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楚和韩先生显然被突然出现的面具男子给惊住了,一时间都愣在那里。我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内心开始起了些波澜,如果,我真的是他的徒弟,他又为什么要阻挠韩先生救我?
下一刻,韩先生却沉静上前,直直绕过我到了那面具男子身前,两道白色的身影伫立,在隐隐透来的月色下若碧水清莲,却是一株含苞清绝无双,不见容颜仍气若天神,一株盛开风华绝代,容颜婉丽间绰约温雅。
我有些怔怔地看着他们二人,只觉相似无比。而此刻,两人四目相对间却寒意四起。
韩先生终眯了眯凤眸缓道:“公子潜在一个未出阁小姐的闺房中……不知目的为何?
这话说的我脸有些红,却见面具男子却没有回答,只是唇角勾了勾道:“你不必知道。”
韩先生却冷笑道:“若公子无法交代清楚,那在下只能报官了。”
我一愣,却见面具男子听后却并无半分慌乱,只是淡然道:“若你现在还有心思报官的话,可以。”
韩先生明显面色一变,却将我护在了身后,继续对面具男子道:“你都听见了?”
面具男子沉了沉道:“没错,你……不能带她走。”
韩先生挑眉问:“为何?”
面具男子默了半晌终道:“我会保护她。”
我立马被这话说的呆了呆,却见韩先生蹙眉道:“保护?”
云楚似还被那面具男子的出现惊诧的没回过神,只是听到了此处,脸上的惊诧变成了震惊,终开口道:“小姐你认得他……”
我一惊,却见本在对峙的韩先生和那面具男子却同时回了头看向我。
于是,我望着面前的三双眼睛,两双拷问一双威胁,顿时觉得自己真真百口莫辩,最终很是哀怨地看向云楚。
一时间皆沉默无言。
就在我觉得快被那两双拷问的目光给生生扫射致死的时候,却听见那面具男子解释道:“此事和她无关。”
我有些感激地看了看他,却发觉这话说的有那么些别扭,再看看云楚和韩先生看着我越发诡异的眼神,我顿时大悟:“你妹夫的这不是越描越黑吗!”
说完我便后悔了,其实这话我只是想了那么一想,谁知这一激动就给说出来了……向着面具男子讪笑两声,我挠挠头,却看见他面具后的双眸晦暗不明,透着些我读不懂的情绪,最后对我道:“你妹夫的?”
我一愣,才注意到这句不知怎的就成了口头禅的话。这句话……我什么时候学会的来着?
正待我拍着脑袋思索的时候,却见韩先生回身,眉眼紧蹙道:“我竟不知……末儿小姐还有如此的朋友?”
我方想解释,却听面具男子沉道:“我是她的师父。”
我大惊,却看见韩先生凤眸沉了几分,抿唇道:“师父?”随即冷笑,“我倒从未听柳老爷提起过……末儿小姐有过这样的一位老师!”
面具男子只是淡淡应道:“此事与你无关。”
韩先生面色寒了几分,冷道:“我本是受了柳老爷的托付,担任末儿的课业老师。公子……又是如何?更况且,末儿的事,便是我的事,又是为何……我不能知道!”
“末儿?你的事?”面具男子似凄笑几声,却自语道,“你们本是无分,又何必有缘。”
韩先生听得有些怔,却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惊诧指着面具男子道:“那日……是你!”
面具男子身子一振,却未回答,只是那罗帐又被倏地掀了起,方才那玄衣男子竟也出了来急道:“他的人来了!”
我看着那一黑一白的两位,完全凌乱了,很是心虚地看了看云楚和韩先生,他们的面色已经由方才的震惊转成了愤怒,看得我巴不得赶紧找个地洞给钻进去。
当众人正在烽火对峙的时候,我却默默瞧了瞧门口,想着赶紧趁机溜了。却不料脚步刚挪到那门槛上时便听见外面李叔很是急迫的声音:“小姐!小姐不好了!靖王的人来了……说要请小姐去府上一趟!老爷还在书院,这可怎么办啊!”
于是,方才那些对峙着的人们全部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门口处,也自然看见了正要悄悄逃走的我。
于是,我一个激动没站稳,便华丽丽的摔了个狗啃泥。
于是,那边李叔的一声惊呼:“小姐你怎么了!”而后,又加大了些嗓门吼道:“小姐!!!你什么时候藏了三个男人!”
