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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记忆修理屋失窃事件
  0
  假如,失去记忆是人类忘却烦恼的手段。
  那么,找回记忆便是更烦恼的事情。
  1
  我最近有些失眠,总是凌晨两点莫名的醒来,还总是做一些类似的梦,梦到许愿的脸,但是她在我梦里叫做梁好。
  梁好总是温柔的笑着,问我想吃什么?问我想去哪里?问我开不开心?问我有什么烦恼?
  很多次我都不愿意醒来。
  可是,我知道这是梦,而且是我臆想出来的内容,因为我对梁好的记忆是零。
  我想,有两个办法应该能对我找回梁好的记忆有所帮助。第一个办法是找海马局,但是明显有点不切实际。第二个办法便是许愿,她一定知道的更多。
  如果她能开口就不用隐瞒我这么久才告诉我一个名字了。
  又一天夜里,我再次醒来,看了一眼表,快三点钟了,而此刻,我异常清醒,丝毫没有半点困意。
  我起身出了房间,准备到楼下喝一杯,经过许愿房间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下楼了。
  我一直在吧台坐到天亮。忽然,门开了,许愿进来。
  不对,她一晚没在吗?
  “你去哪里了?”我问道。
  “晨跑。”许愿道。
  她在说谎。
  她为什么说谎?是因为她不想让我知道她出去还是因为她去的地方不想让我知道。
  许愿直接上了楼,我一直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不见她下来,应该是在补觉。
  我走到门口,蹲下,拿起许愿换下来的鞋子。鞋底上有些淤泥,凑近鼻子,有一股雨后泥土的芬芳,我还在鞋底的纹路里发现了一片红色的花瓣,看形状应该是扶桑花。
  “变态!”王也忽然叫道。
  我回过头,她穿着卡哇伊的睡衣出现在楼梯上,正用手指着我。而此时的我蹲在地上,手里拿着许愿的鞋子,正对着自己的脸。
  “我不是,你听我解释,刚才我是在研究……”王也打断我,“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我道:“我真的是在研究……”
  王也再次打断我,“我知道你在研究许愿姐的鞋子,还把鼻子凑那么近,变态!你是不是求而不得心里已经扭曲了?我跟你讲,你得学学我的心态,不然很容易陷进去的,要不然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吧?说起心理医生,我刚好……”
  “打住。”这次轮到我打断王也,因为我知道越描越黑,如果不转移话题,她会无休无止的说下去。
  “哪里种扶桑花?”我扬起手里的花瓣问道。
  “什么?”王也被问蒙了,一时间没有转换过来,“什么扶桑花?”
  “这个城市哪里大面积种植着扶桑花?某条路或者某个公园什么的,快想快想快想。”我催促道。
  王也边下楼边回忆着,“咱们城市好像没种扶桑的地方啊。”她又皱着眉仔细回忆了一下,“我确定,没有,至少我去过的地方以及了解到的地方没有种扶桑花的。”
  得到答案,我立刻打开电脑,开始检索一些问题。
  “你在干嘛?”王也趴在我的身边好奇的问道。
  “查一些很重要的问题。”我随口答道。
  她看到我正在浏览天气预报的界面,更是疑惑,“天气预报很重要吗?你不会是要带我去野餐吧?”
  “不是。”
  “那你查天气预报干嘛?”王也又撇了一眼,“查的还是昨晚的天气预报,你有毛病吧?”
  我关掉天气预报的界面,然后在搜索框里输入:扶桑花是哪个城市的市花?
  答案跃然在电脑屏幕上。
  “你要带我去赏花?”王也兴奋的问道。
  “不是。”我合上电脑。
  “一大早起又是变态行为又是莫名其妙的举动,你不是脑子坏掉,就是脑子坏掉了。”王也一边说一边浏览手机通讯录,“本王爷得帮你啊,你对我很重要啊,不能让你病了啊,我记得我存着一个心理医生来着,精神方便的医生也是可以的吧……”
  见我没说话,王也再次提醒我,“你别不当回事啊,我是认真的,有问题就要面对问题,不能害怕,我可不希望我以后的男朋友脑子有什么问题,虽然我不在乎,但是吧,我不希望你受到来自外界的伤害,所以,本王爷是在保护你。”王也冲了挑了挑眉,“怎么样?感动吗?我跟你讲,也只有本王爷不嫌弃你,对你不离不弃,换作别人啊,不不不,没有别人,只有我。”
  “你说完了吗?”我问道。
  “没有。”王也道。
  “那你等等再说,我先说。”
  “我这人你知道的,向来好说话,你说吧。”
  我瞥了一眼楼上,小声的说道:“许愿昨晚一夜未归,去了隔壁市,半个小时前刚回来。”
  王也捂住嘴巴,“你半夜又去许愿房间了?”
