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灵渊奋马扬鞭,却未一个劲的赶路。他走走停停,不时打听一下起义军的消息。六日之后,他将马卖了,独自一人走在冬季寂寞荒凉的道路中。悠然的走至雁门郡前的一片树林中,天上开始飘落起鹅毛般的大雪,很快,满地雪白银霜。踩在上面,嘎吱嘎吱作响。江灵渊享受着自然的宁静,雪白的地面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忽然,他嘴角翘起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双眼眯起,只留一道精光直射远方的灌木丛。
“奶奶……咳,兄弟,大雪天的,大家都不好过活,留下点东西吧。”从灌木丛中闪出一个黑脸汉子,手持一把大刀,刀尖斜斜指向地面。脸颊上一道长长的刀疤由眉角一直延伸到鼻翼旁,远远望去,甚是可怖。
江灵渊轻轻一笑,问:“留什么东西?”“自然是钱啦!”这时一个轻快,愉悦的女子声音响起:“小弟弟,姐姐最近手头有点紧,不知可否借点钱花花?”只见一个身穿白色裘衣大氅的女子现出身来,她脚蹬皮靴,头上系着长长的白色发带,手里擎着一条红色长绫,长绫另一端系在她盈盈可握的纤腰上。再看她之容貌,如出水芙蓉,清秀可人,不施粉黛,就已冠盖于人上;肤色是健康的白皙,清淡的眉毛下,嵌着一双灵动的大眼。这幅打扮,好似清纯的邻家小女孩。
江灵渊还未说话,只听那黑脸汉子高叫不满:“雪姐,您能不能别老抢我老黑的生意啊!这样下去,你还让不让俺活了!”那叫雪姐的女子轻笑起来,如花枝乱颤,她笑着道:“老黑,大不了,这次分你三成便是!”老黑无可奈何:“奶奶的,干嘛不是一半?”雪姐瞪了他一眼,这才又看向江灵渊道:“小弟弟,姐姐看你孤身赶路,没人作伴,若路上碰上歹徒强人,岂不遭殃?不如将东西交由姐姐和这位黑脸哥哥一同保管,你道如何?”
江灵渊努力忍住不失声笑出来,这年头,夺人钱财都能说出这么漂亮的理由来,不能不佩服凡人的创造力。想到这里,他嘿嘿一笑道:“姐——姐,你是在以色诱人吗?”说着,还装出一副嫩头小子的模样。雪姐叹息的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些人总是这样,唉!可怜至极!”江灵渊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一看老黑那副惋惜的模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兆头,他于是也不再卖弄,整了整神色,冷笑道:“小姐,我这里也有这样一句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他听刚才这两人所述,显然这种越货的勾当已不是第一次。心下有些气愤,在这烽火漫天,兵荒马乱,人民苦不堪言的时刻,他们为了一己私欲,竟来抢劫过往路人,实在是该杀!如此一想,眼里不由流露出陌生的冷漠与杀意。
那女子没有注意他的神色,目露寒光,道:“难为你们这些逞能的纨绔公子说出这么‘硬气’的话了,可是,本小姐不爱听,怎么办呢?”江灵渊感到不太对劲,刚想出声询问,却发现那个的老黑汉子愤愤不平的怒道:“奶奶的!跟这小子费那么多口水作甚,待我老黑将他擒来给雪姐你出气便是!”说着,一抬大刀,就冲了上来。
江灵渊心里一阵坏笑:“本仙还未曾使用‘变幻’之术害人呢,正琢磨着,你倒送上门来了!嘿,嘿,嘿嘿……”心里是这么想着,他脸上却不动声色,望着那大汉的利刀,装出惶恐的神情,手却在袖里使了仙法,在大汉必经的雪地上做了些手脚。
那黑脸汉子,提着大刀就朝江灵渊冲来,乍一大步迈出左脚,脚尖狠狠顶到了一个物事,心里才觉不妙,而惯性促使着他“华丽的”与大地进行了一次亲密接吻。
他挣扎了一下,以刀拄地,缓缓的抬起头来,又慢慢挪动身躯,像只白色狗熊似的爬了起来,眉毛、胡茬及嘴唇上还沾着洁白的雪花,滑稽极了。他狠狠抹了几把脸,脸色一片酡红,狠踹几下脚前,羞恼地道:“他奶奶的,老子咋这么倒霉!这里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条树根!真是,真是,莫什么什么妙!”江灵渊哈哈大笑,促狭地道:“‘兄弟’耶,你不必这么急的见我,我就在这里等着,以后须看清点路才是,哈哈哈哈……哦,对了,你说的那是‘莫名其妙’!”
“奶奶的!你,你……老子跟你拼了!”那大汉涨红了脸,大声吼道。
“行了!你还嫌不够丢脸!”那雪姐几步上前,拉住大汉的胳膊,不客气的说,又转过头来,面前这个少年看似纨绔公子,却能在这种生死攸关之时如此冷静,定不是普通人。不是身有绝技,就是背后有所依仗,但观他脚下轻浮,面色发白,显然不是习武之人,即使这样,就凭他背后有人,就不能再加挑衅。
雪姐脸色微柔,缓声问:“我们恐怕是有些误会,刚才多有冒犯,失礼了!不知公子是何处人士?现往何方?”江灵渊并不答话,反而反问道:“不知小姐为什么在此时刻抢劫过往客人,这岂不是不仁不义吗?”雪姐冷哼一声:“我们一向是有原则的,贫穷的路人不抢,只抢昧着良心的富贾!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灵渊一听,想是遇到了同道中人,都是劫富济贫,不由多生亲近之意,他扫了扫肩头的雪,答道:“过路之人。”
雪姐对此答案甚是不满,可是又不能上去掐着人家脖子逼人家说话。只好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又道:“刚才得罪了!”说完就要拉着黑脸汉子走人。江灵渊哪里肯放他们走人,几步追上,问:“两位都是侠客,能放过在下一条性命,真是感激之极。我闻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可否知道两位大侠的尊名?”“他奶奶的,你这小子到会顺杆就爬。我乃雁门魏六黑,这是雪姐,人称雪花女侠,叫做陈雪花——哎呦,雪姐,你抽我作甚!哎呦,别抽!别!”黑脸汉子直爽回答,却被怨他极蠢的雪姐一阵好打。
江灵渊站在一旁颇有兴味的看着两人打闹,微微笑着。
第1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