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看上去真切,朱棣提前十天将徐妙锦安排在候选女子之列,与她们同吃同住。因这些女子都是高丽王朝精挑细选出来的佳人,自然各个清丽脱俗,赏心悦目。而且她们在入京之前,已经专门学习过中原语言文化,说起汉语来地道正宗,丝毫没有异域口音。
徐妙锦第一次试穿高丽服饰的时候,朱棣看得几近痴迷,情不自禁地称赞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送她离开之前,朱棣特意嘱咐福贵必定提起十二分小心伺候,断不可有丝毫马虎懈怠。而徐妙锦为了不给他再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执意同候选女子一样待遇,况且区区十天而已,一定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候选女子居住之所在宫闱西南角,原本共三十人,算上徐妙锦一共三十一人,本是四人一所,偏偏多出了徐妙锦一人,只好让她自己单独一间,自然这也是朱棣的意思。
她初到时,大家都表示很诧异,没想到就快要面圣亲选,这个时候还有人加入,大家早已私下对她产生无尽的好奇心。
如今宫中的各项规矩礼仪已有掌事宫女专门传授过,徐妙锦算是后添成员,那些繁琐累人的过程都免掉了。朱棣只需要等到候选那一日,牵着她的手走到众人面前宣读旨意,昭告天下就好。
走进房间后,她和粹雪环顾四周,这里虽然比不上朱棣为她专门准备的寝宫奢华,却也精致典雅,深得她心。
福贵走过来谄笑道:“徐姑娘且安心住下,这里是陛下特别交代如此布置的,陛下说姑娘喜静不喜闹,特别给您选了一间清净的。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和管事的说,吃穿用戴若是哪里不如意,大可叫粹雪告诉奴才。”
“劳烦公公费心了。”说着,她朝粹雪递个眼色,粹雪便心领神会地从袖口中拿出一锭银子给福贵,看到银子后,福贵的脸上笑得更灿烂,连忙道谢离开。
“姐姐,虽然掌事宫女已经将规矩都传授完,可是后边这几天,会有一系列的筛选比试,能够真正面圣的人数不过十人而已。你一定要参加吗?”粹雪一边替她收拾东西一边问道。
“当然要参加。”她一边在房间踱步欣赏屋内的设置一边笑道。
“可陛下已经说过,你不用参加这些繁文缛节的,只要大选之日一到,您盛装出席就可以了。”
“我参加一来是不希望因为此事被人捉到什么把柄,二来,我也想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胜任他册封的殊荣。”
“有没有能力我是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是最有资格的。”粹雪叹口气拉着她的手道。
徐妙锦含笑不语,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开门望去竟然有十几个高丽候选女子在她们的门外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如今大家都穿着汉人女子的衣裙,除了相貌略有差异之外,哪里还看得出是高丽人还是中原人。
粹雪走出门对大家笑道:“各位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相貌端庄,身材高挑纤瘦的女子,虽然谈不上倾城之姿,却也有着几分的妩媚动人。
“听说来了新的姐妹,我们一时好奇就过来看看,敢问姑娘姓名?”她说得一口流利纯正的汉语,眉眼间是不容分说地骄傲之姿。
徐妙锦款步而出,面带桃花般的娇笑,阳光下的她楚楚动人,惹人怜惜。她微微行个礼,樱唇微启道:“没有事先拜访大家,是我的疏忽,还请各位姐妹多多包涵,我叫权锦。”
权锦,是朱棣为她取的高丽名字,意味着他的心底,全是徐妙锦。
闻后,那女子也回了一个礼含笑道:“我叫李惠贤,看样子权姑娘应该略长我一些,我就冒犯地称呼你一声权姐姐了。”
“李姑娘客气。”她也含笑回应道。
“不知权姐姐家住哪里?”李惠贤问道。
徐妙锦竟语塞,朱棣只想着给她取个高丽名字,虽然身份也是虚假的,可为了减轻她的压力,并没有对她说太多这些事情,甚至叫她连自己是哪里来的都说不清楚,当真是百密一疏。
见徐妙锦语塞,李惠贤笑着来到她身边,在她的周围踱步绕了一圈笑道:“姐姐不会连自己的家乡都忘记了吧?”
“我……自幼长在中原……”她故作镇定地微笑道,可眼光闪烁,心底打鼓,想她徐妙锦也算是历经无数惊涛骇浪的人,怎么就被一个小小的高丽女子给难住了呢?若是被朱棣知道,可要笑她了。
“哦?是吗?那你怎么会成为进贡女子呢?”
粹雪听不过去,走上前来解围道:“不好意思李姑娘,我们小姐身子弱不能久站,就要歇息了,若是姑娘还有疑问,改日再聊也不迟。”说着,粹雪欲搀扶徐妙锦离开。
可李惠贤哪里肯让步,连忙走上前来挡住她的去路不依不饶地问道:“难得和姐姐投缘,见姐姐起色神韵都好,怎么这样急着走呢,大家对姐姐可都很好奇呢。”
说着,她朝着众人瞥了一眼,大家也跟着簇拥上来将徐妙锦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开问起来,各种问题层出不穷,让人汗颜。
徐妙锦尴尬地被圈在人群中不知所措,这时掌事太监走过来喊道:“都吵什么?!”
闻后,大家一哄而散,李惠贤含笑对徐妙锦道:“姐姐,我们改天再聊。”说着,便摇曳生姿地离开,独留徐妙锦和粹雪面面相觑,望着她的背影摇头无奈叹息。
晚膳时间,福贵特意将吃食送到徐妙锦的住处,放下东西后他笑道:“陛下说了,让徐姑娘一定要好好用膳,希望再见姑娘时,您能更珠圆玉润一些。”
徐妙锦含羞笑道:“谢谢福公公,我会好好用膳的,也请公公这段时间好好照顾陛下。”
“奴才必定尽心尽力,请姑娘放心。哦对了,陛下说了,虽是春日可夜间还残留着寒气,即便是姑娘想要赏月看星星,也要多穿一些,免得着了风寒。”
“妙锦记下了。”
“那奴才告退。”说着,福贵转身离开。
这时粹雪走过来笑道:“陛下当真细心呢。”
她笑而不语,同粹雪用过晚膳后来到长案前,提笔写下一封信交给粹雪道:“你替我把这封信给送过去。”
粹雪接过信,信封上写着几个娟秀的小字:皇上亲启。
她坏笑道:“一日不见就想了?”
徐妙锦嗔道:“还不快去!”
粹雪大笑着一溜烟跑出去,徐妙锦站在门口仰望苍穹之上的繁星点点,内心满是欢喜温存。
接到信时的朱棣正在蹙眉批示着奏折,满脸的愁容,听闻粹雪求见,他心底一惊,以为是徐妙锦出了什么状况,可见粹雪满脸笑意的模样,悬起来的心才放下。
看到徐妙锦的信时,他心底更是高兴,脸上刚刚的愁意一扫不见,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是她的字迹,上面还带着她的香气。这是她第二次给他写信,虽然第一封信让他痛不欲生,可如今这一封却是一解相思的良药。
“君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他反反复复地读了几遍,虽然是耳熟能详的诗词,可是被她写出来,却带着另一番韵味,让他如痴如醉。
第八十五章 不负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