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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繁华落尽何执手(下)
  这是一段静止的时光,在这座南方的之上,我们失去了身份和姓名,只剩下了彼此,忘却了过往和前事,只拥抱着此刻。也许,它可以更久远一点,只要,我们不再去回忆,也不再去追逐,那些被小心翼翼掩藏好伤疤。
  师父,我爱你,也只想爱你。以一个平凡人的身份,去经历这一段,只属于我们的故事。
  仿佛过了很久,只记得,那熟悉的味道和温度,只记得,那温润如水的笑容,也只记得,我们此刻,在一起。
  某些人,直到气喘吁吁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我,随后任我上爪将那俊颜向两侧拉扯变形,却只是宠溺地拍拍我的头。我像那些平凡的女子一般,牵过他的手出了隧道,随后在阳光下端详了他半晌,直到那玉颜上粉红满溢,才很是流氓地捏起他的下巴道:“哟,小妞长得真是不错,可惜以后只能是本大爷的人了,来来来,先给爷笑一个。”
  谁知他竟嘴角略抽,反捏了我的下巴:“大爷?这又是从哪学来的?”
  我讪笑,挠着脑袋道:“小妞息怒,爷给你笑个还不成么。”
  他却被我逗笑了,捏捏我的鼻尖:“央儿,我可拿你怎么办?”
  我只是继续牵过他的手道:“随大爷去逛逛可好?”
  他只是笑着颔首。
  这只小妞委实拉风,比我还拉风!怒!上次在西塘的时候,我已经见识了他招蜂引蝶的程度,只是那时我还是平凡无奇的叶未央,当当绿叶也就罢了。可今日,我好不容易混得有了点小美人儿的模样,却依然也只是个当绿叶的命,我哀怨了。
  起因,是这样的。我们在一条小道上爬台阶的时候,后面明明来了几个吹着口哨的小男生,随后还挡在了我面前就要调戏,眼看师父黑了一张脸就要发威,谁知那几个小男生看清了师父的面容之后反将我晾在了一边,转身就对着师父垂涎三尺。我那是一个气啊,顺手脱了高跟鞋很是威猛地朝他们挥舞着,还振振有词道:“你妹夫的。这个小妞是本大爷的!本大爷的!”最后……那几个小男生在我的“威猛”之下吓跑了,我随后看着师父颇为得意洋洋道:“怎么样,小妞,做爷的人威风吧。”谁知他竟然很不合时宜地笑了,笑得如沐春风,随后拾了被我丢了老远的鞋子细心为我穿好,却强忍着笑道:“央儿,看来还是为师比较不安全些。”
  我于是哀怨了,你妹夫的,能不能不揭穿我,怒!
  但他却揽过我,顺顺我的头发:“央儿大了,终于出落成美人了。”
  我撇撇嘴:“你骗人,那时候你明明说我可以比你好看的。”
  他却沉默了,半晌才道:“央儿……都记起了?”
  我将他拥得紧了些:“只是一些断续的画面,像是桃花酥啊,像是某人说的什么饭饱思*、欲啊,像是……”
  谁知他却捏起我的脸颊挑眉,生生将我的嘴给扯大了道:“以你的性子,的确这些会记得更清楚些。”
  我拍掉了他的手,哀怨地揉着脸颊:“那是,不就是因为某人太过于秀色可餐了么?”
  他笑了,柔声道:“央儿想不想吃……”
  我瞪大了眼睛,就差没流口水了,却见他嘴角一抽,接着道:“小吃。”
  我很是丧气地垂头,哼,勾引我,小妞,大爷我总有一天要把你吃掉!吃掉!
  他却莞尔牵起我,继续向前走。
  我们在福州路附近的那些小巷中穿梭,看着那些停留在时空中的古旧建筑渐渐染上了夕阳。偶尔簇拥在墙外的花朵和绿色植物像是刚刚从回忆中苏醒过来,惺忪着睡眼,带着各自老去的故事,将那搁浅在岁月中的气息,弥散开来。行云流水的钢琴声在小巷中流淌,一些孩子自由自在地追逐,几位老人迎着泛黄的夕阳微笑,来往的三五游人在巷口街尾驻足流连。再平凡不过的生活,再安静不过的流年。我愿与你就这样迷失于此,永远。
  师父突然停了下来,摘下墙边枝桠上的一朵玫瑰色的花,而后专注看着我,将我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又将花朵插在了我的发间。他的容颜在夕阳中,像北欧雪夜里初上的灯火,暖人心脾。
  “小妞,爷戴上这花美不美?”我不禁调戏道。
  “很美。”他定定看着我笑道。
  我却愣了,这句话,很熟悉不是么……
  他也一怔,一时,我们两个,都沉默了。
  最后,我故意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哟,小妞,看爷看呆了?