  我连忙摆手,“没有,我是半夜失眠,下来喝酒,坐到天亮,碰上许愿回来的。还有,你要分清楚我说话的重点!”
  “好好好,重点。”王也频频点头,“下次,你失眠喝酒记得喊我,多晚都行。”
  “重点!”我被王也气得心脏疼,我严重怀疑她是故意的。
  “对不起对不起,你说。”王也笑嘻嘻,很满意自己刚才耍了我。
  “许愿昨晚出去了一整晚,直到半个小时前才回来,她应该是去了隔壁市,因为我在她的鞋底发现了泥和扶桑花瓣。我查了天气预报,昨晚隔壁市降雨量很大,而且扶桑花正好是隔壁市的市花,街道两边随处可见,应该是雨水打落了花瓣,许愿刚好走过,把泥巴和花瓣沾到了鞋底。”我走到门口拿起许愿换下来的鞋子向王也展示。
  “她去做什么了呢?”我下意识用手指敲击着台面。
  王也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头,“跟你有关系吗?人家去做什么是人家的自由,约会什么的也很正常的,如果你心里不平衡的话我可以牺牲自己配合你,让你心里好受一些。”
  我摆摆手,“算了算了。”我拿起酒,准备再给自己倒上一杯却被王也夺走了。
  “你知道自己的眼睛全是血丝吗?赶紧补觉去。”她把酒收起来,放回后面的酒柜。
  “我不困,我不需要补觉。”我心里一直琢磨着许愿的事情,以及最近太迫切找到事情的真相,但每每只触及到一点点尾巴,这令我抓狂。
  “那你喝点水。”王也给我到了一杯凉白开,我喝了几口之后觉得头有点晕。
  “怎么样?是不是困了?”王也问道。
  她在我眼前开始重影,到嘴边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便眼前一黑,倒下了。
  2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
  不得不承认,这一觉睡得还是很舒服的,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我最近一段时间睡眠不足带来的副作用。
  虽然王也的做法很值得商榷,但是考虑到她的出发点还是好的,我不打算提这件事了。
  我下楼的时候王也和许愿正在大厅里坐着,右侧存放记忆球的柜子的门开着。许愿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但是王也的脸上直接写着: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我问道。
  王也不敢说,看向柜子。我快步走到柜子前,里面空空如也,原来几乎要存满的记忆球全都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问道。
  王也说也就是十分钟之前,她用鸡毛掸子打扫卫生,发现柜子里面空了。
  记忆球失窃!会是海马局所为吗?
  我看向许愿,问她怎么看。
  许愿道:“不一定是今天失窃,也有可能是很早之前就丢了,但是我们刚刚才发现。我也不太觉得是海马局所为,他们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会来打劫我们这样的小店。”
  “可是店里丢的不是普通财物,是记忆,是海马局需要的东西,你是二局的人,你觉得呢?”我问的非常直白。
  “我离开很久了。”许愿淡然的说道。
  “还有一个问题,你昨晚去了哪里?”对许愿的疑虑已经激积累很久了,而她又总是闭口不谈,我也正好借此失窃事件向许愿发难,或许能得到一些我想知道的答案。
  “你怀疑我?”许愿反问。
  “是的,我怀疑你,王也偷这些记忆是没有用处的,只有海马局有用,而连接海马局的唯一桥梁便是你。”我说完后王也在一旁拉我衣角,我继续补充道,“就算有贼进来也不会忽略掉店里的贵重物品,只偷走一堆球,而且店里一直没有发现失窃痕迹,说明贼是直接奔着记忆球来的。”
  “很有道理,你理智了很多。”许愿道。
  “所以,你昨晚去隔壁市又连夜赶回来,去做什么了?”我摆出掌握的证据,让许愿知道我并不是对此一无所知。
  “我不想说,也没有必要说。”许愿道。
  “是不是还是曾经那套‘为我好’的说辞?”
