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分,花厅的餐桌上,原本坐在司马昊天兄弟俩中间程紫烟满脸不愉,起身走到了司马宇天左边,并顺手拉过站在边上的雪儿坐下后,谁也不答理。司马宇天苦笑着摇摇头,只好起身往右边挪一个位置坐着。坐在主位上的司马昊天看见缓步进屋的丽影,招手道:“欣儿,过来坐。”声线温润。
同时跨进门的孟颖儿小脚缩了缩,站着不动了。
沈欣儿浅笑道:“谢谢,我坐在雪儿这边就好!”
孟若惜留下来照顾孟颖儿的桂姑姑赶紧上前,搀扶着孟颖儿满脸堆笑道:“王爷,郡主左手进餐,左边容易影响旁人,请王爷见谅。”
“郡主请坐。”无论自己有多不喜欢,来者是客,礼节还是要。司马昊天淡然的招呼孟颖坐在自己左下手边。
司马昊天的招呼,孟颖显然有些吃惊,脸颊微红走到桌边坐下。低垂着头,看不出脸上表情。
紫烟满脸不爽的用手撑着下巴,瞪着屋顶不谁也不搭理。连自己最喜欢吃的松鼠鱼都不看一眼。
沈欣儿不时的给雪儿夹菜、添汤,司马宇天也不让侍女侍候,自顾自拔拉着饭菜,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司马昊天面色清淡,身后的侍女给他添什么,就吃什么。桂姑姑只给孟颖儿添汤布菜,偌大的屋内除了侍女、仆人穿梭的影子,杯碟碗筷碰触的轻微声外,幽静的有些压抑。差不多这是沈欣儿她们住进睿王府后吃的最安静的一餐饭。
晚风轻拂,暗淡的月光有些朦胧,星辉更不甚明亮。湖边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手牵手,边走边低声说着什么,不时传来轻笑声。远处灌木丛后一道浅色的瘦高身影目光难掩凄楚,复杂的眸光时暗时亮。
接下来的几天,所有人似乎都很忙碌,原本愉悦的进餐氛围反而成了几人最郁结的聚集。
司马宇天的病已基本痊愈,只需精心调理就行。紫烟除了见到孟颖儿主仆二人脸色不佳外,还是整天追着沈欣儿姐妹俩转悠。再就是给两个表兄搞怪,捉弄他们,两人经常被折腾的哭笑不得,但从不苛责于这个人见人爱的小女孩。当然紫烟是不会刁蛮到无理取闹。只有单独见到她的二表兄时,这个率直的小女孩才会面露娇羞。
孟颖儿对司马昊天含情默默追寻的眼神,沈欣儿又不傻,如何看不到。只是自己并不想成为司马昊天的负担,她相信他自有定论。缘聚,缘散,何需自寻烦恼。司马昊天清冽淡然的黑眸并无波澜,对孟颖郡主温顺柔情视而不见,对沈欣儿的气定神闲清淡不惊!他正忙着要将手头几份密报仔细分析整理,只等好友汤裴回京交换情况后,就即刻起身前往运城。
揽月轩内,正在沉思师叔所赠的《百毒真经》中几种药物的使用方法。丫鬟春兰来报,说桂姑姑求见。沈欣儿有些不解,这桂姑姑跟自己可没什么交集,她的郡主暗恋大哥,桂姑姑可是很想为自己的主子出头,这人脸上表情总是有些阴郁。她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门口桂姑姑神色惊慌:“沈姑娘,请您快去看看,我家郡主午后小憩,在湖边散步,突然感到身体不适。”
“哦,那快走吧!”对这位娉婷郡主,沈欣儿的感觉就是:纤弱身材,娇美面容,素肤若凝脂,绰约多逸态,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只是很奇怪这两天给她诊脉时发现,她内息绵长,并不象一般娇弱女子表现的气息不稳,脉息不强。
两人快步走到湖边,孟颖儿面色泛白,黛眉轻蹙,眼眸微眯,似乎很痛苦。沈欣儿抬起孟颖儿的手腕诊脉后没发现异端,只是气息有些不稳,象是突然用力过猛造成的。拉过左手时有些意外,原本是千金之躯的纤纤素手,在左手的虎口和掌心有一层薄茧,想起她是左撇子,左手自然比别人有所不同,也没太在意。
仔细观察孟颖面色,唇色,再看看指甲,轻声道:“郡主,您有些血气不望,气血微虚。”转身对桂姑姑道:“请姑姑费心给郡主常吃点猪肝,喝点红枣、桂园之类所做素粥和粗粮食物,督促郡主经常晒太阳。回头我将调补药方让春兰给您送过去。”
对待年长之辈,沈欣儿一贯是彬彬有礼,无论对方身份高低贵贱,都是一视同仁。尽管这桂姑姑对自己似乎没什么好感。
“沈姑娘,给您添麻烦了。我这身子从小就弱,吃了不少补药,都不起作用,您看,这太阳一晒,头就发晕。”孟颖有些微弱的声音缓缓响起。
沈欣儿抬头眯眼看了看正午的阳光,刺目的光华照的人有点眼花,微笑道:“郡主,正午时分太阳光线太强,不宜久晒,还是回房休息,申时再出来吧!”
