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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制
  太医院建在前门内东南角,明代医制,太医院设管理院事物大臣一人,院使一人,院副三人,下有御医二十左右。御医们各专攻一科,分大方脉、小方脉、伤寒科、妇人科等等,能当上御医的,自然都是挑尖儿的人物。
  快过年的这一天,腊月二十八,天还没亮,由宫里来的一个司礼监公公带领,城西名医陆鹤龄上了专人抬的大软轿,出西便门入午门,先在值房里见了三阁老三尚书,以及推荐他入宫看病的商辂,接着依旧由之前的司礼监公公带领,去见内廷掌权人物——兴安。
  寸长银炭在两个白云铜大火盆里烧得红彤彤,北面一排并列三把交背椅,唯坐一人,一个小太监正跪着给那个人捶腿。
  陆鹤龄知道眼前就是皇帝跟前炙手可热的人物了,行礼:“草民拜见兴公公。”
  “唔。”
  兴安打量他一圈:“商弘毅说你医术高超,听说师承金华戴原礼?”
  “戴公是师祖。”
  “戴原礼名满天下,曾被太祖征为御医,盛太医的父亲好像也是他的再传弟子,如此说来你们是同门?”
  陆鹤龄道:“可以说是,可以说不是。”
  “此话怎讲?”
  原来盛幼东的师公,姓王名宾,曾慕名上门于戴氏讨教,戴原礼的意思是只可传弟子,然而王宾比他小不了几岁,不肯居弟子之礼,作客几个月后,乘戴氏出门,偷取了他不少视为秘笈的医书,返回家乡,又因自己已经年老目衰,难于阅读,临死前将秘笈授予了最看重的弟子盛启东,即盛幼东之父——盛家尽得原礼之学,从此声名鹊起。
  若论同门,想来早已仙逝的戴原礼是万万不会同意的。不过陆鹤龄不愿多讲,只笑笑带过,“盛太医可在?愿意与他一起切磋切磋。”
  “盛太医自然是在的,”兴安答:“不过,特邀你来为今上看病,希望你能拿出好的切实见效的医方来。”
  “蒙公公看重,草民自当尽力而为。”
  “好。”兴安满意的,对侍立一旁的汪直道:“备轿,去朝房。”
  “是。”
  边说边有小太监上来,给兴安换了暖靴,取披风的、拿白狐袖筒的、递围脖帽子的,抬舆抬到槛前,兴安在前,陆鹤龄在后,冒雪出了司礼监大门。
  到抵朝房,兴安嘱陆鹤龄稍等,他去通报,陆鹤龄答应着,发现暖盆前有个六品服饰的官员在,请教姓氏才知道他就是盛幼东,未及深谈,兴安匆匆而来,做个手势示意跟他走,于是陆鹤龄整整衣袍,尾随其后,来到乾清宫前。
  “万岁,人来了。”
  “进来吧。”
  陆鹤龄心里复杂,一时分不清是忐忑、兴奋、还是畏惮,跟着进屋,地内铺了火龙,不觉一丝寒气,天字第一号的病家坐在东面一张榻上,正在看奏折。
  按照预先练过的礼仪,他伏地拜大礼:“草民陆鹤龄,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商弘载说你医道很好,是京城第一名医。”
  “不敢当。”
  皇帝声气虚弱,兴安在旁边请示:“请脉吧!”
  “唔。”
  于是陆鹤龄起身走到皇帝面前,炕桌上已经摆了一个脉枕,明黄缎子,细软精致,皇帝将手肘置于其上,陆鹤龄不敢直视,只屏息静气,半晌不语,把皇帝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你瞧朕的脉怎么样?”
  陆鹤龄抽回手:“陛下是否有胸闷、腰冷、耳鸣之状?”
  “是,”皇帝答:“你说说是什么缘故?”
  淫泄过度所致。然而这话不可直说,陆鹤龄斟酌着答:“陛下的脉,主要是左尺积弱,左尺在肾,肾为脾之关口,心气平则脾土荣昌,脾土荣昌则腰腿酸沉之症自减。”
  “听着倒不难,然而朕陆续医了两年,总医不好,”皇帝骂:“太医院那群庸医!”
  “皇上的病,非一朝一夕之故。积虚太久,好起来也慢。”陆鹤龄欠一欠身,答:“臣在外头给人看病,凡是虚弱与这个病差不多的,非两百剂药不能收效,而所服之药,非十剂八剂,不换方子。”
  “不换方子?”皇帝讶。
  兴安道:“陆大夫,你不懂咱宫廷的规矩,为帝后诊病,起码得御医二三人乃至四五人同时诊视,悉心参酌,哪只能听一个人的?”
