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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唯一的争吵是在一次宫宴后。
  他和朱莫愁刚从席上回来,讨论着所谓的梨花白。
  “真可惜,听说酿酒的人消失了,这世间果然太多绝唱。”
  宋玉臣看到我,不知道忽然想起了什么,求我酿酒。
  “你也会酿酒,对不对?咱们也酿酒献给皇上。”
  他从未问过我父亲的死因。
  我冷笑一声,问他:“是不是走近路走多了?”
  他愣住了,兴许是从没想到我会这样说话。
  隔天朱莫愁也来问,她似乎很好奇,求着我让她看看。
  我先前一向逆来顺受,有求必应,这次却态度坚决。
  我攥紧衣角,笑着和她说:“我酿不了酒了。酒是活的,我的酒早和我的父亲一并死了,死在某一个夜里了,我再也不会酿酒了。
  没人多问我一句原委。
  宋玉臣咕哝:“人死了又怎么?人死了活人就不过日子了吗?这点小事也不行,你不是很会酿吗?”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他好陌生。
  其实又怎么会是现在才陌生呢?其实从和他重逢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有感觉了。但我还是不死心,到头来落得这么狼狈。
  我第一次歇斯底里地哭,哭得两人都怔住了。
  “你懂什么?你就是个负心人,你懂什么情谊?”
  我终于彻底失望,下定决心要离开了。
  我和宋玉臣相伴过十几年,我又等过他三四年,现在回头看像一场笑话。
  得知我要走,朱莫愁给了我一大笔盘缠,看起来似乎很愧疚。但宋玉臣明显松了一口气,我看到了他脸上的释然。
  到最后,你该厌恶的还尚且维持体面,你心心念念的人却视你如鸿毛。
  好笑。
  人总是容易死心的,心死之后人也想寻死。
  我拜别了两人,来到一条江边。
  江水滚滚,掀起一阵风,吹湿了我的袖子。
  我两眼一闭,跳进河里。
  我这一生尚且没遇到几个人,却见过太多失约。
  好无趣。
  眼前慢慢黑了,脑袋发晕。
  想到自己要死了,忽然又有些后悔。
  人嘛,不管做出什么选择,总是会觉得遗憾。
  忽然,有个人搂住了我的腰,把我从水里托起来。
  强烈的窒息感消失,我咳出几口水。
  居然得救了。
  我看向我的恩人,发现他是个和尚。
  我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和尚,像画里走出来的鬼,眉眼单薄,神情淡泊。
  他叹了口气,说“阿弥陀佛”,递给我一个水壶。
  我哑然失笑,说自己刚才已经喝了一个水饱。
  他摇摇头,执意让我打开。
  我半信半疑,打开了,空气中忽然弥散开一股香气,里面原来是酒。
  我会酿酒,但很少喝酒。
  他示意我喝一点,于是我抿了一口。
  发甜,像我酿的酒。
  都说借酒消愁愁更愁,我却的确有些释然。
  宋玉臣是他宋玉臣,何必放在我心上?没有他我也一样活。当年能凭一壶梨花白惊动京城,日后也不会太落魄。
  只是七情六欲,又薄又厚,看重了才让人喘不过气。
  怪我太用心。
  只要放下,就能自由。
  我向那和尚作揖,告诉他我也要了却红尘。
  他瞥了我一眼,一言不发,却收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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