  他终又笑了,却凝望着我,将那花又在发间插紧了些,默道:“子君负过太多人……不能再负了……”
  我轻颔首,却问:“师父,我会是最后一个么?”
  他凤眸里满是专注,莞尔:“你是最后一个,也是第一个。”
  我只是笑,没有再追问下去。我不想知道还有谁,也不想了解那关于从前的故事,我只知道,当下的这一切,很好。
  鼓浪屿,我们的开始,此生此世,惟愿不负。
  和他并着肩,一直从暖阳晴风走到落日徐徐,我们看见,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年夫妇,搀扶着在一幢红墙西洋八角楼前休息。老奶奶穿着柳色旗袍,发丝一丝不苟地在脑后绾成了髻,老爷爷穿着文雅的西装,打着黑色领结。此时,正相携看着一些照片,偶尔对视,眼眸间满溢了幸福的笑。
  那老爷爷看见了我和师父,向我们招手道:“小姑娘,小伙子,来来来,帮我们一个忙。”
  我于是拉着师父过了去,却见老爷爷将手中的相机塞给了我们:“帮我们老两口在这幢楼前,拍个照吧。”
  师父拿过相机微笑着点头,却听见老爷爷揽过奶奶的肩膀,柔声说:“慧蓉,60年了……我终于兑现了诺言,回来了。虽然我知道……有些晚了……”
  下一刻,老奶奶却微笑着摇摇头,看着背后的那八角楼道:“子卿,不要说了,你看,这是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六十年的风风雨雨都没有改变它什么,更何况……是我们的感情……我一直在等,就是因为我信,你终有一天会回来,会再次站到我的面前,就像那一天的黄昏,那个负气出走的少年,遇见了那个在阳台读书的小姑娘,从此,便再也忘不掉了。”
  我看见,老奶奶眼角,有些晶莹的泪水滑落,老爷爷轻轻帮她拭去,笑着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天我遇见的小姑娘……”
  老奶奶破涕为笑,却看了看我们,对爷爷埋怨道:“孩子们看了会笑话的……”
  老爷爷温柔地对老奶奶点头,随后对师父说:“请帮我们,把后面这幢楼拍进去。”
  师父颔首,待两位老人相携站好,便按下了快门,一张相片,自相机内慢慢划出。师父轻轻拿了下来,晃了几下,黄昏中泛着古韵的八角楼前,两位老人执手,相视而笑。也许,爱在这一刻,真的超越了时空的距离,她等他,只为了这一刻的相守,而此时此刻的幸福,又怎能是时间,可以去衡量?
  两位老人接过相片,笑得如天边的云霞,却听那爷爷看着我们沉静道:“小伙子,小姑娘,谢谢。爷爷告诉你们一句话,记得,一定要珍惜在一起的时光,也不要因为任何事情而放弃。来,我帮你们也合个影吧。”
  我一愣,却见师父笑着点头,拉着我站在了幢建筑之前,两位老人一起拿着相机,看着我们,相视一笑,按下了快门。
  那张相片里,白衣男子轻轻执着红裙女孩儿的手,温雅如玉,眼眸里满是宠溺,红裙女孩发间的花朵被阳光染上一层晶莹的色彩,笑容嫣然。夕阳中的两个人,就像入了画般的美好。两位老人将相片送给了我们,随后便迎着落日的方向,相互搀扶着消失在了巷尾。
  我只是看着他们的背影微笑,也许,有一天,我和师父会像他们一样,执手偕老。
  回望师父,他也是笑容满溢,温柔地为我顺了顺头发,却道:“央儿饿了吧。”
  一晃神,我摸摸有些瘪了的肚子,点了点头,却看见师父指向了路边的一个大娘的水果摊子,我一个激动便冲了上去,看着那些热带独有的水果流口水,大个的椰子,黄橙橙的芒果,还有……那些个成串儿红灿灿的不知名的果子,尤其诱人。
  师父见了我盯着那红果子不放,便指着那些个果子对那大娘道:“帮我包一下。”
  大娘看见了师父的模样笑得成了花:“小伙子真是一表人才。”随即便要摸上师父那白嫩嫩的小手,却被我一爪猛地拦下。那大娘看着我,很是尴尬地讪笑几声:“哟,原来是和小媳妇一起度蜜月的,大娘请你们吃水果。”说着便塞给了我们好多串,我们临走前还在吆喝:“小伙子,要是和小姑娘找不到客栈就来我们家,日光岩附近的!给你打半折!”
  师父自始自终都是一副微笑的圣仙,看得我很是鄙视。
  我边啃着那多汁的水果,边张嘴道:“师父怎么为了几个水果出卖色相!哼!要不是我拦的快,估计你就被那大娘给拐进店里吃干抹净了!”