  陆鹤龄心内大大摇头,嘴上只能喏喏。
  “这样,”皇帝道:“你去开副方子来朕吃吃,看看感觉如何。”
  “是,是。”陆鹤龄连连答应。
  等作揖而退,汪直把他带回朝房开方子,盛幼东仍在,彼此目视微笑,算是招呼过了。
  在一张空桌子后面坐下,陆鹤龄静静构思脉案,突然有人在他身旁问:“你是陆大夫?”
  抬头一看,服色与兴安差不多,都是玉缀领,不敢怠慢,起身答:“我是。”
  盛幼东介绍:“这是梁公公。”
  “梁公公好。”
  梁芳往纸上睇了一眼:“还没写好?”
  “快了,快了!”
  梁芳道:“给万岁爷开方,得慎之又慎,今天原不是你的班,因新来,便让你看了。万岁爷说你说的有点道理,算是用上你了,待会儿仍旧送你回去,元宵时节再来罢。”
  元宵是正月十五,陆鹤龄皱眉:“梁公公,如何要隔得这般久?”
  梁芳道:“一共有五位大夫给万岁看病,你想想,过两日是除夕,夜宴朝贺什么的,万岁哪抽得出空来日日给你们诊脉?总得到初十左右才空下来,可不元宵才该你的班?”
  “可——”
  “还有,宫里有些忌讳咱家要跟你说明白,”梁芳指指盛幼东:“你们虽同为万岁看病,但互相不可串通,只管各自开各自的方子,到底用谁的,上头自有计较。”
  陆鹤龄一愣,看盛幼东司空见惯的表情,想一想便明白了,大概是为了防范使然。
  然而这病没法看了!等梁芳前脚走,后脚他对盛幼东道:“令堂杏林高手,尊驾也是家世渊源,应当知道五个人轮流值班请脉,各抒己见,前后不相闻问,这样子怎么能把病治好?难怪皇上他——!”
  盛幼东无奈的笑:“陆公所言,我岂有不明白之理。”
  “这就是了!陛下圣躬一直不豫,不在你我,盛公你不是枉背了污名?只要及早把这种不合道理的规矩跟皇上说明白,病情定能有起色。”
  然而盛幼东答:“内廷的规矩向来如此,我们是不能乱说的。”
  陆鹤龄道:“那我今日所开之方,陛下也不一定服了?”
  盛幼东点头。
  陆鹤龄黯然,自己在宫外,多少人摩肩接踵抬轿子来接苦苦哀求都不见得能求得了他看病,如今给圣上看,虽说病人身份尊贵,可到底为医者还是希望能把病人治好,现在看这情形,徒劳无益,全无希望。而且那梁公公的态度,仿佛时刻盯着他们似的,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
  在宫里当差是这般滋味!
  通头细想下来,一颗心凉了半截。给皇帝看病,不可否认有博取微名的成分在里头,如今却心灰意冷,只能盼皇帝自求多福,拈笔将方子写了,默然而退。
  二十九日,彗星现,光芒如帚,长两三丈,朝野上下议论纷纷,钦天监引《汉书?文帝记》上曰:“孛、彗星多为除旧布新、火灾,不祥之兆。”
  ……
  “孛、彗星多为除旧布新、火灾——恕我直言,不通常说是兆示兵革事吗?”
  院中檐下,披着雪篷的三男一女望着从屋顶上观星下来的徐有贞,一女——也就是月昭问。
  “预兆兵戈的为长星,”回答的不是徐有贞,却是从外地回京过年的李贤:“长、孛、彗三星形状不同,光尾三丈以上的叫长星,彗之尾如扫帚,孛则光芒四散。”
  “哦。”月昭自认学浅。
  “万姑娘?”徐有贞看见月昭,微讶,看向杨善:“今儿是大年三十,会不会太——”
  杨善答:“我们带万姑娘出来时万分小心,而且正因三十,锦衣卫的看守少了不少。”
  “不过也不能呆太久,”许彬朝月昭睐睐眼:“饺子还等着下锅呢,是不是?”
  月昭道:“阿芷帮我打掩护,回去应该还会留一碗给我。”
  “那好,废话不多说,”杨善道:“邀姑娘来,是想问姑娘对当前形势,是怎么个想法?”
  怎么个想法?
  月昭沉吟,叫她怎么答?
  从腊八后,皇帝病情似乎有加重趋势,听说把宫外的大夫都请进去试了;突起乍然流言说宫中有意接襄王世子入京为储;昨夜又出现彗星……
  而他们现在这样问他,虽然她知道以杨善所作所为,必然是向着沂王,可她一个小小婢女,能有什么态度?
  而且,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的处境,必须步步小心,半步都错不得。
  “我能做什么,”她是无奈的表情:“能尽力护得殿下的安全,就是我的使命。”
  杨善与李贤互视一眼,许彬点头:“原是,能做到这点,已经很不容易。”
  沉默了回,徐有贞仰视星空,开口:“万姑娘相信天象么?”