后面三个人的表情,我没看见,但却觉一股刺骨外加鄙视的寒意自后背一直爬上了脖颈,然后慢慢将我给冻结成了一坨冰。
其实,当下我很想就这样趴着不动。
但现实总是残酷的,因为,正在我装死的时候,却听见依稀的脚步声传来,而后,头顶便传来一个似笑非笑地声音:“怎么,你以为装死就可以骗过王爷么?柳、如、末。”
不知怎的,我只觉这声音里参杂着些许的怨恨,心想他莫不是那含冤而亡刘妈妈的亲戚!随即将头默默转了那么一下,瞥了一眼面前,却瞧见一双金镶玉的紫菱绸缎靴,上面绣着些祥云和白蛟,这样精细的做工,只有皇家御用的瑞和庄了。连靖王的随从都打扮得如此,那靖王府究竟是如何的奢华!
想到了这里,我不禁叹出了声:“烧钱,烧钱,烧钱呐!”
谁知那人竟一步向前,差点没踩到了我那正微微摇晃的脑袋,玩味道:“怎么?小姐想通了?”
我愣了,那人却又讥讽道:“不是小姐说的么?让我……向前些。”
听见他这别扭的解释,我却笑出了声来,扶着地起来抱着肚子有些前仰后合。却瞥见自己周围围了一圈子或是疑惑,或惊讶或是不屑和鄙夷的眼神。
只有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将我拉离了地面,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胸口,嗅到了香香浅浅的月桂味,却想起方才他对韩先生道的那句话:“本是无分,何必有缘?”
我怎的没想起,这句话,熟悉的很。
头脑有些懵,却似乎有着一幕幕画面浮现。
一个紫衣少女蹲坐在一片赤色的花海中,供菩萨一样托着一枝妖冶的花朵,同样鲜红的花丝簇拥包蕊,宛如烈火清歌。
那少女就这样托着花朵蹲坐了良久,颇为小心地用袖口擦了擦那花朵茎干上的一片鲜绿的叶子,撇嘴喃喃道:“不知道泓时教我的这法子管不管用。”
随后又很是紧张地拿着花端详了半晌,最终似下了巨大的决心,右手细细地扯下了一丝花瓣:“他……欢喜我……”
少女吞咽了下口水,接着又扯下了瓣花丝:“他不……欢喜我……”
挠挠头,少女这次似来了精神,瞅着花丝又是一瓣:“他……喜欢我!”说完这句话,她笑了,方才还雾蒙蒙的杏眸成了月牙儿状,圆嘟嘟的脸上浮现了两个酒窝。
正在少女这样周而复始、乐不可支的时候,一棵树后慢慢踱步出了一个白衣仙人。那白衣仙人看着她笑了,日月无光。一个面容刚毅而身材富态的仙人却自他身边走了出来,欲言又止:“你明明知道她和你的缘与劫,却为何……”
白衣仙人的笑容僵在了嘴角,神色被清愁替代,叹了口气:“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如我们想的那般。”
“子君……你竟……”富态仙人瞋目惊道,接着猛地摇头,“不,你明明是无欲无情的音华上仙,你明明连与玄颜上仙的那一段姻缘都可以狠心了却!又怎么会……”
“万物皆可变……况人心耳……”白衣仙人却苦笑。”
富态仙人听后却叹道:“我当初……不该为你卜出天劫的……”随即又是摇头,“冤孽。”
白衣仙人却风轻云淡道:“我不信什么天命,如今……更不会信天劫。”
富态仙一惊,却自语道:“难道真如南海观音所言……不可轻易介入因果么……一旦介入,反而会让原本不足的因成就,造就预料中的果……”
白衣仙人只是莞尔:“紫彦,你太古板了,这世上所有,都有变数不是么?”
富态仙人却未答,只是转身离开,口中似叹道:“本是无分,何必有缘!”
白衣仙人愣了,却看见不远处的少女似已然察觉到了他的出现,颤颤巍巍地自那花海中站了起来,一张小脸却满是鼻涕泪水,连那双杏眸都红了,双手却背在身后,怎的都不去擦。白衣仙人急急过了去,自怀中拿出一方帕子,轻轻为她擦拭着小脸,默默道:“央儿怎么了?”
那少女却忽然扑进了仙人的怀抱大哭起来,两只小爪子环住了仙人的腰,那方才还簇拥着蕊的花丝赫然已经光秃秃一片,只剩下了一瓣,有些凄凉地随着风摇曳着。
少女的泪似绝了堤,怎么都停不下来,小脑袋在白衣仙人的胸口蹭来蹭去,鼻涕泪水都给蹭了上去。
白衣仙人却只是宠溺地揉揉她的发髻,笑着拿过她手里的那枝不能被称之为花的东西道:“央儿是因为这个?”
少女终于停了哭,却不语。
第五十章 既无分,何有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