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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萤火合上疲惫的眼神道:“前面就到了,你稍微安静些,好不好?”
  真真理理凌乱的云鬓,但怎么弄都不觉得舒坦,虽然她现在的样子不差,但女孩子总是有补妆的习惯,她也不能例外,撅嘴嫩道:“苍龙山?这么快!”
  萤火摇摇头,睁开眼说:“是今晚住的地方到了,下马吧,黑姑娘。”
  真真跳下马,疑惑道:“黑姑娘?”
  萤火牵过马缰,打哈欠说:“说了你也不懂,黑姑娘就是黑姑娘。”
  真真轻哼一声,带点轻蔑和不屑,却很好听。
  村子没有人,野蛮的抢劫,乱窜的火苗,留下没有一粒稻壳的铁锅。
  萤火漫步出了村口,哼不出小调;真真拨弄青丝,着急的跟在后面,她还是想用鞭子抽他,不过可以略微减一点儿,因为她从未尖叫着穿过树林,这的确是件令年轻女孩兴奋的事儿,还有那种莫名的刺激总会留下点美好的回忆。
  “等等!”他说完,抛下真真和血马,径直向前走去。
  一颗参天大树,枝叶都被焚毁,背靠它站立的,是一个黑瘦的高个儿,他面前有二十几个狼兵,用弩机和尖枪围起一个半圆,伺机而动。
  “天不胖?”萤火沉住气,目光如炬。
  真真闹不明白,她耸耸左肩,软玉的身子参合在微风中,洋溢着秋风那股子麦香,用宛如蜜糖的声音呢喃道:“咦?人怎么跑了?”
  天不胖的手掌滴下鲜血,新伤旧疤,裂开道道殷红的口子,身材黑瘦依旧,面庞饱经风霜,露出将军百战、视死如归的神情。
  “他鸟鸟的,哇呀呀!”他将熣钢刀平举过胸,厚厚的刀背,依稀可见斑斑血污,像染血的梅花,每一朵都开出六片花瓣,但发卷的刀锋上却不沾一滴鲜红。
  利箭破风,支支射中他的躯干,天不胖大声惨笑,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尤其是它被团团围困的时候,是最凶猛和危险的,他现在正是这样。
  野火频烧,他已经和那二十几个狼兵混战一处,血溅当场,“老子砍你个龟蛋!”他剁碎蓄势的弩机,硬生生拆下上面的箭头,狠狠刺进狼兵的心脏和下体。
  萤火在飞奔,他离天不胖还有一百步;真真捂住眼睛,她离萤火还有几百步。
  天不胖抓住钢刀的两头,表情怒吼,活活把刀刃卷成一个圆圈,一手套上狼兵的脖子,双臂就地一抹,呼啦啦,狼兵的脖颈喷出四面八方的血泡,死状及其吓人。
  “撕拉!”后背中刀,还有两个犀利的枪头,从腹部的甲胄横穿出来,他赤手空拳,眼睁睁望着对面的天狼军官狰狞道:“你个匹夫,杀了我二十几个弟兄,这最后二十几刀,算作替哥几个解闷,我一刀刀活剐了你。”
  天不胖一腔热血,苦笑道:“大媒人,你来晚了,滚他鸟的几个龟蛋!”
  军官一愣,会错意道:“大美人?”
  萤火站在他们面前,强作镇定,但随即开始清醒,他穿越树林用了许多力气,面对装备精良的四个狼兵,不知道手中的黑剑,还能不能挥出一击。
  军官哈哈大笑道:“大美人!你说的大美人就是这小毛孩子?”
  萤火慢慢提起发烫的黑剑,脚尖的荒草,呼地化为漆黑的炭灰,虽然不起眼,但这已是他近乎最后的力量。“伤成”神功要耗去许多气力,一旦催动,势不可挡,但自身若不能承受强大的反噬之力,便会减少练功者可怜的寿命,军官的刀锋慢慢逼近,他这一剑,到底是挥,还是不挥?
  军官忽然跺脚道:“黑剑!你,你练的是‘伤成’神功?”他脚下的野草,发出焦焦的糊味,黑剑的影子,正盖住那一线火焚的碳痕。
  萤火强作欢笑,他不想多说,也无力挥出这“伤成”一剑。天不胖的速度很快,以至于很难有人能看清他最后的招数,但这一切,却逃不过萤火的双眼。
  任何时候,都不可忽略对手,哪怕一片树叶便能压倒敌人的当口。军官错了,还不及那一片叶子,恰是这片刻回头,他们四个狼兵正站成一圈,围住即将倾倒的黑汉。
  天不胖迅速蹲下,摸起一口半红的钢刀,呼地腾空而起,及其麻利的挥出一个绚丽的刀圈,呼呼刀风,像急速旋转的螺旋桨,有声无影。“啪啪啪”,三颗人头落地,三个狼兵翻倒,那军官的后颈也划出一道看似夺命的伤口,兀自毙命。
  黑汉的愿望,不就是“一刀四颗人头”么?但全部过程,他却是滴血完成的,用碗接的话,可以接一十八碗“不过岗”的断头之血。
  天不胖倒下了,他最后说了一句话,尽管嘴角留着如注的鲜血,“我终于可以,我终于可以超过父亲,一刀剁下四颗人头!他鸟鸟的,鸟鸟的。”
  萤火的剑不需挥出,因为所有的敌人都不复存在。他踉跄走到天不胖的身边,扶起的却是一具不能说话的血人,黑汉变成了红汉,红心仍没有改变。
  许多话讲,萤火抱住天不胖的躯干,泣不成声。兄弟的骸骨,不应在寒风中凋零,即便要用性命的代价来换。
  伤成剑出,萤火吃力的运出一剑,天不胖的骸骨便化作一捧飞灰,消散于人间地狱,随风而来,随风而去。
  多少往事,欢歌笑语总不休,凡尘一梦,笑说兄弟烂漫事。飘飘叶落红草飞,点点心血化碧玉,今夕梦醒,却不见有谁在弹,那一曲古道断肠。
  萤火背向夕阳,大步走去,血马悄悄跟在后面,真真颠颠跟在最后。她无法理解,他为何火化了那个黑汉,而不是就地葬了?她更害怕那柄黑剑,拥有强大法力的人,会不会是一个嗜血的杀人魔王,或者他就是?她越来越无法相信他,一个似乎有许多红颜,又似乎杀人不眨眼的人,但他是么?
  表面并不能决定所有,可它却常常带给她最直接的感官,最直接的答案。她忐忑不安,不晓得下一步是不是该走,是不是该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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