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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终于揭晓的真相
  落魄的回忆让我开始狂笑,笑那些早就到来的物是人非,笑自己真真傻得可爱。
  韩子言站在原地,一步不敢向前。
  我却猛地回头唤道:“子言哥哥。”
  他愣了,却退后。
  “为什么……那时救我的不是你!”我撕心裂肺地大喊着,看着雪桂花瓣被风打得凌乱。
  是的,后来,是柳伯伯救了我。
  在父皇要将那柄短剑深入一分的时候,柳伯伯突然出现,猛地用手握住了那剑。鲜血淋漓,他泪眼朦胧地对父皇道:“她只是个孩子!”
  父皇怔了怔,终踉跄着转身而去。
  柳伯伯,像护着自己的女儿般将我带了柳府,救了我,却也让我丢了那段记忆。后来的我,成了柳如末。
  也许,那记忆一直都在,只是我选择忘记罢了。毕竟,这记忆太痛了。至亲的残杀,挚爱的背叛,这对于十岁的我而言,太过于残忍。
  可是,既然忘了!为什么又要让我想起!
  我抚在那株雪桂上,哭得泣不成声:“你走吧。”
  “可是……我还是子合国的祭司,而你还是子合国的公主!你还不明白你究竟背负了什么吗!”韩子言突然大声喊道。
  我愣了,猛地抬头看向他,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道:“我不知道我究竟背负了什么,我只知道,这里很痛!”
  韩子言凤眸沉了几分,紧紧蹙眉:“末儿……”
  “子合国运将至!”苍老的女声突然响起,我一惊,缓缓回头,看见那日在无钦寺钟内的老妇人徐徐走来。
  而那老妇人的容颜……此时竟苍老的一塌糊涂!
  “仙灵……”韩子言讶然道。
  “柳大人他……已经告诉我了。”老妇人肃道。
  “我们……”韩子言欲言又止。
  “儿女情长爱恨纠葛在国运垂危面前,又算得了什么!”老妇人却怒道。
  我怔了怔,自嘲笑了。
  是啊……子合危在旦夕,泓时阴谋诡谲,言沉命悬一线,还有玉昙、罗玄等等因我而卷入的人。而我,又有什么理由再推拒那些命运?
  “公主,如今陛下被软禁,靖王不仅趁势夺权,而且还欲借上古神物昆仑镜之力开启玉合阵!天下已经岌岌可危。”老妇人蹙眉凝然道。
  “泓时他的目的……竟还是玉合阵……”我倏地心脏一痛,失神自语道。
  “公主……听说过此事?”老妇人吃疑问。
  我默了默,这才想起此时尚还是千万年前,于是道:“以前……听父皇提起过。”
  老妇人听了抿唇看向我,随即犹豫道:“那些事……想必公主都已经想起了。”
  我一愣,点了点头:“关于我的真实身份,关于那些年幼的岁月……还有……”我苦笑一声,冷冷看向韩子言道,“我怎么会成为柳如末。”
  韩子言脸色倏地白了几分,凤眸垂下,紧紧咬唇不语。
  “你的记忆……是我封的。”老妇人犹豫道。我有些惊诧,见她似陷入了深思,“不要怪你父皇。那日,北原传来急讯,淮北候控制了子合西北要塞的重兵,妄图谋和北方镜兹国一举攻下汴京,子合危亡间,你父皇无奈之下想起了圣物刺宇笛,但此笛只有你一人可自祭坛内取出。谁知他急急去了别苑寻你却未果,只得立即返回无钦寺另谋他法。可是,当他回去的时候才知道……汴京沦陷间,你的母后为顾大局,以元神做为交换开启了那祭坛取出了刺宇,却也因此而仙逝……”老妇人说到此处,止不住潸然泪下。
  我有些难以置信问:“母后她……不是我出生之际便已经仙逝了么?”
  “那只是个骗人耳目的幌子罢了。”仙灵摇头叹道,“辨认天命女的其中一法,便是其母分娩之后会胸口现一朵桃花。这一直是只有我和历代君王才知道的秘密,谁知竟被人给窥了去,你出生之际便险些因此丧了性命,幸得你母后为你挡了一刀才得以安然。之后,你母后被我救了回来。先皇却开始担忧会再遭人暗算,于是便昭告天下,皇后因公主难产而死,举以厚葬。这之后,其实她一直都藏在无钦寺之内。”
  “这么说……父皇是因为母后的死才……”我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母后她……果真是因我而死。我又有什么资格再去埋怨父皇!