  许愿没有辩解,没有否认,站起身,回了房间。
  “你没事吧?”王也紧张得问我,大概是第一次见我如此冲动吧。我承认,刚才我太冲动了,面对冷静的许愿太冲动就等同于被动。
  但是这种冲动的感觉让我觉得稍微接近了一点真相,之前我一直徘徊在真相的大门之外,让我苦恼让我焦虑让我愤怒。现在,是时候改变一下方式方法了。
  “我没事。”我反而觉得有些轻松了。
  “你确定吗?”王也担心道。
  “我十分确定。”我坚定道。
  ……
  接下来三天,我试图寻找到记忆球丢失的蛛丝马迹,可是我的能力有限,一无所获。我都怀疑那些记忆球只是我的空想,压根就没有存在过。
  我和许愿的关系也稍微有所缓和。所谓的缓和其实只是我的主观判断,因为许愿压根就不在乎这种事情。她不care任何人。
  王也说我最近有些过分钻牛角尖了,我无所谓,只要能找到清晰的答案,钻任何角尖都可以。
  或许是太执着于答案了,我的身体出现了一些问题。刚开始是咳嗽,然后是发烧,且连续七天没有退。再然后,身体的很多部位出现了炎症。
  许愿说跟我进出过太多次的记忆宫殿有关系,所以还是希望我好好配合治疗一下,毕竟前期症状还比较轻,康复的快一些,不然拖下去的话我可能以后不太能再修理记忆了。
  在王也的响应和强迫下,我住进医院,这一住就是近半个月。中间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许愿说我进入记忆宫殿的次数太多,可是我算下来绝对不会超过三十次,这还是把帮王也清理记忆垃圾算了进去。
  三十次,应该能算作一个太多的数字。
  难道,我之前也进入过其他人的记忆宫殿吗?
  ……
  出院后回到店里,我发现墙上挂了三副新的肖像,于是问王也,“新客户吗?”
  王也自豪的说道:“没错,我和许愿解决的,超级完美。”
  我点点头,生活好像一下子有恢复了平静。我曾经执意的、冒失的探寻真相的劲头,就像被套进了一个皮鼓里,闷得死死的。
  记忆修理屋失窃事件就这么结束掉吗?永远成为一个谜?
  没有线索,没有证据,只有猜想,且只停留在了猜想。这种猜想还是主要建立在我的主观意识上的,客观的讲,极其不靠谱。
  我有时候也在想,许愿从来没有做过对我和王也以及对记忆修理屋不利的事情,大抵是我错怪了她吧。
  但她身上的秘密太多,而且很多都跟我有所牵连,可她为什么就是不告诉我呢?
  “别想太多了,我们之前的日子不好吗?三个人,一个店,迎接有缘人,过淡淡的日子。”王也说道。
  我知道小王爷说的这些很好,也是实事。曾经,我希望这样的日子永远不改变,但是改变非我本意。
  只是王也不知道我自己挣扎过的,曾经的那段日子,我尽量放缓自己寻找真相的脚步,忙客户的事情,跟她斗嘴,跟许愿共处安静时光。可是,我骗不了自己,那件事情一直压在我的心里,坚如磐石。
  3
  我决定先把记忆修理屋失窃的事情放一放,在其他地方有所突破,没准所有的事情就都解开了呢。
  一连几天,我在北城区裕华路与香山路交汇的路口,一站就是一天。其实这一天下来我脑子里大多数时候是空白的,只机械的看着车水马龙与红绿灯交错变换。
  如同一个工具人。这是我站在街头的这几天给自己的定义。
  王也骂我“病人”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我病了吗?
  病了吧?反正王也这么说,许愿则没有明确的表过态。
  “喂,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就当是散心了。”王也忽然出现在路口,站在的我的身边说道。
  “哪里?”我问。
  “欢乐谷啊。”王也兴奋的说道。
  “不想去。”
  “就当陪我玩好不好?”
  “不好。”
  “那去看电影,听相声,看话剧,看画展,总之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好不好?”
  “我就想在这里。”
  “好,从今天开始,我每天在这个路口陪你。”王也说的很坚定。
  我没当回事,以我对她的了解,第二天她肯定会赖床醒不过来。
  万万没想到的是我第二天醒来不是在自己的床上,周围是白色的墙壁,和一些温和的摆设。
  我从沙发上下来,试探着喊道:“请问,有人吗?”
