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将与周贵妃一起,由长春宫搬入南宫。此次仍由太后指定身边人交接,钱皇后高淑妃纪妃各派一人,到长春宫的是亨儿。
看牛玉和阮妈妈一副小心翼翼万分奉承的样儿,月昭忆起自己到翊坤宫那次,是否也跟亨儿一样,高高在上的模样?
亨儿是老手,先不形声色,到第三日快要结束那天,把牛玉、阮妈妈和月昭叫到一起:“帐有些不对呀。”
牛玉上前两步,拱手:“亨儿姑娘,什么地方不对?”
“多了去了,多数是元仁殿的帐。阮妈妈,你是殿内一把手,你应该清楚,嗯?”
“啊唷我的姑娘,”阮妈妈陪着笑脸,“老身可是清清白白的一碗白凉水,您可别错怪了老身!”
亨儿哼道:“白玉碗领过三十只,仅剩不到十只;翡翠发簪领过六支,一支不见;还有紫檀降魔杵沉香珠串古人字画等等,全对不上!”
阮妈妈听了,笑容不变:“姑娘,您没带过小孩子,怨不得您不知道。白玉碗是领过很多不错,那是供奉太子殿下用的,小孩子小,哪有个不摔碎碗打坏碟子的?太子又是那样身份,谁也不敢拦,也不能拦不是?翡翠簪子嘛,太子绾了几次发,爷嫌重,自己拔下来踩碎了。至于什么珠子手串,小孩子拆了玩的不知多少,古人字画咱不懂,也许什么时候撕烂了当耍,这可真是没法算的。”
“呵,呵,”亨儿暗骂这老刁妇好滑的嘴,一面道:“照你说,全算在东宫头上了?”
“不敢,只是情况特殊,望亨儿姑娘体谅。”
“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些可以上报禀明。”
“多谢亨儿姑娘。”阮妈妈喜形于色。
“不过,”亨儿语气一转,“我查到,近期有几样东西,可不像你说的那样易碎易撕,却也找不着。”
月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阮妈妈道:“是什么,姑娘请讲。”
“金缕帐,银珠冠,碧玉双喜如意。”
这三样,样样不简单。金缕帐乃用锤炼极细之金丝掺南海鲛绡制成,放出来是一顶足可覆双人大床的帷帐,夏天挂上,丝毫不觉外界酷热;收起来又不足一个拳头大小,精工之细,前所未闻。银珠冠奇的则是冠上镶嵌的一颗大珠,珠夜间可发光,辉耀一室。而碧玉双喜如意在于该碧玉通体温润无一丝杂色,大块而如此晶莹剔透的玉石,万中无一,加上匠师复杂的雕刻,可谓宝中之宝。
“这……”
“你总不会说太子能把金缕帐撕烂,银珠冠踩扁,有力气拿得动碧玉双喜如意吧?”
“咳,姑娘这话说得!”阮妈妈飞速瞟牛玉一眼,“只是这三件东西,老身听都没听说过!”
“哦?”亨儿声调上扬,明显不信。
阮妈妈一指月昭:“近期管事都是贞儿姑娘。贞儿姑娘,不如你说说?”
来了,终于还是逃不过。
亨儿把目光移向月昭:“贞儿,是你?”
月昭跨出一步:“如果说谁负责盖印的话,那个人确实是我。”
“此话怎讲?”
“牛公公读的单子我都记得,这三样东西他可没读过。”
“贞儿,不要乱说,”亨儿道:“单子在我这里,我叫人看过,确实有这三样东西。”
“那就是——牛公公忘了念了?”
“胡说!”牛玉很激愤的模样,嗓音更加尖细:“我念过,你盖的印!”
“你没念过。”
“我念过。”
“没有。”
“有!”
“好了,好了,”亨儿见他们各执一词,想一想,道:“让萧敬过来。”
萧敬很年轻,自幼便入了宫服役,因聪明伶俐,被选入内书堂读书。内书堂是司礼监的根苗,因此他算司礼监众多太监中的一员,不过为什么一直没升上去,让月昭疑惑了挺久。
萧敬朝亨儿、牛玉及阮妈妈一一作揖,朝月昭亦微微点头示意,亨儿见他长得出众,又知礼如仪,倒是难得人才,先有了三分好感,问:“你就是萧敬?”
“是。”
“元仁殿的单子,都是你写的?”
“是。”
“很好,那么,我问你,近期的单子里头,有金缕帐、银珠冠、碧玉双喜如意三样东西,你知道吗?”
萧敬稍微停了一下,“知道。”
“但贞儿说没有。”
“……也许贞儿姑娘不记得了。”
“就是嘛,”牛玉嘿然笑了两声:“大家都记得,就贞儿姑娘个人记不得,贞儿姑娘,你不是想推诿责任吧?”
