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左角诡辩道:“李家的媒人,自然就是天姝姑娘。你们的媒人么?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充数的。”萤火一惊,想不到这块骨头难啃的很,问道:“你要怎样?”
李左角平平道:“我这宅院里头,有一处连环阁。你们找的媒人,一炷香之内,若是能进得去,出得来,我就准了这桩婚事;若是不能,天姝姑娘的一片好心,我也只好辜负了,至于你们几位,就请便吧。”
萤火气道:“一只耳,你说的连环阁,我来时见过。那么大一间回廊,就算没有机关陷阱,一炷香时间,绕也绕死了,哪里还走的完?”
李左角半露笑容,回头一顾,那三个女儿也笑了,娇艳欲滴。茉莉道:“你不必担心,家父的香烛,是用海中红鱼的胶卵,配合雪山顶的香料,精细磨成。这一炷香,不仅芬芳怡人,不参异味,更是能燃上半天功夫,你若真能过那连环阁,也不愁走不完了。”
萤火道:“哈哈,我今天休息一晚,明天过了连环阁,后天再喝喜酒。老李,我这三天,都让你给占了,天底下,哪里还有这样便宜的买卖?”
李左角大笑道:“我难得听笑话,今天这个,便是一个荒谬的笑话。你一个小娃娃,能过连环阁?那里有我八大弟子,千道机关,你媒人做不成,还想残废不成?”
萤火道:“这媒人我做定了,你快些弄点酒菜,慢待了我,明天饿昏在破阁子里,你那三个宝贝女儿便嫁不出去了。”李左角身后,有三朵鲜花,咯咯笑着。
花开正报喜,喜报正开花。三对情侣眉目含情,秋波流转,天不胖心道:“他算的后天是吉日,那就是了。”事到如今,他眼里的少年,仍是一个掐算很准的,江湖术士。
担心,萤火从来不想,他做的事情,便只有一层的把握,也敢去试。车到山前,没有路,他造的出来;船到桥头,没有舵,他停泊得稳。机会错过了一个,便会错过两个,他相信的,便是抓住机会,随机应变。
风拂一抹月,月抹一拂风。李家的酒饭,奇珍不少,能入萤火口的,也只有一道蛇羹。佳肴味道鲜美,但比起一个人做的,却要差上好多。
这一夜,没有再多言语,因为他们想说话的人,早就睡熟了。
连环阁南面,太阳晒在头顶,萤火的影子,缩成一个蒲团,垫在脚下。车文风晃脑道:“花雨漫天蒙赤日,树风遍野隐苍穹。”他念的,是那副门联,仔细想想,仍是猜不透上面说的,与阁内机关到底有什么关系。
前面并排有两道门,一道写着“关西”,另一道写着“关东”。李左角的袍袖,和雪豹一样白,雪色,又暖又寒。他燃起一炷香道:“小子,你从关西门进,关东门出。香烛一灭,若是还不能出来,我李家的大门,你便休想再迈进一步。”他没有说完,萤火便进去了,无声无息,轻轻的,不带走一丝风。
香炉中的烛火,慢慢的蚕食,李左角没有回房,他不放心,世上的机关谜团,有人会造,有人便会解。天姝和他站在一处,将三对情侣分开,心中默默道:“快些回来,咸池,有人还在等你呢。”
一炉香,八个人,相对无言,百感交集。
萤火走着,眼前便显出一道窄门,匾额题着“无机廊”三字。他将双手背过头去,笑道:“这里面想必多是暗器,我不用双手,两只脚也抵挡的住。”他踢开窄门,偏身而入。
天罗八十一,地网七十二,不漏缝隙,避无可避。怪的是,萤火左三步,右两步,竟没有一张网,能挂住他半点毫毛。那些暗器,专攻旁门,最险的一次,剃掉了他鼻头一丁细灰,他笑着,忽紧忽慢,背着双手出了“无机廊”。
“玄女廊”,萤火念道。的确,这里面画的,都是绝色的女子。她们非但一丝不挂,便是每一处细节,也刻画的惟妙惟肖,女孩子看了,都会脸红。
每幅图画旁,都提着蝇头小诗,“冰肌香透,丝囊暗解。蜂来蝶去,任绕芳丛。”萤火只看了一眼,便合上红色的双眸道:“老李啊老李,这又是何必。你想拖延时间,也不用使出这等手段,在别处做些手脚,我也认了。”
黑暗中,若想前进,要凭两只手的触感。萤火闭住眼,大步向前走着,摸到墙壁,就向右拐。走了好一会,他敲敲跟前的画墙,有一股空空的回音。
他睁开眼,面前画的,是一个全裸的女像,遗憾的是,她只有后背,并没有回头。萤火叹道:“可惜,可惜,她要是真转过头来,我迷也迷死了,又怎么会想到,这玄女廊的出口,竟在这幅画后面。”
萤火痴痴看了一会,依稀记住女郎的轮廓,至于其他的画,倒是不愿多瞄上一眼,多耽搁一秒。他往前一撞,那墙板翻了个转,便过去了。
水声激荡,连续有三座独木桥,桥中间,都站了一个人。
第一个女子,身上绣了“了迷”二字,看容貌,辨不出她的年纪。萤火走过去,盯住她,因为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迷先道:“你是要过去么?”
萤火笑道:“姐姐,你拦在这里,叫我怎么过去?”
了迷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说的好,我就放你过去;说的不好,你就算混过去,我也能捉你回来。”好与不好,自然是她说了作数。
萤火拍拍手,道:“那你上次问的问题,又是什么?”
了迷道:“我让他猜我的年龄,他猜了三次,都说的不好。他想动手,却不通法咒,被我踢断了三根肋骨,便回去了。”
萤火苦道:“那你这次,问的还是一样?”
了迷道:“你倒说说,我有多少年纪?”女人的年纪,最是难猜,说的大了,定然不讨好处;说的小了,她这样谜般的性格,又不知是福是祸?
萤火沉思道:“两河关有一处‘展翼殿’,你可知道?”
第3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