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儿、宇儿留下,你们都退了吧,人犯押入天牢严加看守。”司马正风无力的吩咐完,便不再理睬众人。
孟若惜面无表情的往外走去,脚下踩中刚被冷冽打掉的匕首,眼中精光一闪,趁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际迅速捡起匕首再一个旋身,风驰电掣般拉过刚走到身侧的肖淑妃,一手抓着肖淑妃的肩,一手执匕首横在她的脖子上,一条细细的血线立时印在了雪白的肌肤上,显得分外夺目。
倾刻间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贵妃姐姐……?”肖淑妃惊惧的盯着紧紧抓住自己肩膀的手臂。
“住嘴,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不帮我便罢,还要伙同他们算计我。今天我完了你也别想乌鸦跃上枝头成凤凰。”孟若惜手中匕首又狠狠动了一下,肖淑妃白晰皮肤上赤目的艳红缓缓流了下来。
“贵妃姐姐,自从我的宛儿和宏儿出生后,我只想让他们好好的活下去,富贵、权力都是过眼云烟,我这个做娘的只想看着他们长大。求姐姐看在这些年妹妹对您尽心尽力的份上放了我吧,我的宛儿、宏儿还小,他们需要我这个娘照顾。”肖淑妃苦苦哀求孟若惜能放过自己。
“闭嘴!”孟若惜丝毫不为所动,拖着人质,边退着往外走边恶狠狠的骂着肖淑妃。殿外众多侍卫,手持兵刃成包围状,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伤了淑妃。
“若惜,你放下刀!有话好好说!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朕能做到你尽管提,君无戏言。”司马正风望着血流的越来越多的肖淑妃,只能屈从她。
孟若惜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定格在沈欣儿身上。司马昊天紧紧的抓住沈欣儿手,他感觉了那一抹冷戾的眸光深藏不甘。
冷冽手心中扣着几个刚从桌上抓到的干果,冷眼盯着孟若惜满脸阴郁。
“沈欣儿,你不是喜欢救人吗,今天我就成全你的善名,只要你跟我走,我就放了她,你敢吗?”孟若惜挑衅的看着司马昊天。
说着又是一阵冷笑:“你们父子俩的女人,留谁你们商量吧,不过最好快点,我可没耐心陪你们在这耗。”
沈欣儿挣脱紧抓住她手的司马昊天,笑吟吟道:“贵妃娘娘,请您放了淑妃娘娘,我跟您走!”
“欣儿!”司马昊天和汤相夫妇同时着急的叫着。
沈欣儿毫不顾忌的朝孟若惜缓步走去,脸上依然带着淡然的笑容。
司马昊天俊颜冰冷得似乎要冻结了周围的空气,右手缓缓抽出软剑,兵器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闪着诡异的森冷光芒。
司马宇天颓然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大师伯,您又回来了?”沈欣儿突然抬头对着孟若惜背后轻快的叫着。孟若惜惊异的回头观望,冷冽两粒干果准确的飞到孟若惜的双肩。刹时,孟若惜两手如脱骨般垂了下来。肖淑妃脱离钳制发力向前跑去,沈欣儿一把拉住肖淑妃使劲一送,送到身后司马昊天的身前,司马昊天不得不伸手扶住扑过来的身影。
这一切发生在倾刻间,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众侍卫眼明手快围了上去,眼看孟若惜要成为刀剑靶子。
“慢着。”一声清喝,沈欣儿喝止了众侍卫就要砍在孟若惜身上动作,朝冷冽点头示意,冷冽了然的上前点了孟若惜穴道。
孟若惜瘫坐在地上,恼羞成怒的瞪着沈欣儿,疾言厉色吼道:“小丫头,真小看你了。”
沈欣儿不理会孟贵妃,转身面向司马正风,跪下道:“皇上,请您先将贵妃娘娘看守起来。”司马正风正要问原因,余光看到儿子司马宇天瘫坐在地上,眸光空洞,仿佛周身失去了精髓。心下了然,如果这个女人被众侍卫当众乱刀砍死,儿子将情何以堪,将来如何做人。
唉,好个蕙质兰心,慧黠灵动的孩子。
心中感慨,当下点头:“将人犯收监。”
司马昊天紧紧搂着怀中佳人,紊乱的喘息足以证明他刚才的紧张程度和恐惧感。
汤相夫妇望着相拥的两个身影相视一笑。今天他们又一次见证了这个外孙女的风采。
身心倍受煎熬的司马正风怒火中烧。他必须要面对现实。朝中各级官员和孟氏一族关系盘根错节,这次清洗行动无疑是一次南平朝野的大震荡。对于司马正风而言是喜忧参半,而朝臣则是人心慌慌。司马昊天建议父皇,只要没有直接参于谋反的就概不追究了。谋逆证据确凿的,视情节轻重尽量量刑发落,决不能造成内忧外患的局面。现在的天下还不是一个和谐统一的整体。
孟氏一案自始至终由司马昊天监办,事关南平稳定大局,他必须要做好善后工作。
子时,忙碌一整天的司马昊天回府后见沈欣儿房中还亮着灯。推门进去,一个纤弱的身影半依在桌边若有所思,他进门都没感觉,看来他还要继续努力让她想他才是。
“欣儿,怎么还没睡?”
