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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翌都求药(一)
  未时,司马昊天几人到了燕国京城——翌都,他们并没凭南平国使臣身份住进驿馆,只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关键是住驿馆有诸多不便之处,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司马昊天带上风,前往翌都皇城拜见燕帝,商谈求药一事。两个姑娘疲惫之极,进到客房倒头就躺下了。
  因为南平国事先并没递交国书或正式会晤信函求见燕帝。司马昊天颇费一番功夫才得以进宫面圣,免不了又是一番繁文缛节。
  一个贵为燕国帝王,一个是友邻国尊贵皇长子,两个年龄、身份有差异,但为天下苍生谋求福祉的心无疆界化分。司马昊天求药一事,燕帝看在两国交好的份上,爽快答应并立即安排太医清点宫中库存药材。“赤荆草”价值不菲,但人命关天,若不及时抑制疫情,终会蔓延到自己的国土,考虑到这个燕帝也会义不容辞出手相帮的。
  燕国皇帝慕容靖对英挺俊逸的司马昊天印象非常好。眼前这位友邻国的皇子做事干练,待人不卑不亢,身上没有皇家子弟骄奢淫逸之风,反而处处透露着风骨脱俗的潇洒气质,更为他添了几分尊贵典雅的气韵。两人商谈完药材之事后,慕容靖挽留司马昊天,说要设宴款待远道的客人。
  司马昊天婉拒了燕帝的盛情。只说还有两位朋友在客栈中,择日会带她们进宫,答谢燕帝的慷慨赠药之举。他没直接说明已找到慕容公主之事,是因为雪儿还没做好认亲的心理准备。急匆匆的来燕国主要是因为求药一事,雪儿姑娘和她姐姐一样,有着悲天悯事的善良心地。她视沈氏父女为至亲,视南平为故土,司马昊天不能不替雪儿考虑。
  虽然他不清楚雪儿十年前失踪原因,但他从入燕境一路行至翌都,所看到的都是燕国百姓安居乐业,国家一派繁荣昌盛局面。从燕帝痛快答应赠药,解救他国普通民众可以看出,燕帝和自己的父皇一样,是一位宅心仁厚的仁德之君,这样一位明君对儿女自然是疼爱有加,当年之事定然事出有因。
  雪儿和风情深意重,两人这几天因为雪儿身份发生变化,风还在自我纠结。那么眼前这位仁厚的君王,会不会因为风的身份而横加干涉,以雪儿的性子,恐怕那将是一场可预见的悲剧。
  他的欣儿定然不容许自己的妹妹受苦,他也不希望这样的结局。雪儿得到幸福是她的愿望,他不想她失望!
  慕容靖许诺次日午后,将所备药材派人送至他落脚的客栈。
  日暮夕阳坠落,已奔波一天的司马昊天也有些累了,他和风回到客栈,细心的冷冽已让店小二将饭菜送到客房中。吃饭的只有他和两位姑娘,让两名侍卫一起用餐,是一件不太容易之事。新来的冷冽和原来四名侍卫一样恪守本份,就是免强他们坐在一起,几人也是如坐针毡,也就别难为他们了。
  司马昊天简单的给两个姑娘讲述了在皇宫求药的经过,并告诉她们,燕帝已答应提供药材,明天就可以送到客栈。雪儿只顾拔拉饭菜,也不理会他们二人。
  晚餐后,欣儿拉着雪儿回房间去了。而司马昊天则到处在找风,他想知道风心里究竟是何想法,如果只是单纯的身份尊卑问题就好办,如若还有别的顾虑,他也会审时度势视情况帮他们。他相信他的欣儿也是要跟妹妹探讨这问题。
  但淡漠的风从皇宫回到客栈就没了人影子,冷冽也不知道他到哪去了。
  姐妹二人走进他的房间,看到欣儿的神情,司马昊天心中了然,原来果然只是风在自我纠结中,雪儿的心还是一样没变。冷冽敲门报告说有客人来访。司马昊天有点诧异,自己在燕国并无旧交,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明白来者是何人了,赶紧起身向门口走去。
  进门的是一对四十出头的男女,男的风神俊朗,女的温婉脱俗——来人正是燕国皇帝慕容靖和他的皇后。
  原来,司马昊天告辞之后,慕容靖被这年轻人的风度和气质震撼,回到后宫和皇后聊起这事,他直觉认为,这样的年轻人只得深交。于是顾不得身份尊贵,带着皇后一身便服,亲自来客栈找司马昊天。
  大家相互见礼落座后,慕容靖夫妻目光同时定格在雪儿身上,也许是血浓于水的天性使然,他们敏感的发现对眼前的女孩和他们失踪十年的女儿眉眼之处十分相像,算算年纪,如果他们的女儿还在,也差不多该这么大了吧?但是雪儿失踪那年才六岁,小孩子模样又怎么做得了准,当下慕容靖夫妻不由惊疑难定,坐立难安起来。
  皇后早已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急步上前拉着雪儿的手上下左右的打量。
  沈欣儿和司马昊天看雪儿相貌,跟慕容靖夫妻二人相比,果然有几分相似,不由心中了然。不用问,雪儿肯定是他们的女儿没错。
  “姑娘,你叫什么?”皇后美眸含珠,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
  从二人进门后,雪儿就神色复杂,原本清冷孤傲的眸中薄雾弥蒙,只是紧紧的抓着姐姐的手,相对于皇后的激动,她反倒脸色淡然看不出情绪波澜。
  聪慧体贴的沈欣儿上前扶着神情激动的皇后,微笑道:“皇后娘娘,请坐下慢慢说。”
  皇后慈爱的打量着沈欣儿温柔问道:“你就是沈欣儿姑娘?”