  这时,进来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女人,很典型的医生打扮。
  “这里是医院吗?”我问道。
  “我的心理诊所,我姓苗。”苗医生说道。
  “是不是一个叫王也女孩送我来的?”我又问道。都不用想,肯定是王也又给我下药了。
  苗医生点点头,“是的,她很关心你。”
  “谢谢。”我转身要走。
  苗医生叫住我,“是这样,你确实是有一些病症,但是我刚才尝试了对你进行催眠疗法,但是我失败了,非常抱歉,我会推更优秀的心理医生给你。”
  “谢谢。”我从诊所出来,王也就在大厅等着我,我原本想直接走掉不理她,但是她也没有错,只是想让我“康复”,回归正常。
  “你真的觉得我病了?”我走到王也面前。
  王也摇摇头,低着头不敢看我。
  “行了,我知道我出现问题了,给我点时间,我会配合你的,好吗?”
  “真的吗?”
  “真的。”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肚子饿了,先去吃好吃的,然后看场电影,换换脑子。”
  大快朵颐之后我们选了一个喜剧片去看。笑还是很有效果的,能让一个精神紧绷的人放松下来,大概是看到二十多分钟的时候,我便睡着了,直到电影散场,王也叫醒我。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改天再陪你看一场。”出放映厅的时候我说道。
  “好啊。”王也开心的像个孩子。
  回去的路上一直傻笑着看我。“你干嘛?”我问道。
  “我觉得你病了之后反而挺好的,因为跟你的距离更近了一些。”王也开始喋喋不休的说着,很多话我都没有记住,只有那些愉悦的情绪散步在空气中,经久不散。
  我看向远方,太阳即将落下。
  4
  我推开记忆修理屋的门,一个女人背对着门口坐在椅子上,她留着长发,穿着一席白裙,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很不真实。
  她起身,转向我,是许愿,不,许愿从不会穿白色的衣服,她的妆也不会这么柔和。
  “卓越。”她开口叫了我的名字,声音是跟许愿有差别的,更柔,更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热爱。
  我从衬衫口袋里拿出梁好的照片,跟我面前的她对比,一样的笑容,一样的感觉。
  “梁好?”我捏着照片的手有些缠斗,我不敢相信站在我面前的是活生生的梁好,是从我记忆中抹去的妻子。
  车祸是假的吗?还是梁好是假的?
  “是我。”梁好走进我,拿起我的手放到她的脸上。我感觉到了温度,恰好的温度,那种久违的熟悉感立即汹涌的涌了上来。
  “你没事……你没事……”我如同复读机一样重复着。
  “如果我有事,怎么会站到你的面前。”梁好道。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我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
  “嫂子好。”这时候王也打了一声招呼,让我更加凌乱了。
  梁好对王也温柔的点点头,“你就是小王爷?”
  “是我,是我,我先回房间了,你们聊。”王也边说边上楼。
  “你是在找这些吗?”梁好转身从地上拿起一只银色手提箱,她把手提箱打开,里面是一些记忆球。
  “在你那里?”我问道。
  “对,在我这里。”梁好点点头。
  “为什么会在你那里?你是跟许愿认识的?许愿呢?她怎么不在?”一连串的问题充斥在我的脑海里。
  梁好安抚着我的情绪,“这件事有些复杂,要从头讲起,你跟我去一个地方,我慢慢告诉你。”
  我跟着梁好先打车到动车站,然后买了隔壁城市的票。四十五分钟的车程,梁好全程靠在我的肩膀上,我竟然一时有些不习惯,身体僵硬着,不知作何反应,大抵是目前我仍旧在自己还是一个单身的状态下吧。
  “我很想你。”梁好忽然说道。
  我搂紧她,请问她的头发,然后说道:“很高兴你没事。”
  “我们分开之后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能再见到,我设想过很多种见面的场景,拥抱、热吻、热泪盈眶……”
  “没想到是这种有点陌生、有点隔阂的场面吧?”
  “我理解,毕竟你的记忆里已经删掉了我。”
  “我会为什么会删掉自己的妻子?我们为什么要分开?你为什么会假死?”
  “很快你就知道了。”
  ……
  下车后,梁好带我去了一栋破旧公寓的23楼,打开2013房间的门,里面很空荡,摆着一组沙发,一张茶几,和一个书架,书架上的书不多,零零散散的放着。
  我摸了一下书架上的灰,厚厚一层,看来很久没人来过了。
  “来这里做什么?”我问道。
  “这里是我和你一起设立的安全屋。”梁好解释道。
  我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哪哪看起来都不安全,于是问道:“你确定是安全屋?”我又看了一眼公寓房间的门,是当年开发商统一安装的,跟纸糊的一样。
  梁好拉着我的手走到书架前,她转动了一下最顶层放着的一个水杯,接着传来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书架一分为二,像两扇门一样打开了。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睹金属墙,看得出,极其厚重。梁好拿起我的手,按在金属墙上,我按上的区域出现蓝色的亮光,扫描了我的掌纹。随后,一扇无痕门打开,里面又是一个房间。
  “这是才是真正的安全屋,刚才的公寓只是第一道入口。”梁好率先进入。我也跟着进入安全屋,身后突然传来响声,我回头看,门正缓缓的合上。
  “为什么要来这里?”我问道。
  “以防隔墙有耳,因为我告诉你的事情,原本就是你和我一直努力保守的秘密。”梁好说着躺在了沙发上,“为了做到绝对保密,你需要进入到我的记忆宫殿来,安全代码是1301。”
  “什么意思?”
