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打马凑到真真跟前,故作拉长声音问:“真真姑娘,你有没有看见茉莉姑娘,我有急事找她,而且是非常、非常急的事情。”
真真哼了一声,不予理会,她下意思目光一转,心道:“奇了怪了!怎么真的少了一个人,那个叫做茉莉的妖精,跑到哪里去了?”
萤火腾出一只手,勒住真真的马缰,大大吆喝一声,他们两人的马匹便并排一起,任由八枚马铁在地上打转,践踏起红色的草根。
真真一把夺过缰绳,但同时她也发现,四名手持长钩的神秘人站成一个方阵,正把他们围在核心,而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茉莉姑娘,显然是故意离开。
萤火跳下马,大步向前走去,那四名神秘人,也随他一同移动。他背负黑剑,直到真真出了包围圈外,他才停住脚步,呼吸变得异常急促。
他心道:“茉莉啊茉莉,你包袱抖的这么早,我却是万万没有料到。不过你昨天在茶水中下了慢性毒药,多亏我及时换掉,不然小命早就搭了。”他确实把毒茶换给了茉莉,所以她是回去吃些解药,或者半路中毒身亡,都是不得而知了。
神秘人均是一模一样装束,绿色布料包裹全身,留下四双影动红瞳,慢慢缩小包围,口里大声念道:“花雨漫天蒙赤日,树风遍野隐苍穹。”
萤火一惊,心道:“是了,是了。他们说的两句,乃是连环阁的门联,这四人与我素未谋面,想来定是李家八大高手其中四位,不然又怎么会和茉莉同谋。”他细心看去,那四人手臂上隐隐绣着一个“狼”字,不禁心中发凉,面上露出恐惧。
天色呼地黯淡,草地猛然起风,但这仅仅局限于小小包围之内,身在其外的真真姑娘,自然看花眼也瞧不出一丝一毫,只是泛起莫名担心。
萤火大声道:“你们是天狼教徒?不说话?我就算你们是了。各位都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人物,我平常稀里糊涂,不知道今个儿能不能叫我来个明白?”
风吹草动,四面树敌。他们说话的声音,像是一个人,又像是许多人,伴随数不清的回音萦绕耳边:“灰鹰大人吩咐,发现身负黑剑,一律格杀不论。”
声音被风吹散,尘埃卷起烟雾,太阳看不见了,大地看不见了。
萤火急速跑动,却怎么也逃不出迷阵,他除了自身以外,再也无法感知周遭的一切。牢笼遮天蔽日,窸窸夹杂暗镖回音,他膝盖中了飞镖,难以瞬间转移,只剩下挨打的份儿。他心道:“栽了栽了,以我现在回复的体力,只够发动一次‘伤成’功,若不能一剑刺瞎四人眼睛,真个死无全尸。”
萤火衣衫破裂,一时的清醒,他发现飞镖并没有一枚落地,而是有规律地在空中飞舞。循环镖,敌人每人可以发出数十枚循环镖,但他马上又陷入昏沉,只听到黑剑与飞镖相撞的惊鸣,冷刃剃掉毫毛的刺痛。
真真不知所措,她看见萤火在里面东奔西跑,身上不时飞溅出零星血沫。飞镖,她身在局外,看不到混沌的迷雾,却真真切切看清了犹如骤雨般的飞镖。
她的心揪到嗓子眼,她能做什么?她以前喜欢笑看别人被鞭打,反而从中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快乐,但现在她的心就要碎了,再也没有什么快感可言。
飞镖不是简单的飞镖,每一枚后面都系着一道细细的钢丝,许多来回过后,那许多飞镖都旋转回绿衣人手中,紧紧盘绕在长钩之上。它们在空中飞行的轨迹,都被一条条柔韧的钢丝代替,纵横交错,化作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这张大网的四角,都稳稳掌握在四名“李家弟子”手中。
钢丝网悬浮半空,一旦落下,即便网中人如何挣扎,只会越来越紧,直到被钢丝活活勒成无数碎片,连骨头都割为渣滓,极其残忍。
网悄悄落下,像一只巨大的苍蝇拍,瞄准它的猎物。
势如闪电,血马是一道闪电,猛地闯进迷阵。它没有双目,没有双耳,只是靠与萤火间的默契,那种遥相呼应的心灵渠道,飞奔到他面前。
千钧一发,若是有片刻迟疑,连人带马便会化作一滩血水。
萤火上蹬,策马疾呼,他整个人紧贴马背。那四人就算长了翅膀,也追不上血马的脚;那张网就算落得再快,也罩不住一道闪电。突如其来的变故,反倒另自信满满的“李家弟子”手脚慌乱。
“扑扑”,萤火从口袋抓出四把红药末,用了点小小法术,便轻易击中四名敌人的双目。绿衣人急忙丢掉长钩,四人背靠背贴在一起,紧闭双目。
他调转马头,一把将真真从马上掳了过来,大声叫道:“药粉有毒,你们若不想早早变成瞎子,就快点用水洗了。”
一瞬间完成,凭借血马的神速,他可以用黑剑一一割掉敌人的头颅,但那样又与一个杀人魔王有何区别?黑剑若是饮了他们的血,便会饮更多的人血,终会彻底改变主人的心性,使他变成一个饮血成性的人。
真真极不情愿坐在血马脊背,因为那里都是硬邦邦的骨头,硌得她娇躯很不舒服,不单落下红红的印迹,还令她一肚子火气吃不下东西。
那四人劈头盖脸撕掉头巾,苦于没水,一把鼻涕一把泪往眼睛里涂抹,最后实在害怕瞎了,也顾不得礼义廉耻,解开裤子轮流用尿水冲洗。他们并不知红粉的底细,虽说那只是些治疗外伤的药物,不会使人失明,但他们先下手伤人,自然担心对手复仇,急躁之下难以静心思考,极容易轻信别人所言。
“啊!啊!”他们还是不敢睁开眼睛,唯恐双目失明。马蹄声远,萤火确信没有人会追来,悠悠放慢马脚去客栈投宿。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这条船便是一家有模有样的客栈,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四条宽大船板横搭在岸上。
第5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