阮妈妈道:“哎哟喂,贞儿姑娘,我将这么大事交给你,却想不到你原来是这样一个人!真是人不可貌相,你怎么能做出这种黑心事呢?”
亨儿望向月昭:“贞儿,你怎么说?”
月昭看着萧敬,萧敬一直低着头,并不与她相对。月昭冷哼一声,事到如今,她算明白了,大家根本就是联合起来栽赃她,只是她从平常接触中,知道萧敬也是个明白事理之人,盼他能本着良心说句实话,可现在……他难道不知道,他是在跟人一起将她推入火坑?
她平日不揭穿他们,可是,并得不到他们的哪怕一丝丝的回报。
甚至不是回报,只是别来害她。
她笑了,人不仁,休怪我不义!
“请问亨儿姊,各殿每次开单的依据是什么?”
亨儿心内很复杂,她不喜欢贞儿,可却也没到要她死的程度,因而顺着她答:“各值房的领头太监列单子,然后总结给管事。”
因为不认字,所以单子可谓千奇百怪洋洋大观,画画表示的有,用各种稀奇古怪的符号表示的有,只是无一例外最后都要摁手指印。
“不错,那么只要把萧公公的单子和各房的单子对对看,就知道这三样东西是不是我‘忘了’。”
“可以,”亨儿道:“各房的单子是归你亲眼看亲手交的,你总不能赖。来人——”
“亨儿姑娘!”阮妈妈插入:“不好意思,是老身的错,元仁殿管理不善,前两日不巧走了次水,把各房的单子烧了。”
“那可真巧~~~”亨儿察出不对劲来,上下打量阮妈妈两眼:“是谁纵火,只怕也没查出来罢?”
语意讥诮,阮妈妈慌忙福身:“事儿实在太巧!老身也是觉得万分可惜。”
她这样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一时让亨儿拿她无可奈何,“事无对证,看来在我这儿是了不了了,只有上报老娘娘知晓。”
阮妈妈心想老娘娘还有不偏袒万贞儿的?今日不扣实在了,日久难免生变。转一转眼珠道:“亨儿姑娘,您心里跟个明镜儿似的,这事儿捅到上头去,扰了上头清静不说,还不怪您办事不利?”
“办事不利?”
阮妈妈正要激她:“是呀,无论谁来看,难道我们这么多人都是假,唯独贞儿姑娘一个人是真?再说了,不管单子在不在,最后的戳印总是贞儿姑娘盖上去的,盖上就要负责,放哪儿都是一样说法,没得半句别的。”
这倒是句实在话。因为各房单子已经被焚,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盖印这关也还是逃不过。亨儿望向月昭:“贞儿——”
她不能因为她而连累自己。
月昭明白了,平静答:“说来说去,都是印章的事。不过,印章已经换过了。”
“啊?”这是阮妈妈。
“呃?”这是牛玉。
萧敬第一次抬头,眼里掩不住的惊讶。
亨儿道:“换过了?什么意思?”
月昭不急不徐,从腰间取下荷包,奉上小印:“请将有那三样物品的单子拿出来,上面所盖与这枚真印比一比,可有不同?”
单子是早摞在一边的,亨儿狐疑的接过,一旁烟儿拿出泥金跟白纸,先盖了一个在上头,然后再拿起萧敬所写的单子对照,先一开始没看出来,好久才道:“第一个字不同,一个有勾儿,一个没勾儿!”
那是元字。因亨儿也不识字,所以只能像对图画似的一道线儿一道线儿的比,难怪她对久了些。
阮妈妈牛玉早抻长了颈往上看着,听她这么一说,纷纷白了脸。
“不错,真正的掌印元字最后一笔微翘有勾,”月昭从怀中又取出一枚小印:“而我自造的这枚,没有。”
阮妈妈牛玉看着新出现在她手上的东西,再转头看看案后亨儿手上的东西,来回几次,简直一模一样——阮妈妈呆了,牛玉尖叫:“好个大胆的东西,居然敢伪造宫印!”
“不敢,乃为诸位所逼而已。”月昭盯着他,“牛公公,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那一瞬她突然散发出的气势,让牛玉半晌回不了神。
阮妈妈跟着尖叫:“你你你……你认识字?”
月昭看她:“我有说我不认识吗?”
“那你早知道——”
“是,我早知道。”
不过,却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也是其中一员,害我之前还担心过你。
由此追溯,那么,一开始让她做这份工作,她就没安好心?仅仅因为她夺了太子对她这个乳母的注意吗,就这样就要置人于死地?
是的,就是这样,没有其他什么大不了的原因。她心里另一个声音冷冷的告诉她自己,不是杀父之仇也不是夺母之恨,只是很简单的原因,就可以互相倾轧。
这就是宫里。
那声音冷冷,难道你现在才知晓?
