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做梦打扰你了吗?”蓝萌露望着凌兖柔声地说,红肿的眸子间似有无限的柔情酿动着。凌兖向她微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将她搂进怀中。蓝萌露乖巧地靠在凌兖的胸膛,又说:“我习惯了!下雨的夜晚容易做些奇怪的梦。我……”
凌兖知道她在撒谎,没有让她往下说,低头吻在了她的唇上,夜静得没有一点声息。
清晨,细雨迷濛,模糊了远山上的树木,也模糊了城市中的高楼、连街道、小巷、甚至行人都模糊了。家里,从早上起床开始,蓝萌露的眼睛就一直泪水汪汪,黝黑光泽的眼珠子在水中不停地滚动着。凌兖将自己写给蓝萌露的诗稿用一个信封封好,放在蓝萌露的包中。凌兖的心里逼闷得慌,眼睛胀痛得厉害。凌兖手中撑着雨伞,依旧是他们第一次相见的雪地里的粉红色的雨伞。蓝萌露紧紧抱住凌兖的手臂,曲折的小路上,脚步不约而同地缓慢下来,仿佛在地上挪动般的。
别离的时间终于不可控制的到了,凌兖送蓝萌露去飞机场了。从家里出门到学校门口,平日二十分钟的路程,他们现在却差不多走了近一个小时,仿佛磨蹭的脚步就能遏制住时间的流逝。地面湿漉漉的,路旁的树叶上凝结着无数的水珠,晶莹剔透,不时坠落在水泥的路面,发出啪嗒地声音。二人站在公路旁,谁也舍不得向路过的出租车招手,直到一辆载客的出租车刚好停在二人的面前,有人下车,二人才无奈地走了上去。蓝萌露斜斜地瘫软般地靠在凌兖身上,望着窗外一晃而过的人群、楼房以及树木,身子哆嗦得厉害。
“露露!你怎么了?”凌兖紧紧搂住蓝萌露的肩膀,惊慌地问道。
“我!我——”蓝萌露扭头望着凌兖,泪水顿时从眼眶中滚落,扑在凌兖胸上哭出声来。
“没事的!不就是一年时间吗?”凌兖故意装出轻松的表情。“我们可以写信的,还可以适当打打电话,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的。”
“可是!我怕!我怕我一年学不完。”
“没事的!如果你真是一年学不完那就学两年呗!说不定到时我还可以来看你呢!”凌兖强忍着泪水地笑了。
“真的吗?你可别骗我——”蓝萌露的眼睛发出一线希望的亮光。
“当然是真的!”凌兖向她使劲点了点头,坚毅的目光间,满是让人信任的神色。“我其实很想去美国外玩一趟。我长这么大了,还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呢。刚好,你在那边,等我到的时候,我们就一起玩个饱。”
“玩也能玩饱吗?我到时不给你饭吃。”蓝萌露笑了。
“到时吃西餐,不吃大米饭。”
“我什么都不给。”
“那我就什么也不吃,等我浑身饿软了,天天抱着你睡,让你也吃不了。”
“你饿软了抱不住我!”
“我抱得住,抱得紧紧的。”
“吹牛……”
蓝萌露又笑了。
驾驶台传来一阵笑声,二人才恍然省悟。司机大约三十几岁,留着小点胡须,嘴皮上长着一颗指头大小的黑痣。他从反光镜中见到二人正望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黑痣高高地耸向鼻孔。他向着二人说:“怎么?要出国呀!没事的,就一两年的时间嘛,很快就过去的。时间就像开出租车一样,我当时想到整天开车很累,转眼间不是也开了五年,还觉得五年一晃就过去了呢。”
蓝萌露见司机已经听到与凌兖的对话,脸蛋顿时红了,回头又故意狠狠地瞪了凌兖,仿佛在说:“都怪你!现在让别人听见了,尴尬死了。”
凌兖瞧着,笑容更浓了。
赶到飞机场时,飞机就要起飞了。蓝萌露听见广播中叫登机的声音,脸色顿时暗淡下来,她望着凌兖,泪水倾眶而出。凌兖紧紧将她拥抱着她,伸手抚摩着她的头发,满眶的泪水也要坠落了。他使劲地眨了眨眼睛,“没事的!走吧。我想着你的。我们还要一起吃西餐呢?我……”
凌兖没有料到的,蓝萌露居然笑了,还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她让凌兖一定要记住自己的话,转身离开。隔着玻璃,凌兖向她使劲地挥手,嘴里大声地叫着:“打电话!写信、等我……”蓝萌露已经听不清楚,可她知道凌兖说的是什么,满脸都是笑容。突然间,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伸手往凌兖的周围指了指。凌兖回头望了一眼,周围的人竟然都瞪大眼睛的望着他,仿佛看一个疯子。凌兖先是一怔,转儿尴尬地向着大家笑,再扭过头时,竟然只看见蓝萌露的背影,她伸手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嘴唇,飞一般地拐过通道,走了……
“她走了!她哭了——”凌兖猛然一怔,想起蓝萌露为什么要指他的身后。蓝萌露是想不让他看见自己离开而伤心,也不希望凌兖看见她伤心欲绝的样子,她要留个最美丽的笑脸给凌兖。她担心看见凌兖的眼泪就离不开他,担心凌兖终究会将她留下。“这是怎样的一种爱呀!”凌兖想着,他感觉心坎一阵刺痛,几乎要崩溃般的疼痛。许久后,他似乎才省悟过来,迅速退去门外,远远望见一架飞机冲天而去。他连忙从衣服中取出相机,咔嚓一声,为飞机留下了一个最美的身影。飞机越飞越高,越来越小,最终成了一个小点,完全消失在云层中了。天空只剩下几朵孤单的白云,茫然地飘动着。“走了!她终于走了。她怎么就走了呢?”凌兖望着云层笼罩的天空,喃喃地叨念着,泪水顿时从眼眶汹涌而出,簌簌地顺着脸颊滚落了。
第6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