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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楚莫尘沉声道:“秦夫人毕竟对我们仇怨已深,我想请你陪倚篱同去,这样万一中途有何变故,你们也好互相照应——我可以信得过你么?”说到这里,锐利的目光好似两把冰刃,直逼她的双眼,似乎想要一直看穿她心底的最深处。
  众人都只道楚莫尘最后一句话是担心唐婉瑶武功有限帮不上忙,却只有唐婉瑶自己明白他话中的实际深意。她被楚莫尘一双锐目盯得心中发虚,慌乱的低下头去,低声道:“是。”
  水倚篱不明所以,匆匆道:“尘哥你放心,以阮红罗如今的状况,她即便有心伤人,只怕也无力动武,不妨事的。”说罢一拉唐婉瑶的手,悄悄向阮红罗快步追去。
  楚莫尘望着这师姐妹二人手挽着手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忽然间不敢确定让唐婉瑶同去究竟是错是对。
  秦氏夫妇虽然罪行累累,可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场惨祸,任谁心中也不会好过,直过了好半晌,沈莫疏方喟然道:“这‘玉面青煞’硬气得紧,倒也不完全是个歹人,就这么死了……实在有些可惜。”
  刘莫则“哼”了一声道:“还不都是拜那个‘桃花蛮’唐大小姐所赐!倘不是她暗箭伤人——”
  陈莫非皱了皱眉将他话头打断,道:“唐师妹也不过只是好心帮忙而已,事已至此,还说这些有什么用?”
  楚莫尘独自一人临崖而立,久久不语。
  钟莫言默默走过去,轻声道:“大师兄,你别太自责了,不怪你的。”
  楚莫尘黯然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却不说话。
  沈莫疏道:“老五说得是,大师兄,此事确非我们所愿,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再多想了。况且你已如约放他妻子下山,又派倚篱姐暗中护送,于情于理于信于义,我们都已经尽力了。”
  说到水倚篱护送之事,楚莫尘不禁又一蹙眉,道:“我总觉得倚篱这一去,像是不会太平。”
  钟莫言皱眉道:“有倚篱姐一个人一惊一乍的还不够,你倒学她!”
  楚莫尘摇头道:“只是感觉罢了。”
  钟莫言有心将他烦绪岔开,当下嘻嘻一笑,凑趣道:“瞧瞧,我们大师兄比满大街那些问天买卦的大仙可神得多了,不用烧香焚符摔王八壳就能知过去未来!”
  楚莫尘白他一眼道:“是啊,要不要我也送你一卦?”
  钟莫言嬉皮笑脸的道:“劳驾劳驾,我只想知道,这个大门我还要再守多久?”
  楚莫尘微微一笑,道:“这个不归我管,不过看五少侠印堂发黑一脸的晦气相,恐怕从明天开始一个月内,你每日练功的时间需要翻上几翻。”
  钟莫言惨叫一声,瞪圆了眼睛道:“大师兄,玩笑不是你这么开的!我胆子小得紧,可禁不得吓!”
  楚莫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扬眉不语,钟莫言垂头丧气的苦起了脸,嘟囔道:“暴君!早知这样我才不惹你!”
  陈莫非不理会师弟的长吁短叹,沉吟道:“大师兄,你若当真放心不下,不如我跟下去看看。”
  楚莫尘摇头道:“不必了。大概是我想太多了,”他望着悬崖默然片刻,黯然道:“回去吧。”
  第二十章指腹相惜
  水倚篱和唐婉瑶在阮红罗身后数丈悄悄尾随,阮红罗陡经惨变,神智已迷,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便似天地万物都已与她无关,加之她腹部剧痛越来越烈,除了扶着树干艰难的向前挪动外,根本无暇理会身后是否有人跟踪。
  阮红罗步履蹒跚的穿过御玄山院虚掩的后门,出了大门,下到半山腰,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身子跌跌撞撞的向前扑倒,亏得她危机之际双手撑地,腹部才没有触地受伤,可一股暖暖的液体还是从下体直涌了出来,整个下身如同将要被绽裂了一般的剧痛难忍。山夜寂静,她重重的喘息声听来愈发又促又深。
  她无力的仰望着头顶星空,惨然暗道:“天哥,我……我大概没法子替你报仇了……”深黑色的夜空中,大簇大簇的星在头顶安祥绽放,星光轻软,便似丈夫的手在她面颊上温柔抚摸。
  她忽然感觉从未有过的孤独和恐惧,紧抱着身旁树干失声痛哭,边哭边凄声道:“为什么他们不肯杀我?为什么他们要放我活着下山?天哥,你甘愿一死,就是为了要换我平安,倘若我自尽与此,你纵然人在天上也不会原谅我的是不是?可是狠心的汉子,你如何不想一想,你死了,留下我孤苦一人,要怎么活下去……”
  水倚篱不忍再听,拉着唐婉瑶默默走近,低声道:“秦夫人。”
  阮红罗脸上瞬间罩了一层寒霜,抬袖将泪痕一抹,冷冷道:“水掌门是来了结后患的么?你尽管动手好了,阮红罗只消皱皱眉头,都算是负了我夫妇‘索命鸳鸯’的名头!”说到这里,猛想起那个刚刚还会说会笑、喜欢故意惹怒自己之后再小心哄得自己转嗔为喜的人儿如今已在万丈深渊下摔得碎尸满地,从此再没什么伉俪江湖的‘索命鸳鸯’,只剩下一只孤雌,形单影只,苦熬余年,她心痛得全身一阵颤栗。
  水倚篱默默在她身边蹲下身去,借着幽幽月光,只见阮红罗脸色白得吓人,下身几乎完全浸在血中。
  她垂下眼去,生怕被面前这个生性高傲的女子看到自己眼中的怜悯,只轻轻的道:“秦夫人,你丈夫的死,我们无意脱咎,你要恨我们,我也无话可说,可是以你如今的状况,倘若再死撑下去,你和孩子都会没命的!就算你不顾惜自己,难道孩子的性命,你也不在乎么?绛花门世修药术,医病救人亦是门规祖训,你不需要承我什么情,待到孩子平安生下来,你也仍然可以随时来找我们报仇。”
  阮红罗心头一颤,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凄然不语。
  水倚篱知她已然动摇了大半,小心翼翼的续道:“这是你丈夫留给你的骨血,你也决不忍心让它有什么闪失的,是不是?”
  唐婉瑶忍了许久,终于不耐烦的将她打断,道:“师姐,我真是搞不懂你!从来都是有病有灾的磕头作揖苦哀旁人救命,还从没见过有人像你这样挖空了心思求人家答应被救的!况且她们母子留在世上也终是一对祸胎,我们不杀她也就罢了,何苦还一定要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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