牛玉到底是总管太监,很快反击:“就算印信作不了准,但三样宝物不见,却的确是你的职责,贞儿姑娘把它们藏哪里去了?”
到现在还不认帐!月昭冷道:“这话该我问二位才对。”
“我们?”牛玉阴笑:“萧公公可作证,他是按你给的单子抄单的。可惜呀可惜,各房的底单烧掉了,呀,莫不是贞儿姑娘你想毁掉罪证吧?”
真是人若无皮天下无敌,月昭怒极反笑:“三项宝物是你们擅自所加,各房根本没有提要求,我盖伪章,就是因为不承认——”
“错错错,”牛玉摇着手指反驳她,“如果姑娘一开始就发现不对,依照宫规,应立即与上头反馈,何故迟迟不作表示?此其一也;其二,不管怎么说,单子交上去,东西肯定是已经拨下来了,每次都由姑娘检收,东西不见了不找姑娘找谁?其三,谈到伪章,其实大可不必再提,此乃欺上大不敬,说起来咱家入宫几十年,还未尝听闻哪宫有这么大胆的,不追究则罢,追究起来,只怕比宝物丢失之责更重,姑娘,你好好想想吧!”
阮妈妈在一旁如鸡啄米般点头,亨儿觉得今儿真是见识,一会儿这边压倒那边,一会儿那边压倒这边。
月昭厉声:“牛公公好口才,只可惜我万贞儿不是吓大的,其一,我不表示,是因为你不知道做人留一线,我知道;其二,东西是被你们私吞的;其三,伪章有错,但起码不是我一个人的错,既然你们否认到底,我也不介意破罐子破摔,大不了大家一起去‘点心房’好了!”
听到点心房三字,阮妈妈立时软了,“贞儿姑娘,有话好好说,好好说,阿?”
牛玉道:“你一口咬定是我们拿了东西,有何证据?”
“因为交给萧公公的单子上,不可能有。”
牛玉笑了:“但是各房单子烧没了,难道姑娘想找各房一一来问?”
他得意的想着,问也没关系,花重金买一个死口,一口咬定是万贞儿让其写的就是了。只可惜萧敬这小子还未彻底驯服,要不然他用得着跟个小丫头费事这么久?
月昭道:“说来说去,就是因为单子不在的事。如果说,我还有一份备份呢?”
“什么?”牛玉。
“你说什么?!”阮妈妈。
这真是今晚的第二个“惊喜”,或者说“惊吓”。月昭从鼓鼓囊囊的袖子里抽出一沓素馨纸来:“当然不止伪章这一着。从发现问题后,每次各房来送单,我都让他们当场再抄一份,同样摁指印,亨儿姊。”
亨儿点头,烟儿走过来,捧起“备份”送上。
亨儿翻着,这时月昭注意到牛玉频频朝萧敬使眼色,可萧敬仿佛回到了一开始似的,低下头,并不搭理。
牛玉大急,眼看就要走过去,电光石火间月昭明白了什么!深吸口气,一下阻挡在中途,“牛公公,您干什么?您不是想全推在萧公公身上吧?”
“什什什什——什么?”隔得近了,看到一滴滴汗从牛玉额头上冒出来。
月昭学他刚才摇着食指:“这可不成喔,萧公公虽然把不该加的加了上去,可却是受了你的指使,你别想赖掉喔。”
“什、什么我的指使?”
月昭笑得很欠扁:“因为你念的时候故意漏掉了那几项。”
“你胡说!”
“你以为我不识字,所以念的时候心知肚明。牛公公,你敢说你没参与其中?”
“谁漏念了!”牛玉气急败坏。
“你。”月昭答。
“谁作证?”牛玉不服。
“我。”月昭答。
“你你你……”牛玉指着她:“我我我……”
“用不着你你你,我我我的!”月昭打掉他的手,笑全部从脸上消失,一下冷若冰霜:“只管到老娘娘面前,咱们论个清楚!”
牛玉再次被她突然的态度转变怔住。
亨儿吩咐烟儿把桌上东西一样不落收拾好,一面起身:“也好,就到老娘娘跟前——”
“哇哇哇,”阮妈妈见牛玉没辙了,知道事情不妙,扑上去拦住亨儿,扑通一声跪下,嚎着:“亨儿姑娘,我给您磕头!千万别去老娘娘那儿,千错万错,都是老身——不,都是老奴贪心,都是老奴作孽,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边说边砰砰砰,牛玉反应过来,怒道:“死婆子!你瞎嚷嚷什么,你以为我就输了么?”
