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满愿迅速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浴桶旁那扇落地山水画大屏风上。
心念电转,她压低声认真道:“皇上,您躲到屏风后去罢!”
她拉着男人大手使劲儿往前拽,男人却是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反倒长臂一伸,如苍鹰搏兔,将她整个人拢进怀里。
杨满愿下意识要挣扎,可男人健壮臂膀如铁钳般横在她胸前,让她动弹不得。
忽然,殿中传来窸窣脚步声,似乎正朝他们这方向一点点逼近。
她几乎忘了呼吸,心中砰砰乱跳,“皇上……”
皇帝牢牢锁住怀中人,好整以暇地说:“怕什么?太后本就知晓咱们的事。”
当初姜太后还曾用安神香将杨满愿迷晕送到皇帝床上。
姜太后本以为这招既能与皇帝缓和关系,又能把太子妃之位空出来换成姜家的女儿。
可她却没料到,她打的如意算盘到最后全落了空。
“这不一样……”杨满愿欲哭无泪。
姜太后知道归知道,可被人当场撞破她与皇帝私通,到底不是什么好事。
且此处还是东宫寝殿,是她与丈夫的居所,她却在此与另一个男人颠鸾倒凤……这也太让人难为情了。
“什么不一样?”男人眯眸冷哼两声,语气酸溜溜的,“朕就这么见不得人?”
御极多年,朝野内外文臣武将对他无不臣服,敢当着他面嫌弃他的,也就只有她一人了。
就在这时,水晶帘乍然晃动,珠子相碰哐当乱响,浓妆艳裹的妇人径自走进净室。
姜太后怔住,一口怒气噎在嗓子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若说这世上还有能让她忌惮畏惧的人,皇帝当属第一,再无第二。
沉默半晌,她才讪讪地说:“皇帝也在啊……”
皇帝淡淡“嗯”了声,神色微凛,“太后进来怎么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见他这般毫无顾忌,杨满愿脸上涨得通红,心下又羞又窘。
若不是姜太后在场,她都想扬手再扇他一记耳光了。
姜太后也是尴尬极了,“方才底下人说太子妃身子不适,哀家担心宫人们照料不周,这才亲自过来瞧瞧。”
边说着话,她又忍不住抬眸觑了一眼。
哪怕她早已知晓皇帝与杨氏这儿媳有一腿,可亲眼目睹,她还是深觉不可思议……
杨氏确实极美,肌肤胜雪,嫩得似要滴水般娇艳鲜丽,可皇帝并非嗜欲之人,怎么就被她迷成这样了?
凤眸一转,姜太后好奇地问:“既然皇帝如此钟情杨氏,怎么不索性把她纳入后宫?”
杨满愿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皇帝却是勾唇轻笑。
他沉冽嗓音带着几分无奈,“朕倒是想立愿儿为后,成为朕的发妻,可惜她不肯,朕也没办法。”
这番话不啻惊雷,姜太后心头骇然,震惊得回不过神来。
她费尽心思想要将杨氏从太子妃的位置拉下来,结果还有个皇后的位置等着她坐?
水晶帘外再度响起脚步声,织金皂靴迈过门槛,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掀开珠帘。
萧琂走了进来。
杨满愿看向他,心里倏地泛起一丝愧疚,脸上越发潮红似滴血。
皇帝倒是出乎意料地将她松开了,但又一把握住她衣袖里的小手。
父子俩四目相对,目光无声中交锋片刻。
萧琂抿了抿唇,移开视线,“皇祖母,此处简陋不便招待您,还请皇祖母随儿臣回前殿去罢。”
姜太后眼中充满难以置信,又踉跄着倒退一步,险些摔倒。
这父子俩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是被下蛊了不成?
萧琂又朝外示意,让慈宁宫大宫女茯苓入内搀扶着姜太后离开此处。
穿过树影婆娑的廊庑,姜太后终于回神,她停下脚步,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琂儿,你就甘心这般与你父皇一起……?”
萧琂面色沉静如水,默了片刻,他才淡声道:“皇祖母,恕孙儿直言,您无须做任何事便可享受太后尊荣,何必耗费心神在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温润如他,此时话语中也隐隐带着几分凛冽锋芒,无端让人心里发寒。
姜太后脸色陡然一沉,“杨氏不过有几分姿色,天底下有她这般貌美的女子不知凡几,你何必一头死栽在她身上……”
萧琂打断她的话,一字字道:“旁的女子再如何美貌也不是孙儿的妻子。”
顿了下,他又道:“愿愿聪慧明礼,韫秀怀文,她便是孙儿心中最合适的太子妃。”
“疯了……”姜太后脸上绷不住。
萧琂垂下眼眸,置若罔闻。
他们父子早就疯了。他自己也很清楚。
待他送走姜太后与卫淑妃,寝殿里也只剩杨满愿一人。
她未施粉黛,只着寝衣,单手支颐,歪在软榻上翻看内府新送来的内廷账目。
见萧琂回来,她赶紧坐起身来,又悄悄理了理衣裙,略有点心虚地问:“子安你今日忙完啦?”
萧琂失笑,抬手轻轻刮一下她鼻尖,“没有,但可以在东宫继续忙。”
杨满愿也笑了,拉着让他在自己身旁坐下,“既如此,那咱们就一块儿忙。”
她软语呢喃,“去南苑待了半个月,我也积攒了不少账目没看呢。”
如今私下里她连“殿下”“妾身”都不喊了,都是你啊我啊的。
萧琂心里一软,伸手抱住她,将下颔抵在她发顶,“方才的事,愿愿都知道了罢?”
“嗯。”杨满愿蜷缩成一团,依偎进他怀里,“方才你同皇祖母刚出殿外,杏云就进来将来龙去脉说了个遍了。”
“对了!”她忽然想起一事,忍不住问:“方才淑妃娘娘见到苏姑娘是什么反应?”
“她没什么反应。”萧琂握住她的小手捏了捏,又十指紧扣。
“不过孤也留心观察了,她们二人眉眼间确实有几分相似,但也只能循着当年的蛛丝马迹往下查。”
沉默好一会儿,他忽然低叹一声,“愿愿,父皇可有同你说杨侍郎的事?”
“没有啊……”杨满愿茫然眨眼。
她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便试探着问:“可是我阿爹在冀州遇到什么事了?”
第97章 早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