孟颖儿也不推却,起身跟着沈欣儿一道往回走。
“沈姑娘,我们从荷花池边上穿过去吧。”沈欣儿看了看要从湖边绕回去,路是有点远。睿王府的花园和人工湖大的有些夸张。
两人一路无语,行至荷塘边九曲桥时,沈欣儿突然脚底一滑,站不稳身子,一个趔趄,向池塘内倾倒,旁边的孟颖本能伸手去扶,不料两人竟然同时侧身倒向荷花池内。身后的桂姑姑嘴角闪过一抹冷笑,迅速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才抬头大声呼救。
荷塘对岸远处花丛间,一灰一白两条身影正似闲庭信步般的闲逛,听到呼救声。二人脚尖轻点几个纵身飞掠而至,同时扎入池塘中,奋力往出事点游过来。远处巡查的侍卫也急忙赶过来。
落水的沈欣儿本能挣扎着扑腾几下,才稳住下沉的身形,她原本识水性,只是事发突然,有点措手不及,长发和衣裙绞在一起,让她手脚不能利落划水,结果还是喝了几口污水。眼见身边的身影斜斜下沉。
池塘水浑浊不清,能见度及低。池塘下荷花根蔓横生,衣裙和长发不时的给荷花茎蔓缠绕着,冰凉的湖水,让她感觉手脚有些不能灵活动作。湖水竟然深不见底,脚不着地的感觉,让沈欣儿稍稍有点紧张。越到湖底光线越暗,想要救人真是困难不小。
突然觉的脚底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有些刺疼,动一动都困难。生死关头,顾不得想那么多,使劲蹬脚,浮出水面换口气,赶紧又往下游,孟颖郡主还在水下呢,情形很是危急。
经过刚才一搅合,湖水里更浑浊了,什么都看不到。沈欣儿不得不凭感觉,顺着水流的力道,往湖底下游去。一把抓住下沉的身影,手臂环住孟颖肩膀赶紧向水面上浮出。
快速游过来的两条身影,正好接住浮出水面的二人。一人托住一个,飞身上岸。沈欣儿这才看清是司马昊天和一身灰衣,并不相识的高大健硕男子,救了自已和孟颖郡主。
春日阳光明媚,艳阳高照,毕竟是春天气候。沈欣儿冻的哆嗦着抹了把脸上水珠,看清孟颖儿已昏了过去,气息微弱,脸色惨白。挣开司马昊天环着身子的手臂,半跪在孟颖儿身边,迅速按压腹部,一边从袖口抽出几支银针,手法奇快的刺入孟颖儿身上几处穴位之中。
“扶她坐起来。”灰衣人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盯着眼前浑然不顾自己全身湿淋淋的小女孩,还是依照吩咐,扶起没生气的郡主。身侧的司马昊天脸色暗沉的有些吓人。
沈欣儿又在孟颖儿胸前、背后轻推几下,昏迷孟颖‘哇’的一大口浑水吐了出来,人也清醒不少。
围上来的众侍卫,仆役才长舒口气。众人小心翼翼的把孟颖儿赶紧抬回房中。
司马昊天面色阴沉,抱起浑身湿透,冷得只发抖的沈欣儿往揽月轩急奔。确实有些手脚发软的沈欣儿,也不反对当着众人面给抱着的事实。手无意识抚向腰间,沈欣儿急道:“等等,我的锦袋掉了。”
司马昊天不理会沈欣儿的叫声,对着身后的风点点头。风一言不发纵身跳入沈欣儿二人刚刚落水位置的湖水中。
揽月轩内,几个丫鬟手脚利落端来热水,拿来干净衣衫,只是沈欣儿实在不习惯在众目睽睽之下宽衣解带。自己换下身上湿衣,用干布巾抹着湿淋淋的长发。
闻声赶来的雪儿面色惨白,眸中泪光闪闪。
沈欣儿给雪儿一个安慰的笑:“没事的,雪儿,你去熬点姜茶,里面加点葱白和桔梗,送一些给娉婷郡主,再给她配一付祛寒清肺的汤药,她肺里有点呛水。”雪儿不放心的走了出去。
已换完衣衫的的司马昊天坐在外间,眼神微闪,清淡俊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看见走到外间的沈欣儿,上前搂在怀中,担忧和心疼写满黑眸!
闻讯前来探望的司马宇天和紫烟见没事了,都悄悄的退出房门。司马宇天面色凝重,急步向刚出事点走去。
手指抚过脸颊还有些冰凉的沈欣儿,轻声道:“欣儿,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吓我了,好吗?”沈欣儿明显感觉到抚上自己脸颊的手指有些发抖。
扬起一抹微笑,“大哥,我这不没事吗?”
“你识水性?”声音中带着惊奇,她究竟会带给他多少惊喜。
“小时候,到夏天,爹爹和娘就带我和雪儿去清江戏水,比赛看谁游的快,每次都是我最快,娘说我是戏水天才呢”轻松愉悦的声音,似乎这本是手到擒来,根本无庸置疑的平常事。
“要不要躺一会?”
“不用。等会喝点姜茶就行了。”
“真的没事?
“我保证没事。哎,别动,别动,我怕痒痒,咯、咯、咯!”
一阵笑闹声传出。门外春兰几个对看一眼,笑的更开心。
第十八章 荷塘遇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