  “1301是我记忆宫殿里安全屋的密码?”
  “什么意思?”
  “第三重保险。”
  “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此大费周章。”
  “很重要。”梁好闭上了眼睛,“躺在我的身边,拉着我的手,到时候我会带你出来,不然你会迷失在我在我的记忆里设置的莫比乌斯环里。”
  我似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究竟是什么样秘密会层层设防?我按照梁好的安排,躺在了她的身旁,紧紧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很凉,跟她的手一样冰凉的人是许愿。
  许愿?她现在在哪?是她帮我把梁好找回来的吗?
  5
  梁好的记忆宫殿里,我站在一条绿色的跑道上,周围是看不清的雾气,在我的正前方有一扇绿色的门,仅仅是一道门,竖在那里。具体来讲就是门的前面是绿色跑道,门的后面也是绿色跑道,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安全屋。
  门上有密码锁,我输入1301四个数字。门开了,里面竟生生的多出一个空间来。我踏了进去,四面墙是纯粹的白,屋顶和地板也是纯碎的白。梁好坐在房间的中央,身下是一把白色的椅子。
  我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等待着梁好开口。
  “如果不是你病了,我应该不会出现。”梁好道。
  “什么意思?”我满脑子问号。
  “我们设想了所有的结果,唯有一点忽略了,便是你自己会去打破自己守护的秘密。”
  “我打破我自己守护的?”
  梁好点点头,“没错,应该从哪里讲起呢。”她深吸一口气,“其实你一直是一个病人,从你出生开始就是了。婴儿刚降生的时候颅骨结合不紧,形成颅骨间隙,也就是囟门未闭合,正常情况下前后囟门会随着发育逐渐闭合,最晚大概一岁半也就闭合了。但是你一直没有闭合,直到成年,乃至现在。”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许愿继续说道:“我们五年前认识,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你成了我们医院研究的课题,在相处的过程中,我爱上了你。”
  “我的大脑未闭合跟这些有什么关系?”
  “这正是你能力的来源,因为的头骨有缝隙,你大脑的海马体区域感染了。”
  “所以,所有能进入别人记忆宫殿的人的海马体都被感染了?”
  “不是,我们是后天训练的,而你是更特殊的存在,因为你的海马体遭遇感染,导致你与他人的海马体产生呼应,也就是说你能感应到别人脑内海马体组织,甚至产生某种交流,虽然交流这个词不准确,但能让你更好的理解。所以,我要说的是,你能在他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他人的记忆宫殿。渐渐地,你通过这种感应掌握了一种方法——通过设备来模拟你的海马感应。别人利用这种方法也可以悄无声息的进入他人的记忆宫殿。”
  我可以悄无声息地进入他人的记忆宫殿?而且我还研究出来了一种方法让别人也可以,这……这太恐怖了。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想守护秘密,你意识到这个方法如果落在坏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梁好还没说完,我接着说道,“所以,我删掉自己的记忆,让自己遗忘这种方法。”
  梁好点点头,“没错,我假死,作为你的一把安全钥匙隐匿起来,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
  “之前发生过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有其他人干预别人的记忆,是你做的?”
  “不是我,另有其人。
  “会是谁?”
  “我猜测是二局的人?”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不清楚,五年来生了很多很多,你删掉的记忆也不仅仅是我,你甚至为了让自己的记忆逻辑合理,还植入了一些虚假记忆。”
  我心里咯噔一下,原以为知道了事情的起因与真相,却没想到陷入了更大更多的谜团,我还删除了什么记忆?我又给自己植入了哪些记忆?