  师父挑眉,却帮我擦擦口水和果汁混淆的嘴角道:“她又没摸到,怎么……央儿吃醋了?”
  我囫囵地咽下了满口的果肉,打了个饱嗝道:“才没,就是你这模样才换了几个果子,委实太可惜了。”
  下一刻某人果断地给了我一记爆栗:“你还想换什么?”
  我有些哀怨地看着他掰着手指数落:“我还想吃肉脯、鱼丸、奶茶、冰欺凌和……”
  在那一瞬间,他似乎有些石化,默了半晌,眯起凤眸对着我道:“央儿要用为师换这些吃的?”
  我撇撇嘴:“某人说要带我吃小吃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嘴角有些抽搐。
  可是,我却终于心满意足地吃遍了那些好吃的。也是那时起,我才意识到,这个神仙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只因,我明明看见他风轻云淡地自口袋掏出一个CUCCI的黑色限量版钱包,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明显是全球限量的卡,然后在我的目瞪口呆中泰然地去提款机取了厚厚一沓钱装进了钱包内。师父,您老人家委实阔绰。而整个过程里,我那颇为猥琐的脑海中,其实都在换算着这些钱可以买多少碗鱼丸,多少杯奶茶……
  于是,我很是不负重望的吃撑了。但就算如此,还是拉了师父去了龙头路的那家冰激凌店。捧着香甜顺滑的冰欺凌,我终于满意地摸摸圆滚滚的肚子,笑了。
  师父却眯起眼眸,打量着我颇为意味深长问:“不知是几个月了。”
  我被冰欺凌噎了一下,咳个不停。
  他这才紧张地帮我顺顺背:“吃慢些,又没人和你抢。”
  我却伸着爪子颇为不开心地抚抚肚子没理他。
  谁知那边却看见了一家颇为精致的小店,一棵葱郁的树半挡在店门口,蓝色的招牌上两个白色的字:岁合。落地玻璃被橘色的华灯点亮,与朦朦的夕阳融为一体,玻璃上满是各式的明信片。原木小门,门处悬了一个薄荷草风铃,曳曳生香。
  我兴致勃勃地拉着师父奔了去。店内尚未点灯,借着夕阳的幽晕,弥漫着有些氤氲的光泽。紫色碎花壁纸的墙壁,木质的地板。几个靠墙的古朴木柜子中是各式的明信片。木柜子旁的玻璃橱窗中则是一些手工制作小饰品。
  我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地在店里流连。明信片有些散散地装在小小的纸盒中,以麻绳系起。有些则是包装成套。
  随便翻开了一些,大多是关于鼓浪屿风景的,也有一些上面是可人的猫咪。另一些,则是零散的景物图。却看见柜子角上的一幅中国画,幽暗的空间里,大片大片的红色花朵和点点灯火呼应。那红色太过艳丽,艳得竟有些血腥的诡异。
  “那是彼岸花。”身后传来一个女子清淡声音,回头,看见了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儿,棉麻碎花长裙,头发凌乱地扎起,有些森女的味道。应该是店主。
  “彼岸花?”我惑问。
  “这是一位客人寄放的,只为等有缘人。”女子接着道。
  “有缘人?”我莞尔,看向师父。
  师父却只是牵紧了我的手。
  “有二十几年了,那个时候,这里还是我母亲开的小茶馆儿,我母亲说,那是个雨天,一个撑着油纸伞的白衣汉服的客人进了店里。母亲见了很是奇怪,便去找他闲聊了几句。那客人说,是来寻他的恋人的,却奈何迟迟都寻不到,后来,便放了这么幅画在这里,说如若有一天……”她停了一下,皱眉继续道,“有一个胸口有着朱砂痣的女孩找到了这幅画,她,便会明白一切。”
  师父握着我的手却越来越紧,对我淡笑道:“我们还是去别处吧。”
  我却依然满是疑惑地看着那画发呆,胸口有朱砂痣?貌似我就有,但二十几年前,貌似……我还没出生吧。这个故事,却是怪异的很。
  我冲师父笑了笑,便要随着师父出门,谁知那边进来了一对情侣,因为店内有些狭窄,那女的直直撞了我一下,幸亏师父将我揽住才没跌倒,谁知那女孩儿颇为面无表情地白了我一眼,连声对不起也没说。我不禁有些气,刚想抱怨,却看见,那女孩儿很是嗲声嗲气指着方才我们看的那副画地对男友道:“默默,那画好美。”
  她的男友于是很是财大气粗地对着店主道:“这画帮我们包起来。”
  店主冷道:“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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