  “本来不信,”月昭答,但连穿越这种事情都可以发生,“近来渐渐信了。”
  “哦?”
  “这些年稍读书籍掌故,略明古今治乱之由,领悟天道好还之理,才知道天命人事相通之说,绝非妄诞,”月昭一字一句的说,笑笑:“不过,好像难得正解。”
  “能说到‘天人相通’四个字,已足为知解也。”徐有贞显得很开怀:“人生天地之间,天道亘昌,可说蕴藏无限穷通,就算是彗,也是以非常象示警人类,怎能反而咒骂呢?”
  “不是说彗星带来灾难嘛,”许彬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老百姓谁会喜欢灾难?”
  “这要看从哪方面看,”李贤道:“报忧不报喜,不受欢迎,是人之常情。不过真正的英主,重视并识得彗星所带来的信息,而且诚恳的接受它的警告或忠告,往往能获得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好结果。”
  徐有贞击掌:“此言极是!汉朝文帝二年,就有彗经于天,当时吓坏了一帮臣子,各种说法甚嚣尘上,文帝未惑于流言,以之为警,‘诏议佐百姓’,施行了一大批有益于庶民的政策,后来文景之治、孝武盛运,绝非偶然。”
  月昭道:“我明白了,就是说一个警告,适用于甲,同样适用于乙,就看甲乙双方怎么看,对吗?”
  “我想起来管子曾有一句,”李贤道:“‘彗星见,则失和之国恶之’。万姑娘的说法和他差不多,有点意思。”
  “是啊!”许彬也马上懂了:“如果甲乙对立,那么这颗彗星,究竟是对甲坏,还是对乙坏?对甲坏,那就是对乙好,乙岂不该开心才是?反过来同样。哈哈,果然有意思!”
  杨善沉声道:“正如现在的乾清宫与南宫。”
  许彬的笑戛然而止。
  良久,徐有贞咳一咳,道:“甲乙两方,祸福之机,系于是否能接受除旧布新的警告,以及对除旧布新的诚意和手段——陛下若能悟‘久假不归’之非,也就不负天象这一番示意了。”
  那如果他不能——?
  月昭想问这话,到了喉咙终究还是抑下去,她环视众人,男人们面色肃寂,仿佛在做着什么重大决定。
  月昭回去的时候,下雪了。
  已经过了亥正,许许多多守夜的放过鞭炮迎接春节,许彬就是在一路细雪与鞭炮声中施展轻功送的月昭,在墙头离去的时候,月昭对他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月光不亮,照在暗色的雪上有种深沉之意。今晨才刚下完一场大雪,旧雪新雪交融,月昭从天井侧走过,咯吱咯吱,那感觉难以形容,有点像走在棉花里,可比棉花硬;又有点像走在泡沫里,但比泡沫软,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阿芬她们也放过鞭炮了,月昭在堂屋阶前停下,地上“满地桃花”——一种专门订做的鞭炮,宫里专用,不但外皮,连里面的筒子都一色是玫红纸卷的,硝亦特制,没有那种黑黑的黄黄的末儿,放了之后,地下一片红,干干净净,恰似一地的桃花花瓣。本来台阶上的雪是扫干净了的,可现在正好微微下起雪来,花衬雪,雪映花,红是红,白是白,好看极了。
  “你回来了。”
  不是阿芷,是小屁孩儿。
  堂屋里只点着一支蜡烛,烛台下,少年端坐于琴台后,烛光忽明忽暗,看不清他的脸。
  她踏进门,思索着该如何解释,试图转移话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冷不冷?其他人呢?”
  “我拿了手炉,”少年看着她,“他们都睡了,我睡不着。”
  月昭取下斗篷把雪抖了,搓手:“快去睡罢,这儿对风,吹着多冷。”
  “来,给你。”他看她走近,递过手炉。
  月昭笑了,“谢谢,不过冻着谁可也不能冻着小爷你,”她拉他:“好了,快去睡觉去。”
  他却不动,只把暖炉塞给她,她不接,两人推磨了一阵,他一把把暖炉和她的手一起攥在手里,逗笑:“那咱们一起烘烘吧。”
  月昭没稳住,差点跌坐下来,心想这小子力啥时变这么大!一面拨开他的手:“你不睡觉我可要睡觉的,听话,嗯?”
  “姊姊,”他撒赖地:“你陪我说说话吧。”
  月昭想我正是不想多聊,冷不防听他道:“你去见杨侍郎了?”
  她动作停住。虽然她事多不瞒他,如袁彬有时敲敲窗户许彬有空来喝喝酒什么的,但像这种临时发生的事,他又不是背后灵,怎么知道她去见了谁?