  沈欣儿有点吃惊,燕国尊贵的皇后何以知道自己——南平国的一介平民医女。
  燕帝慕容靖终究是帝王,能克制情绪,没有如皇后那般喜形于色。但眼神始终没移开过雪儿的脸,锐利的眸光却丝毫不掩饰关爱和期待。眼见雪儿一副不搭理他们的模样,慕容靖心下又更肯定了几分。他也明白,这些年估计女儿吃了很多苦,是啊,从高高在上的公主一夜间沦为平民女子,谁能不恨不怨呢?
  当下,他便缓缓道出了当年事情的原委,打消了屋内所有人的疑虑和揣测。
  原来,十二前慕容靖还是燕国一名亲王,先帝驾崩,皇族又上演了一场夺位大战。生性闲散的慕容靖原本并没争位之念。朝中各派势力为巩固自己的实力,几位皇子都是他们拉拢的对象。帝师于谏之看准了贤王慕容靖,自己一派势力力排重难,扳倒其他皇子,将慕容靖推上皇位。
  新帝掌权,论功行赏帝师自然功不可没。于谏之在此之前便将自己的独生爱女嫁给慕容靖为侧妃。当初于家小姐嫁给慕容靖就志在后位,以便更有能力巩固自己家族势力。做为贤王的侧妃,于妃娘娘并没太过于争宠,只想着在父亲的帮助下为慕容靖扫平道路后,慕容靖自然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不曾想已有正妻的慕容靖是个多情种子,对自己的原配辛氏情深意重,继承帝位后封正妃辛氏为后,也就是雪儿的母亲。
  于家小姐封为皇贵妃,于家父女自然心有不甘,自持有功于皇帝,在朝中拉帮结派,势力日渐强大以至于后来产生要将慕容靖取而代之念头,又担心师出无名遭其他势力反对。年幼的长公主雪儿身体原本不好,于氏父女便心生一计,勾结江湖上的邪恶术士到处散布谣言,说年仅四岁的雪儿公主是邪神附体,在六岁时就会给燕国带来大灾大难,宣称必须要在宗庙前将雪儿活祭,才可驱魔除妖,以保燕国国泰民安国运昌盛!
  慕容靖初登大宝,觊觎大位的其他诸王,虎视眈眈借机发难,只等着慕容靖一个不答应就重新上演一场宫庭政变。为避免兄弟手足相残,战火重燃给燕国苍生带来新的灾难,慕容靖在雪儿即将满六岁时,忍痛让宫中一个忠心耿耿的女官带着雪儿逃出皇宫。因事关重大,那名叫鸳鸯的女官带着雪儿秘密逃到宫外,原本要找个地方先隐居下来,等时局稳定再回去。但还是给于氏党羽得知,鸳鸯带着雪儿出逃后,始终遭到追杀,以后就杳无音讯,慕容靖和皇后都以为雪儿公主已死多年。
  半年前,那名女官九死一生的逃回燕国,说公主还活着,被她故意留在路边,让一对好心的夫妇收养了。慕容靖经过十多年经营,早已大权稳握朝中局势已平定,他在此之前早就怀疑于谏之父女怀有不轨之心,只是没有足够的理由清除逆党。鸳鸯回返揭露了于氏父女派人追杀公主的真相,燕帝借机肃清了于氏党羽,将于谏之贬为庶民,于妃打入冷宫,同时让鸳鸯带人到南平国怀安城迎接公主还朝。三个月前,鸳鸯一行人终于赶到沈家时,沈家却已经人去楼空,甚至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
  沈欣儿想起半年前,确实有个中年女人到宝和堂,不看病不问药,却对雪儿倍加关注,拐弯抹角问了很多问题,她当时也心生疑虑,但因就那一次,以后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女人,追问雪儿也不说,久而久之也就淡忘了。
  原来半年前,当年终于逃出大难的鸳鸯忠心护主,几经辗转四处打听,最后找到怀安城宝和堂,凭记忆认出了面貌酷似公主的雪儿姑娘。这时雪儿已长大成人,加之国内形势她并不明了,鸳鸯也不敢贸然相认。即刻赶回国,带回了公主还活着的消息。
  在他国境内,慕容靖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要谨守规则,不能随便派人明目张胆的找人,暗查无疑是大海捞针,于是便求助南平皇帝帮助寻找公主的下落。
  听完慕容靖的叙述,雪儿才知道自己被“抛弃”背后还有这么多的曲折离奇的故事。自然不会再怨恨父母,只剩下对救助自己的鸳鸯姑姑和欣儿姐姐一家满满的感动,她们都曾经为了她,差点丢了性命,义父生命垂危之时还不忘关心自己!
  “父皇,母后,雪儿回来了!”雪儿早已泪眼婆娑扑进了皇后怀里,而一声“父皇母后”也让慕容靖夫妻热泪盈眶,激动得浑身颤抖不已,分离十年,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沈欣儿长舒口气,雪儿身世问题终于解决了,可接下来面临的问题让她更头疼,风和雪儿都是执拗性子,两人明明倾心相待,偏偏风的固执和保守观念又让他们心生隔阂,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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