月昭道:“那就请公公再讲出个一二三来。”
牛玉却讲不出来了。
阮妈妈见状,抹把鼻涕眼泪,朝他道:“你个老糊涂,还不过来给亨儿姑娘认错,请亨儿姑娘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牛玉跺脚:“还不到认错的时候!万贞儿伪造之罪总逃不了,我们也可以想办法——”
“金公公到!”殿外通报响起。
他怎么来了?
殿内众人心中同时浮起疑问,亨儿示意阮妈妈把脸上擦擦,带头迎了出去:“金公公!”
金英让小太监们在外面候着,独自走进大殿,亨儿自然把她的位子让出来,金英在案后坐了,先环视一圈,道:“亨儿姑娘,是不是不太顺利?”
这他都知道!亨儿心惊,敛衽低首:“回公公话,也没什么,快完了。”
“你用不着瞒我,”金英道:“宫里有什么事是咱家不知道的?”
“金公公!”牛玉自认跟金英比较熟,平日里孝敬也不少,当即喊冤:“奴才有事求公公作主!”
“讲。”
牛玉一五一十道来,他心里清楚,中间这些猫腻如何能瞒过金英的眼睛?只是大家都在宫中浸*这么多年,行事自有一套不成文的规矩,你方便我方便大家方便,金英素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再说了,万贞儿虽是太后身边的人,可那也是过去的事了,听说并不得宠,在长春宫更是一点位置没有。相对来说他这边可牵连着一大帮人,阮妈妈,萧敬,还有大批从中分到好处的大小太监,更不用提有些好处还是献给主子或像金英这样的上级的,除非脑袋被夹了,否则用膝盖想也知道金英该偏向哪边。
可等他声泪俱下的控诉完,金英开口却是:“把东西拿出来吧。”
“啊?”他的嘴巴张成O型。
金英看向他,细长的眼睛里看不出波动:“你把东西拿出来,补上亏空。”
“可,但——”
“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宫里的太监和宫女,都是可怜人,平常互相照看是真。可你看看你,一开始就做绝喽,现在惹得人家反击,不补上,难道等你们两败俱伤一个也活不了?”
“我,我没有——”
“现在还要狡辩!”金英斥道:“还不快去!”
“……是。”
良久,牛玉低头,灰溜溜去取私吞的东西去了。
金英朝亨儿拱手:“嗐,亨儿姑娘,让你看了笑话。我会督促牛玉把东西补齐,至于这中间——”
“是是,今天我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亨儿快速接口:“我省得,公公放心。”
“那就都没事了,你看多好,”金英走过簌簌发抖的阮妈妈,经过一言不发的萧敬,目光扫过正歪头瞧着他的月昭,嘴角几不可见的上扬:“家和才万事兴嘛!”
“公公,金公公。”
金英回头,看见后面跟来的月昭,示意拦人的手下放行,“贞儿姑娘,有事?”
月昭行礼:“多谢公公解围。”
金英道:“不必谢我,本来便是牛玉不对。”
“还是要多谢公公,事后想想,确如公公所言,弄个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
金英看她一眼,慢步往前走,“单从这一句,可知姑娘是个通透人。”
“公公过奖。”
廊下开了一片梅花,金英道:“南宫也有这么一片林子。”
“哦。”
之后便无话可说。月昭是一直在琢磨金英的态度,金英似乎也不急。
“金公公,有件事,贞儿想请您帮忙。”沉默持续很久之后,月昭突然出声。
“我说过,大家同为宫内人,本应相帮。贞儿姑娘请讲。”
他越是和颜悦色,月昭心内猜测越是笃定,开口也越发有把握:“长春宫随娘娘去南宫的不多,很多人需重新分配,萧公公也是其中之一。萧公公学识不错,本身又是司礼监的,贞儿想请公公提携他一把。”
金英挑眉:“他刚才还陷害你,你这会儿却要我提携他?”
月昭垂首:“请公公成全。”
“嘿,你这姑娘!”金英被逗笑了:“你知不知道萧敬到底是什么样人?以他才华却只做了元仁殿小小一个执笔,是明珠蒙尘可惜了他?”
“贞儿不敢这样以为。”
“贞儿姑娘,莫要太善良了。”金英带着劝道。
“我不是善良,”贞儿却道:“我知道,萧公公也许得罪了某人,也许有什么把柄落在牛公公手里,他也确实帮着他们做了假证。正因如此,如果就此不管,我不知道他会沦落到什么境地里去。”
“那何不让他落?”
月昭摇头:“他最后……”
她回想起牛玉走向萧敬的那一幕,开始她以为牛玉是要栽赃给他,但事后再仔细一想牛玉的神情举止,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月昭道:“金公公,萧敬值得我伸这次手。”
金英凝视她:“你确定?”
“我确定。”
“好,就冲姑娘这性子,咱家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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