“呃,大哥,你回来了。”沈欣儿看着又是一天忙的不见人影的大哥满脸疲倦地回来了,不由有些心疼。
“大哥,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柔荑心疼地抚上司马昊天那坚毅的脸庞。
“没事。有你在就不辛苦。”司马昊天温柔的将柔弱的小手握紧手里。
“大哥,孟贵妃认罪了吗?”
司马昊天轻轻摇摇头,这也是让他烦恼的问题。其实孟贵妃认不认罪都不重要,她所犯的累累罪行早已证据确凿,直接定罪便是。但是考虑到宇的心情,司马昊天希望孟贵妃给自己亲身儿子一个交待。
“明天,让我去看看她!”沈欣儿说的有些谨慎,她但心他不同意。
司马昊天并不但心孟贵妃会伤害她,而是不忍心她受到这个已经疯狂女人的语言攻击。
沈欣儿明白他的大哥在但心什么,淡然一笑,道:“大哥,你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
司马昊天看着欣儿自信满满的样子,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翌日,天牢。
沈欣儿手提食盒,望着一身囚服的孟贵妃坐在硬板床上,仅仅几天就已苍老憔悴了许多,但那犀利的眸光还是充满仇视和不屑。
微微矮身施礼后,隔着栅栏轻声道:“贵妃娘娘,欣儿看您来了。”
“哼,你来看笑话吗?就算我一时落魄,也还轮不到你个小丫头嘲笑我,你给我滚开!”孟若惜面露恶形。
“娘娘,这是绿豆百合酥,宇说他小时候最喜欢吃娘娘做的糕点了。可惜欣儿愚钝不会做糕点,只好请睿王府中的方姑姑帮忙,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沈欣儿将食盒送到栅栏边上,就势坐下才发觉天牢的地面潮湿,转头对身后的冷冽吩咐道:“你回府中拿两床棉被,再让方姑姑做一个软垫给娘娘送来。”冷冽不放心的看看主子,最后还是走了出去。
孟若惜不屑风清云淡的沈欣儿,依然敌意很深的问道:“你假惺惺的想干什么?”
沈欣儿微微一笑:“娘娘,即使没人关心您,您自己也要爱惜自己。牢房潮湿,不要让湿气侵蚀到身体,坐在软垫上会舒服点。”
“身体好坏又有何区别,反正司马正风不会让我活多久了。”
“娘娘,您并不想死!”
孟若惜瞪了一眼始终淡然的沈欣儿,呛出一句:“你废什么话,谁愿意死!”
“娘娘,人活着就有思想、有愿望,谁也不愿带着遗憾离开人世,无论是谁,都会被人惦记和有惦记的人,娘娘,您也是。”
“如今我不会惦记任何人,有人惦记我,那是因为我还没死!”
“娘娘,至少宇会因为您是他的亲娘,他会记着您,还有爱您的亲人,他们都会记着您。”
哈哈哈!一阵狂笑,“瑾王,他会记得我这个娘?这个世界还会有人爱我?真是笑话!”孟若惜冰泠的眼眸中隐隐含泪。
“会的,宇是您的儿子,这是永远不可更改的事实。皇上,皇上还是挂念您的。”沈欣儿顿了顿还是说出了斟酌再三的话。
孟若惜只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正因为他司马正风掂念我,所以我今天才会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里。”
“娘娘,皇上若不是对您有情,您或许前两年就来这里了。还有宇,他也早就清楚您在暗中收买笼络人心,甚至您给他下毒,他都明白,但是因为您是他的母亲,他宁愿自己耳聋眼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这几年活的很痛苦,一边是亲生母亲,一边是道义,您让他怎么做?”沈欣儿想到宇这段时间心理受到的煎熬就暗暗难过。
“娘娘,皇上还是顾念夫妻、母子之情,否则,那晚……”不用说明,孟若惜都明白,自己的下场。
“相信这些年娘娘对皇上也动过情,您也曾被皇上的真诚感动过。”沈欣儿坦然的望着有些茫然的孟若惜。继续道,“娘娘也曾想过要收手,只是您心里放不下当初您对大师伯的一片至诚。其实,您若珍惜眼前人,又何须痛苦多年,无论是子易师叔还是皇上,您选择其中之一,都会拥有一份真情厚爱,您的一生都不会活的这么累,以至蹉跎了岁月伤透了情怀。”
“珍惜眼前人!珍惜眼前人!”孟若惜喃喃自语,瞬间美眸中薄雾涌现,自己痛苦的活了二十多年,为何没想过“珍惜眼前人”。凄然一笑,自己聪明一世,在感情旋涡中挣扎几十年,竟不如一个十几岁小姑娘看的明白。
怔怔的盯着满是灰尘的石壁,眼眸中不再是恨,取代的是茫然和痛楚。
“沈姑娘,谢谢你,请你转告宇,是我这个做娘的对不住他!你走吧。”沈欣儿听得出,孟若惜这句话是发自内心,包含了真诚的谢意和愧意。
第五十章 夜宴惊魂(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