  “先皇他……因为你母后的死而混沌不堪,竟然一气之下返回了别苑找到了你。柳大人急急跟了回去……却还是晚了一步。”老妇人叹道,“那时,先皇失魂落魄地找到了我,告诉我这一切,央求我去救你。为了救你,他不惜以自己一半的阳寿作为代价。也正因为此,他才会在一年前突然驾崩……”
  “原来这才是真相……”我苦笑道。
  “后来,当你终于又活了过来,他却要我封印你的记忆,只因,他后悔自己所做,觉得无法赎罪,便希望以这样一种方式来让你去过你喜欢的生活,直到……当命运再次将你引入无钦寺,直到你再次见到我。”老妇人继续道着。
  “所以,我才会被柳伯伯抚养,而你才会拿着那笛子一直守在那钟内等待。”我道。
  “没错,我以那笛子的力量封了你的记忆,自己的修为也会跟着封印,而代价,便是迅速的衰老。”老妇人淡淡道。
  一直沉默的韩子言突然道:“以前,仙灵并不是这般模样,那日我们在无钦寺看到的面颊便是。”
  老妇人听了,只是浅笑摇头。
  我愣住,不知该再言语些什么。未央啊未央,就像淑白说的……你只会害人而已。一时间,我有些不知所措地茫然。
  “而这些,都不是重点。”老妇人突然道,随即语重心长看着我,“公主,老奴……以至先皇和皇后所做,皆是心甘情愿的付出,所以公主并不必挂碍。如今子合大难,才是你该心之所系啊。”
  “我……究竟该做些什么?”默了默,我终道。
  “靖王昭告天下,明日要在尚书府内迎娶琪瑛小姐,实则另有打算。你要去阻止这一切。”老妇人看着我肃然道。
  “那玉合阵是在尚书府没错……”我自嘲笑了,如出一辙的慧楼,除了泓时还有谁!
  “你竟知道!”韩子言惊诧道。
  我淡笑:“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末儿了……”
  他紧紧蹙眉,垂下头。
  老妇人却凝神道:“你要带一个人去,那白衣神仙……是这一切的关键所在。”
  师父?
  我愣了愣,见她继续道:“或许他在,你便可以醒悟。”
  “那神仙在找昆仑镜吧?”老妇人又问。
  我迟疑点头。
  “告诉他,那镜子在尚书府中,还有……你那缺失的一魄。”老妇人道。
  “你知道我那一魄的事……”我惊道,随即恍然大悟,“这么说……你也知道我们的身份!”
  老妇人莞尔道:“时间和空间皆是虚无,万物皆为心生,为心变。淑末公主,希望,你可以相通老奴的这番话,终改变这些因果。”
  还想再问,谁知下一刻老妇人的身影竟开始慢慢变淡,像是消融的水墨画一般,浅浅稀释于空气里。
  慌乱地看向韩子言,却听那已然半透明的身影对着我道:“公主不必慌张,老奴今日对公主言说了彼时承诺于先皇不语的真相,所以,必然要接受如此的罚难。还请公主务必记得老奴今日所言,切记,切记……”
  那声音随着她的身影越来越淡薄,直到完全消失在流离漫天的雪樱花瓣中,似有点点的清雨坠落在面颊,冰凉的触感让我一惊,却又如梦初醒。
  无论我是谁,淑末也好,柳如末也罢,未央又如何?这份承担,终该我去完成。
  怔怔看着那片虚无,我对韩子言道:“我所担负的……定会去完成,所以祭司大人放心。”
  韩子言凤眸垂了垂,却蹙眉自袖中取了两支白玉簪。上好的羊脂白玉,通透莹泽,和那些记忆相契合。
  原来,轮回真的改了,彼时该是桃色缤纷,如今却成了雪尘沫沫。可是,故事还是如此。也许轮回的力量就在于它的无所不能甚至是坚韧不摧,纵使换了境遇与时间,却依然可以完美地再现。
  比如,那支白玉簪。
  韩子言手执那白玉簪缓步踱至我的面前,欲言又止:“末儿,我从未忘记与你所约,那日……”
  我却手覆在腹上,苦笑打断了他:“我已经有了师父的孩子……子言哥哥。”
  白玉簪应声而坠,混杂雪尘的潮湿泥土中,那莹白断得彻底,随着继续而落的花瓣掩埋。
  “玉簪断,此情终。”我含泪笑着说出了那句本该属于他的话语。看着他的凤眸开始晦暗,清泪顺着雨丝留下面颊,终绝望大笑。
  子言哥哥,不,或者,我该唤你一声师父,我们就让轮回终止在这里可好?而明日,将会是最后的结局。一切,终会回到属于他的位置,这世上不会再有未央,更不会再有什么倾城三世。
  淸雨纷纷,雪瓣潸然中,我看着韩子言失神地转身,倏地想起小时那些无忧的岁月。
  梳着两个包子髻的女孩儿和俊俏的白衣少年,氛氲乱离的雪桂。
  那时,少年总是手拿一卷书,温雅地在树下踱来踱去,锁眉深思。
  那时,女孩儿总是淘气地自树后探出半个脑袋,然后呆呆地看着少年的身影。
  那时,少年累了,自树下转身而去的时候,女孩儿会蹦蹦跳跳地突然袭上少年的脊背,笑得灿若樱开。
  一如既往的白色背影,烟雨中入画,却再也没有了女孩儿的笑颜。
  子言哥哥,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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