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师父对我不曾有过的冷漠,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在浮动着墨生水眸怔了怔,似难以置信道:“你是说……她和……言若……”
师父却冷道:“怎么,你不知情?那你又为何在此!”
“我又何必伤得如此……”墨生失笑道,却看向我,“我不相信是她。虽然,她并不是央儿。”
“你缘何如此肯定?”师父却问,凤眸沉了沉。
“只因她和央儿相似,她们都性子极善,又岂会害人?”墨生沉道。
师父蹙眉,默了半晌却摇摇头道:“不,我岂能轻易置天下苍生于险。”
“辰子君呐辰子君,又是天下!又是苍生!我还以为,自从你到了这紫落山,便不再理会那些事!可是,你究竟要错到何时,你忘了么,一千三百年前,你对央儿她,也是如此……”墨生似发狂了一般仰天凄厉笑道,那青色柔弱的身子有些颤抖。
师父却不理会,放下了落瑛,径直走到我面前肃然道:“为何骗我?”
我被问得有些发怔,却苦笑道:“师父都未问过我,何来的我骗你?”
“那你现在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和鬼君,又有怎样的计划。”师父右手抚上了我的脖颈,那银色月光之下,修长白皙的指尖透着寒意。却又一愣,“怎么,姬神锁也已经还给言若了……”
“师父,为什么要去重塑那往生剑,又为什么……要找我。”我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问。
“你不必知道。”他凤眸的寒气化开了一丝,却又马上恢复了冰封之色。
“我其实并不是未央对吧。”我又问。
他浑身一振,凤眸低垂,却没有再说什么。
“一开始不是师父说的么……要我信你。”我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着,“央儿信了,即使,那些全部都是谎言,我也告诉自己,我可以,陪你,继续圆谎……”
修长的指尖颤抖了下,师父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波澜,但随即烟消云散,看着我道:“彼时,我尚不知你和鬼君的关联,那日在下界我就已经起了疑,十八地狱幻境根本就无法伤到你,目标明显是我和泓时,更何况……你还有鬼君的密符……”
我看见师父手里那个小小的如钥匙般的银色物体,在夜色中有一层淡淡的幽蓝色光芒,这,就是密符么……
“这密符是我方才去暮园找你之时,在你床下那画卷的卷轴里发现的。若不是我修为有所恢复,断然不会察觉到它被封在那卷轴之中。”师父道,凤眸微眯,余光看向墨生。
墨生却很是诧异:“不可能!那画明明是卿渊……”
师父却笑了,笑的凄凉:“我还可以信谁,卿渊,你,还是……央儿?”他看着我,眼眸深不见底。
原来目的不仅仅是我么?这一计……委实高明。
我苦笑道:“我说了,你又会信么。”深深看着师父的深眸,我一字一句,“未央不曾骗师父,仅此。”
师父眼眸里的寒意却渐渐淡了,白皙的指尖从我的颈间滑落,叹了口气:“央儿,要我如何信你……”
墨生说,辰子君是一记毒药,我却甘之如饴。即使他不信,即使下一刻他选择置我于死地,我却也不曾后悔。似有点点桃花洒落,和着那熟悉的桂香气袭来。师父转身,背影在夜色和桃影中有些孑然,似流离于天地之外的渺远。
我用尽全身力气喊道:“记得么,在灵隐的时候,我说,我是个即平凡又狼狈的女子,还特别贪生怕死,可只因为师父那一句,‘我在’,便什么都不顾地来了这仙界。如今,我也同样什么都顾不得,只要师父一句话,你要我留,我便留下,你要我走,绝不纠缠!”
师父背影一振,周围桃色杳然,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走向了落瑛。
“师父,你还是不信我么……”我喃喃道,似有泪划了下来,直到看着师父抱着落瑛离开了晓园,依然呆呆地伫立在桃树下,任那些花瓣肆意。
那日,我醉了,只记得师父道,伯牙因子期而绝弦,嗟呼命矣,我们,又岂不是命运。只是,这宿命终来的太快,恍然若梦。不是没想过,若有一天,终有一天,那个孑然于天地的师父能爱上我,即使,是以替代品的身份,只要他愿,我便可以抛下一切,和他一起流连于尘世。可是,现实总是来的太过于残忍。抬头,望着那片墨蓝色无边无际的夜空,像师父沉不见底的眼眸,师父,你本不属于这天地间,又何必属于我?
墨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面前,轻道:“随我走吧,虽不如这里宽阔舒坦,但至少能有一处落脚。”
我却失神地看着那天地,不做声。
“傻丫头,真的是像央儿一般执着,但可惜,你们都爱错了人……”墨生淡淡道,帮我顺了顺头发,“那日,央儿也是这般,任我怎么说都不走,一直在那浅暮停等了三天三夜,因为大雪而染了风寒,不省人事,最后,因为还是我将她带了回去,她醒了却说,辰子君,总有一天会明白,会回去找她。”
“可师父心里的人,又是她么……”我凄笑。
“辰子君的心里,又曾有过谁?又有谁真正看得透呢……只因那一层冰封裹得太严,严到,他自己都已经看不清了。”墨生苦笑道。
“我陪你……去找未央的肉身吧。”我对他道,也许,走之前,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师父,有些谎言,终究是要看清的。
第十七章 雪色褪尽成嫣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