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店主:“还有人给钱不卖的?”
随即便蛮横地直接去拿那幅画,岂料还未碰到画,脚下便一滑,摔了个四仰八叉。她有些吃痛地捂着屁股,两条细细的眉毛紧蹙地扭在一起。那一旁的男孩儿却看着她的这幅狼狈相笑了,笑得几乎弯了腰,此时,那女孩儿被笑声一惊,疼痛似被怒气掩盖,冷着一张脸,扶着墙壁爬了起来,看也没有看男孩儿,便径直出了店门。
男孩儿这才终于停了笑,急急追了出去,嘴里还喊道:“小凌,你不要画了!你怎么了?你等等我……”
师父只是看着他们的背影摇摇头。
“谢谢。”店主转身对师父道。
我有些疑惑,刚想问,却看见师父微颔首。
那店主走到了落地窗前,望着那斜阳,似陷入了回忆:“人们都喜欢鼓浪屿,因为她的纯净和无争。但我却守着这小店,看过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不是所有来这里的人都有一颗真心,又有多少人,仅仅是为了追风逐流……就像那些情侣……又究竟有多少,是真正因为爱……”
“爱……确也不是唯一的答案,不是么?”师父却蹙眉道。
“都是理由。”店主却转身道。
师父一振,颀长的影子在夕阳中微微颤抖。
“如若两个人真的爱彼此,这世上,又究竟有什么,可以将他们分开?所以……都是理由。”店主喃喃道,却缓缓步入了屋子深处,没有再回头。
师父蹙眉,凤眸沉了沉,却牵着我出了店。
“刚刚绊倒那女孩儿的……是你?”我有些想明白了,问道。
他却没有回答,只是牵着我进了一家玉石店。我有些莫名地看着他,却看见他指着店正中央橱窗里一只玉镯对店员道:“帮我拿一下。”
店员忙过来将镯子自那橱柜内小心翼翼拿了出来:“先生真是好眼光,这是上好的羊脂玉镯,镯子背侧有一枚天然的血色五瓣桃花。是店主去新疆和田的时候偶然遇见的,全国也就这么一只,是我们的镇店之宝。”
那镯子在白色的灯光之下显得如冰雪雕琢般清莹,我看见,那内侧一处,暗红色的五瓣花朵,诡谲地绽放着。
但是,此刻,我那略为庸俗的脑袋里蹦出的字眼却是——镇店之宝啊,只有这么一只?得多少钱。
师父将玉镯搁在手里细细端详,却听那店员道:“因为是镇店之宝,所以这镯子价格上也……”
“恩,我要了。”师父沉静道,接着在那店员颇为惊讶的眼光里将那镯子套在了我的手腕上,随后对我柔声道,“给你。”
其后,我是在店内一帮店员的羡慕眼神中飘飘然出门的。真真体会了一把言情偶像剧女主的感觉。不都是这么演的么,男主将女主带进了华丽的店铺,随后将女主给打扮成了公主。我这一身衣服加鞋子也算是他送的了,再加上这镯子……脑袋却又开始不停地冒泡……全国只一个?镇店之宝?悄悄看了眼身边的师父,这得买多少奶茶多少鱼丸多少小红果子啊,撇撇嘴,貌似……不怎么实用。
“央儿又在想吃的了?”师父却问。
“啊?你怎么知道?”我一惊。
“每次你皱眉头的时候,十有八九是在计算银子和吃食之间的关系。而剩下一二……则是在感叹没有调戏到美男……。”他淡淡道,却说得我一个踉跄。师父啊,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了解我TT“为什么给我这么个镯子?怪不实用的。再说,鼓浪屿又不是产镯子的地方,万一假的怎么办?”我却道。
他如玉的容颜上似有黑线飘过,随后看着我道:“你……不知道玉镯的意义么?”
我撇撇嘴:“我只知道吃的比较实在。”
他沉稳的身影似抖了一下,没站稳。
我却觉得脚踝有些生疼,不禁弯身看了看,却见脚踝上赫然多出了一圈水泡。你妹夫的高跟鞋啊TT那边师父却一个公主抱,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我重心离地,有些不稳,最后只好双臂扒住了他的脖子。
“央儿忍一下,等一会儿就到了。”头顶上他却柔声道。
周围的路人纷纷向我们侧目,看得我的脸红了又红,最后终于经受不住众人的压力对他道:“师父还是放我下来吧。这样太拉风了。”
谁知头顶上的人笑道:“央儿害羞了?”
我将头默默的埋低了些没有说话。
他却在一处已然荒芜的老宅前停了下,坐在了那老宅院子里的石凳上,又将我放在他的腿上,抱好。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夜色渐浓,周遭的空气也有些静谧了。我们后方有一株极大的榕树,郁郁葱葱,长须漫漫。
我看了看月色里师父清水玉莲般的面容,咽了咽口水,却觉脸更红了,将头低了低。心里却鄙视了自己一番,说实话,我真的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代表啊,这夜黑风高的,不正好调戏么。
却听见抱着我的人轻笑一声:“央儿这次……是因为那十之一二?”
我却很不争气地屈服了,望着月光紧紧拥着他,却被他别过头吻住。
谁知某人勾起嘴角:“央儿后悔了?”
我一惊,怒!读心术!
某人却将我拥紧了些:“后悔……也晚了。”
我却颇为猥琐一笑:“小妞,爷不亏。”
他一挑眉,下一刻却俯身将我压在那石桌上,有些好笑道:“小妞。”
我干笑两声:“这不叫了一路了么?”
