去,就是让那帮小瞧你的人看看,你家破产了,可还是比他们强。”夏家出事以后,在这么多同学里,除了她几乎没有人帮助夏沫雪,甚至连一句安慰都没有,这让韩惜诺非常气愤,夏沫雪是千金小姐的时候就围着,现在家里破产了,一句安慰都没有。
可韩惜诺忘了,夏沫雪和尹俊赫传过一次绯闻,现在又有尹俊赫和寒欣即将订婚的消息,虽然尹俊赫后来发出声明,不过,很多人都以为是欲盖弥彰。
事实上,当夏沫雪和韩惜诺到了博悦酒店的时候,大家还是很热情。韩惜诺一直在夸沫雪将来的前途有多光明,可是没有几个人搭腔。前途再光明,也是一个打工者,跟夏氏集团比,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
有人大着胆子问:“你和尹俊赫真的交往过吗?”
韩惜诺刚要动怒,夏沫雪握住她的手,笑笑说:“我们认识。”
“那他和寒欣会订婚吗?”
“这得问他本人。遇到他,我替你问问。”夏沫雪握紧惜诺的手,回答道。
“听说他有十亿资产,你跟他交往一场,他就没给你点什么吗?”
“我现在什么也不缺。”夏沫雪的笑容已经僵了。
“他家可是世代的珠宝商,就算给你一副珠宝也好啊。”夏沫雪心想,幸亏没带着那副孔雀耳环出来,要不然他们看到她从尹俊赫那里就得到那么便宜的首饰,一定会用更怜悯的目光看她。
“我听说尹俊赫……”还有人问,韩惜诺发飙了,“你们够了没有,小雪是尹俊赫的发言人吗?我们这是同学聚会,和尹俊赫有什么相干?”周围同学都低下头,包厢里一片安静,夏沫雪也觉得尴尬。
“你们先吃着,我先走了。”夏沫雪从包厢里出来,长出口气,还没走出博悦酒店的大门,韩惜诺也跟着出来了。
“惜诺,我没事。倒是你,发那么大脾气干嘛?”
韩惜诺也长出口气,说:“没想到是这样。你一定早就想到这样,才不愿意来的吧。都怪我。”
“没事。这种程度算不得什么,更难听的话我都听过,是你反应太激烈了。”
“我现在知道林峰跟我交往有多大的压力了。我刚才本想秀一下他的照片呢,可他们要是知道他只是一个发型师,家里一穷二白,不定说什么难听话呢。”
“你被你哥保护得太好了,不知人间冷暖。”夏沫雪感慨道。
“也是。从小衣食无忧,上大学,我想学什么专业就学什么专业。到了大四,跟哪个导演都是我哥帮我找的。现在想想,我挺无能的。”
“这样挺好。能够单纯,谁愿意复杂。林峰的最可贵之处就是他很复杂,但他珍惜你的单纯。”
“林峰很复杂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我是指他的人生经历。自小出来打工,肯定饱尝人间冷暖。好了不说了,你去找你的林峰吧。我到海边走走。”
尹俊赫和韩惜冬在“韵”会所里正看陆天阳的笑话。“你又被她骂了?”
陆天阳无精打采地点点头。
“这次又骂你什么?”
“说我用金钱砸碎别人的梦想,用强盗逻辑行事做人。”
“呦,这指控还挺严重。你干了什么坏事了?”
“她不是在那家咖啡店打工吗,我就想说把那咖啡店送给她。那咖啡店的店面不是我家的嘛,所以我就想说加一下租金,逼咖啡店老板把店转给我。”
“合理啊。”韩惜冬说。
“这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尹俊赫也不懂。
陆天阳叹口气说:“那老板其实很照顾她,她知道那家店是她老板的梦想,我一加租,伤了她老板的心。我不知道,还兴冲冲地跟她说这家咖啡店可以送给她。她知道以后就这么说的,是我用金钱的特权砸碎别人的梦想,骨子里就是强盗。”
“这女的,你喜欢他什么?”韩惜冬用怜悯的眼光看着他。
陆天阳的兴致高了,说:“她很生动,瞬间可以做好几种表情,也很能干,一天打三份工,依然很有精神,她的境况那样,但是她从不伤感,从不抱怨。还有,她对小钱算的很清楚,可是对大钱完全没概念。宁愿赚小钱,也不贪大钱。她说,十万块,她知道能租一个好一点的房子,用好一点的家具,买贵一点的衣服,能她外甥买更好的玩具,可是钱再多,她就不知道干什么了。你们说可不可爱?”
韩惜冬和尹俊赫交换一下眼光,说:“他是不是神经线有缺陷?”
尹俊赫挑眉。
陆天阳扫兴地说:“你们别这个反应,好不好?”
韩惜冬说:“你知道我喜欢我女朋友什么吗?我喜欢她三大,眼睛大,胸大,屁股大。”
尹俊赫拍拍他的胳膊说:“这话别对外人说。”
陆天阳别过头说:“我不认识你。”
韩惜冬说:“从哲学意义上说,物质是基础,精神依附于物质,懂不懂?什么是物质,身体是物质。”
尹俊赫问陆天阳说:“打算分手吗?”
陆天阳纳闷:“为什么要分?我正想问你们怎么才能让她消气呢。”
“你为她好,她都不领情,不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我现在只想她别生我的气。”
“你不觉得你做的多,她做的少吗?”
“谈恋爱就是荷尔蒙一作祟,你为她死都甘愿,总计较做多做少,这谈恋爱也太不痛快了吧。”
陆天阳这句话像一束光直接透过尹俊赫的天灵盖照进他的大脑。是的,他一直在计较,不愿意多付出一分,不愿意多卖出一步,夏沫雪担心他,关心他,照顾他,这总假不了啊。相比陆天阳,他已经很幸运了不是吗?陆天阳都这么紧追不舍,自己在这纠结痛苦什么呢?太矫情了。就算夏沫雪现在还没爱上自己,但这段时间相处积累了那么深的感情,只要自己再努力一下,那就是爱呀。
第四十四章 遭遇非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