  我感到头一阵一阵的疼,且一阵比一阵剧烈。
  “你怎么样?”梁好关切的问道。
  我靠在椅背上,缓了缓说道:“我没事。”
  忽然,周围的白色的墙壁开始自动剥落,周围逐渐陷入一片漆黑的虚无。
  我的眼前一黑,感觉有一个强大的力量在拽着我坠落。我再次睁开眼睛,回到了现实中。
  梁好已经醒了,她说道:“我担心你的身体问题,就把你拉了出来。”
  我确实有些闷,也许是周围空间是密封的原因,也或许是这里的灰尘有点多,我的喉咙痒痒的,随即干咳了几声。
  “这里没有水,我们先出去。”梁好道。
  出了公寓大楼,天已经黑下来了,月亮挂在天边,光芒被太阳的余晖压制着。我们一边顺利路走一边找便利店,
  忽然,我看到一间酒吧,“去喝一杯吗?”我征求梁好的意见。
  梁好说:“好。”
  我们一起踏进酒吧,里面只有零星的散客,这个时间为时过早,还不到燥起来的时候。
  梁好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这里可以观察到整间酒吧。我去吧台给自己点了一杯龙舌兰,给梁好点了一杯甜酒,然后坐到梁好对面。
  “我忘了问我的妻子爱喝什么酒,自作主张点了一杯。”我把甜酒推到梁好面前。
  她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我想,我应该是点对了。
  我的脑海中有许多问题一直再转,大问题,小问题,大大小小问题,但最终还是问了一个我应当问的问题。
  “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既然我的妻子没有死,我们仍旧是相爱的,只是因为大局做出了牺牲,那我应该重新适应自己的身份。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叹,原来删除记忆能把一个人变得如此陌生,就连那种刻在骨头里的情感也瓦解了。
  “我很好。”梁好道。
  “为我牺牲这么多,真的是难为你了。”
  “这是我们一起做的决定。”
  “说真的,我本以为是我难以接受你的意外离开才删除自己的记忆,我知道你的存在之后疯狂的想念你,但是,当你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有点不敢相信,我觉得在做梦,再加上我最近一直处在恍惚的状态,我真的……我真的以为现在正在做梦,等我醒来,你就又不见了。”说完我一口干掉面前的酒,眼睛和喉咙都被酒精灼烧的厉害。
  梁好拉起我的手,放在她的胸口,她的心在跳动着,就像在我的手心里跳着。
  咚咚……咚咚……
  “感受到我了吗?”梁好问道。
  我点点头,眼泪差点掉出来。
  之后我们聊了很多,多数都是我在问问题,期间我要了六次酒,后来觉得不痛快,直接开了一瓶。
  酒吧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音乐声也大了,我和梁好面对面已经听不太清了,于是我起身坐到她的身旁。当我下意识去端起面前的酒杯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是梁好的甜酒,但是她竟然一口都没有喝。我以为是她不爱喝,于是灌进喉咙后,给她要了一杯柠檬水。
  我虽然已经很久很久不喝酒了,但是之前删除记忆后的酗酒让我也增长了不少酒量,这点酒不算什么,我的脑子异常清晰。比如,我又问了16个问题,再比如,那杯柠檬水梁好仍旧一口没动。
  “这里应该没有牛奶,我去外面买。”我站起来,假装晃晃悠悠。
  梁好一把扶住我,脱口而出,“没关系。”但脸上浮现一丝紧张,转瞬即逝,“我不渴,不想喝东西。”
  梁好百密一疏,我假装要吐,奔向卫生间。在卫生间里,我找到一个混混模样的人,买通他,让他再找上几个唬人的混混去找梁好的麻烦。
  小混混满意的收下钱,让我等着看好戏。
  他转身的时候我又拦住他,“等一下。”
  “后悔了?”小混混握着口袋问道。
  我摇摇头,又拿出来一些钱塞给他,“狠一点。”
  小混混笑眯眯的收下钱,“您放心,欺负女人,我们是专业的。”
  出了卫生间,我找了一个既隐秘又能看到梁好位置的地方。
  只见小混混带着六个人,气势汹汹的走到梁好面前,直接动手掀翻了桌子。
  我观察到,梁好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那一瞬间跟许愿如出一辙。
  此时此刻,我已确认,梁好就是许愿。不,是许愿伪装了梁好。我说怎么面对自己的妻子一点都找不回来曾经的感觉。那么删除记忆到底能把感觉也删掉吗?假如有一天,我见到了真正的梁好,对妻子的感觉会重新回来吗?
  许愿冒充梁好骗我,那么她告诉我的真相是真的吗?
  梁好究竟是死是活?
  我带着这些问题,木讷的走出了酒吧,至于酒吧里发生什么,我丝毫不关心。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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