  看她表情,他笑了,悠悠叹,“姊姊啊姊姊……”
  “你怎么知道的?”月昭急问:“难道你看到许彬送我回来了?”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原因。
  “我不是小孩子了,”他拉着她坐下:“从你出门的那刻起,我就知道。”
  “阿芷告诉你的?”
  “……”
  “喂,笑什么笑!”
  “姊姊,你以后不用再那么操心,我保证。”
  “诶?”
  少年含笑,不再答话,右手拂过琴弦,一溜滑音溢出如水银在瓶,显示出拂琴人不经意便展露出的高超琴艺,月昭指指外头:“这么晚还弄这般声响!不怕他们听见?”
  他们自然是指藏在暗处监事的锦衣卫。
  谁知少年只是笑:“过年呢,这点乐事也不许?”边道:“姊姊,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月昭顺着答,猛然睁大眼睛:“你不会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就一直等在这里吧?”
  “当然,说好了年年咱们互相第一个道贺的呀。”少年说:“不过今年这次姊姊让我等这么久,是不是该奖我点儿什么?”
  月昭翻白眼,我不介意你明天早上再来跟我说这句!
  “还是别扰了他们。”她说:“再说,吴嫂宋嫂她们都睡了,为了过年忙了这么久,你就不让她们好好睡一觉?”
  少年不管不顾:“我要奖励。”
  真是惯坏了,月昭抚额。以前他每做了什么好事或有进步,她总是用现代奖励的方法激励他再接再厉,现在看来,这个试验有利有弊。
  “好吧,你想要什么?”
  “别不高兴啊,我这个很公平的,新年礼物嘛,我弹首曲子给你,你弹首曲子给我好了。”少年高高兴兴地,“我好久没听你弹琴了。”
  月昭道:“这儿没有筝。”
  “我学琴的时候你不是也跟着学了点么,来吧来吧。”少年让开位子,一副“我不嫌”的表情。
  “不过会分几个音调而已,”月昭瞅瞅古琴:“不行的。”
  “姊姊——”
  看他哀求的样儿,月昭最容易心软,踌躇,“可真不会啊。”
  “要不合奏一个,”少年转转眼珠,“没有筝,姊姊你会唱什么曲儿么,我给你弹,你唱下也成。”
  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月昭干脆摆出快刀斩乱麻的姿态:“歌我倒是能哼两句,就是你不知道调子。”
  “你试试。”
  “哦?”
  少年坐回琴前,信心满满地:“我能跟上。”
  “哦?”月昭挑眉毛。
  少年摆出标准的起手式:“请。”
  哟嗬,这小子!
  月昭笑了,目光从他侧脸滑过,越过门槛,越过“满地桃花”,看着纷纷细雪,尔后,再慢慢转回来,转回他的脸上。
  “prideinyoureyes为我改写下半生眉目里找到我失去的自信心埋头做愿你可能比我骄傲更多无论有谁嫌弃我投入却无人可阻seemeflyI"mproudtoflyuphigh不因气压摇摆只因有你拥戴believemeIcanflyIamsinginginthesky假使我算神话因你创更愉快。”
  这首歌调子不复杂,他真的跟上了,只是停弦之后奇怪的问:“姊姊,你唱的是?”
  月昭唱的是粤语版,就是要他听不懂。
  笑:“走,回去睡觉!”
  这个时候还没有统一的普通话,官员们基本都带自己家乡口音,少年托着腮帮子:“这是南方某个地方的对不对,我好像听谁说过。”
  这下月昭倒惊异了,他居然能猜个大概。
  “别的地方的话好歹能听出个约略意思,就这个,口音怪怪的,完全听不明白在讲什么——姊姊你怎么会,你是那个地方人?”
  真正的万贞儿是山东人,月昭没答。
  “不过蛮好玩的,从来没听过的调调儿,”少年似乎也无意追问到底:“姊姊,唱的是什么意思啊?”
  月昭当然不会告诉他,只说:“你听过一次就能分辨出是什么地方的语言,很难得。”
  “我记性好着呢,”少年不满地:“姊姊小瞧我罢了。”
  “好好好,我怎么敢小瞧你,回房吧?”
  “不,你得把这曲子唱的什么说给我听。”
  “没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还能听么,这就行了。”
  少年不依,月昭唬他:“不能说话不算话。”
  “又把我当小孩子。”少年抓住她的手拉着摇摇:“刚才我跟得不太好,要不,你再唱一遍,我一定跟上。”
  又来撒娇装可怜,月昭真是无奈:“你已经跟得很好了。”
  “再唱一遍嘛。”
  好吧,唱一遍就唱一遍。
  月昭想,怎么越大越拿他一点办法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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