他却没有回答,只是将我的唇封了住。
我们究竟走了多久,才能走到今天,而今天的一切,又真的可以永远么……
可是,煞风景的我,很不合时宜地哎哟一声,只因我那脚踝处的泡被师父给碰到了。
很是哀怨地看了看脚上的那双高跟鞋,可是却看见某人的凤眸里灼灼的热气,呃……他似乎比我还哀怨。
下一刻,他却蹙眉,眸中的灼热退了几分,倏地将我横抱了起来:“都怪我,忘记了你的伤。”
我伸手抚了抚他的眉眼:“你说的,不要皱眉,都抚不平了。”
他一怔,却笑了,依如那日般的日月失神。我心满意足地依靠在那温暖的怀抱,不知怎的就睡了。后来迷迷糊糊似听见有人的对话。
“你从天仙子带回来的姬神锁是假的?”
“没错,真正的那个……恐怕还在玄颜手上。”
“哼,玄颜,想不到……音华上仙的旧人竟会如此歹毒。”
“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你也知道……央儿身上的封印已渐失效力,魂魄又不全,若再不想办法,残魂便会被苏醒的逆天之力吞噬……”
“那封印……是你下的?”
“我只想封住那些记忆和逆天之力,护她一世安好。所以央儿的元神聚齐之时,便以彼岸花入心脏,将她的逆天之力封印在了记忆里。”
“可你最后,却不认得她了,这不是很可笑么?”
“言若……那是因为你所下的幻术!其实……在那之后……我却也后悔过,所以……便将那解术绘成了一幅画去寻她……”
“你要让她记起你……当初,又何必让她忘记!音华,其实,你最错的,不是你的理智,而是你至始至终,都不曾相信爱……若你相信……千年前,我就不可能轻而易举带走她,二十几年前,也是。”
“原来是你盗走了她的元神……你将她安置在了人界,又护了她二十几年?”
“我想要的,也只是她一世安好。”
“这么说……封印不是你解的?央儿少了一魄……也不是因为你?”
“我若真想害她……又何必现在和你在此处啰嗦!反而,我很怀疑,既然是你聚齐了她的元神,又岂会不知她少一魄?”
“上古神书记载,鬼界忘川之巅的彼岸花从,将还魂镯搁置其中,再以往生剑引幽冥灯火的灵气做熏染,便可以结六界中消散之魂。我彼时见央儿的元神重现,却也没有注意是少了一魄的。毕竟,那记载不可能有错……”
“那此事,就委实可疑了……等等,会不会是玄颜和泓时?”
“不,彼时聚魂封印之事,除了我,就只有司命一人知晓。难道……”
“他恐怕……还不知道我们因为央儿已经讲和……”
“言若,此事暂且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还要继续查下去。在这之前,谁都不可以信。”
“那现在央儿怎么办?”
“我们每日轮流渡给她修为,暂时可以护住她的元神。我会去找姬神锁……和她那一魄的下落。”
“好,一言为定。”
心口突然很痛,像是被箭穿过一般……我看见自己躺在一片彼岸花海,暗红色华丽入骨,师父站在我的身边,凤眸满是紧张之色,静静看着我。
我想叫,却叫不出声,低头看看自己,一根彼岸花插入了左胸口,鲜红的血液汩汩流着,洇红了衣裳。刺骨的严寒由心脏蔓延到了全身。
师父抱着我轻道:“央儿,再过一阵子就好了,只要将那力量封印,就再也没有人会伤害你。”
我靠在他怀里,眼泪却不住的流,像是,要将那千百年的记忆都化作泪水,抽空。
最后,我看见那花朵渐渐消失,心口,多了一颗朱砂痣。却不再记得往昔,也不再记得我自己是谁。
心口像燃烧了一般,我一惊,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恢复了原来的衣衫,躺在一张柔软的床铺上,被一个人紧紧拥在怀里。
抬头,看见师父熟悉的面容,凤眸紧闭,睫毛洒下一片阴影,似沉沉睡了去。我向他怀里拱了拱,将头靠在了他的胸口。双手环上了他的腰。他身子一振,似醒了,将我抱得紧了些,为我掖了掖被角道:“央儿醒了?”
我默默点头:“方才做了个噩梦……”
他身子一振,却顺顺我的背:“央儿是不是今日太累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一愣,忙掀开被子看了看,恩……衣服很是完好。撇撇嘴,你妹夫的,误导!
他笑了,捏捏我的脸颊:“央儿的这小脑袋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我脸红了红,心里很是羞涩地想……那还用问吗?当然是……怎么把师父推倒……哦呵呵呵呵呵呵……
突然胸口又一阵剧烈的疼痛,我不禁屏住了呼吸。
“怎么了?”师父紧张道。
“胸口……痛。”我蹭蹭他的胸口道,接着有点害羞,“左胸。”
他却很是淡然地抚手上去,道:“这里。”
此时……那门,却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隙。随后,我听见了言沉那货的声音:“央儿需要休息。”
我身上的人一惊,却捏了个诀猛地关了门,随后用被子将我裹得严严实实,紧紧地抱了我,柔声道:“央儿,对不起……”
后来,某人抱着我这个大抱枕睡着了,我却一夜未眠。
然后,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去找了言沉。
第三十五章 彼岸花开血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