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躺着一位农妇,穿着俭朴的衣裳,面色蜡黄,脸型瘦削,眼睛深陷却眼神明亮,正是余骏之妻张氏。她抱着大大的肚子,一脸满足,突然她的脸猛地痉挛一下,显出痛苦的神情,她蜷下身,抱住肚子,痛苦的呻吟起来。余骏一进来便看到这幅景象,他似明白了什么,奔到张氏身边极为紧张的道:“等着,我去找人!一定等着!”说完,他一阵风般冲出门去,去找隔壁的李妈,李妈对接生极为有经验。
余骏在家门外来回徘徊,他不停搓着手,一会儿又举起,像是在祈祷。倏然间,一道白色的闪电从天边劈过,又一条七彩相间的闪电紧接其后。余骏看呆了,因为这两条闪电就像劈在他的眼前,此刻他的眼前还金光直冒,没有等他回过神来,他只觉得耳际炸雷响起,正在他家屋顶轰鸣。这雷声无比剧烈,像是九天之怒,余骏只觉得脚下大地都在颤抖的应和。就在他目瞪口呆之际,耳边更大的声音传来:“哇……哇……哇哇……”余俊一阵激动,他清楚地知道,他的孩子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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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渊只觉得眼前五光十色,色彩斑斓,两只眼睛都被晃的睁不开,他本能的想使用仙力,却骇然的发现,他修炼十八年获得的仙力荡然一空,江灵渊颤抖的想睁开眼睛,却发现平常甚为简单的事情,这时候竟是异常的困难。他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又想愤怒地大叫,只听自己的耳中传来婴儿的啼哭,什么!?江灵渊像明白了一些,胸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只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正惊喜地看着他,面目枯槁,嘴唇开裂,两眼深陷,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土腥味,这人张着干裂的嘴唇,嚅嚅地道:“儿子!是儿子!小翠,是个大胖小子!”一旁还有一个驼背的老婆婆,满脸乐呵呵的说:“余小三,是个男孩!恭喜了!”
江灵渊敏感的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来到了凡人界,成了凡人!爷爷他们将自己送到了下界!这一切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刹那间,他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看着黄土夯成的破落房子,他苦苦的在心里一笑,放声哭了起来——现在的他,只有哭来表达自己的情感!
余骏看着眼前胖胖的儿子,笑得嘴咧在了一旁,他抱起孩子,幸福的将儿子递给躺在床上筋疲力尽的张翠。忽然外面一阵狂风大作,雷电交加,大雨滂沱而下,直打门窗,在场的三人俱是一喜:“下雨了!”余骏曾念过几天书,他望着外面的大雨,脸上似有泪光闪烁,他似哭似笑地道:“小翠,就给儿子起名叫一水吧,他的出生,给我们带来了三月不遇的大雨,我们……我们有一口水……有一口水喝了!”
江灵渊听着这凡人父亲念叨,心里仍是愤然不已,想他仙界大仙竟落到如此地步,还被如此脏臭的被子所裹,一阵恶心过去,他想愤愤的大喊:“我是神仙!”可是发出的只是婴儿不知所谓的啼哭。
忽然,他觉得头脑一阵晕眩,两只眼睛里闪耀着七彩的光辉,又渐渐被不知何处来的白光所抑,这白光如同仙牛之奶,显得极为柔和,给人以安详的感觉。他的喊声渐渐停止,眼睛渐渐闭上,这在外人看来是疲累的表现,但事实上,江灵渊耳边响起一阵仙音,宛如流水哗啦,清脆又宁静,他的脑海里蹦出一个大大的古汉字,是古篆书,这字江灵渊看的很明白,是——秦。
江灵渊沉醉在这安宁的仙曲中,正不可自拔时,声音突然变得激昂,恰似九天霹雳,轰鸣在识海中,江灵渊只觉头痛欲裂,眼前金光乱闪,这声音毫无终止的意思,反而越加狂乱,越加零碎,毫无章法,缺失了原有的宁静与安详,在识海中,他胡乱挥舞着双手,踢踏着双足,他只觉得自己将要疯狂,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他大喊大叫,捂着头不停的挣扎。“我是神仙!我不做凡人!我是高贵的神仙!怎能作这低等的凡人?!”江灵渊脑中固执地想着这些,一直没有放弃。
江灵渊只觉得越如此想,脑中的乱音越加响亮,他忍着痛,大口的呼吸,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不能呼吸。
同时,余骏送走了李妈回到屋内,只见张翠满脸惶急的看着儿子,儿子正在无声的呼喊,用力踢踏着被子,他冲到榻前,看到儿子满脸痛苦,眉头紧锁,两只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小嘴一张一合,竟没有丝毫声音发出。余骏顿时慌了神,他连忙抱起孩子,来回呼喊,张翠费劲的支起身子,虚弱的道:“小水……小水他怎么了,快去……快找李妈!”余骏慌道:“对!对!我这就……”话还没有说完,他惊奇的发现怀里的儿子不再挣扎,脸上也没有了痛苦的表情,他慌忙将孩子放到榻上,一脸恐惧的颤颤道:“这……小水……小水,不会……不会……”张翠还比较镇定,她将手放到江灵渊鼻前,长吸一口气,缓缓的说:“没事,没事,小水只是睡了。”
余骏松了一口气,耸起的肩膀又缓缓放下,他坐于榻上,拉着张翠的手:“吓死我了!不行,我还是明天去找个会看病的来!”张翠望望拮据的家中,沉下心来点了点头,缓慢而又坚定。
江灵渊终于忍受不住繁杂音调的折磨,昏睡过去,他根本不知道,他现在的亲生父母将要为了他那本来不存在的病,花掉大半的积蓄。当然,余骏与张翠也不知道他们爱的结晶——余一水,这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不久前还是法力无边的神仙,现在竟恨着他们这对凡人父母!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