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轻装简从,只带了两个卫兵,和丁楷交待了一声,便离开了县衙,顺着街道向着豆腐房走去。
来到豆腐房外边的时候,天色已黑了下来。
白辰叫两个卫兵离得远点,别惊到了张三爹。
然后,他举起手来,轻叩门扉。
笃笃笃的声音响了起来,此刻,白辰内心之中十分感慨。
前天夜间,就在此处,他还被王大户家的下人,和刘县令派出来的弓箭手,追到几乎无处可藏。可是现在,他已将这两条恶狼拿住了。
他还是他,豆腐房还是豆腐房,可是情况已是截然不同。
不知道,这豆腐房之中的张三爹,是否还和两天之前一样,未曾受到外界风波的波及,在做着自己的营生。
只听得一声轻响,门开了。
“谁呀?”
还是那个苍老而且稳重的声音,听上去,叫人心里觉得踏实。
“是我。”白辰说道。
借着屋子之中射出来的灯光,张三爹打量着白辰,发现是前天夜里向他求助的那个外乡人,有些意外。
“是你?”
白辰微笑着点头:“是我,张三爹,可否进去一谈?”
“进来吧。”
张三爹一把将白辰拉进屋中,然后,又警觉地伸着头,在屋子外边左右看了一番,并没有发现有别人,便立刻转身进屋,将门关上。
关好门之后,他又拿起一根门闩,从里边将门闩好。
做好这一切,张三爹转过身来,看着白辰,说道:“你没事吧?我听李老三说,王家的人在江上拦你,他跳水跑了,不知道你怎么样。我还以为,你肯定叫那王家的人逮回去,关在他家里的黑狱里了。不过现在看来,你是跑掉了。说说吧,年轻人,你是怎么跑掉的?”
白辰在他曾睡过的那张床上坐下来,和张三爹说道:“我的身手不错,他们没有逮到我。”
张三爹点点头,又和白辰说道:“这两天城里不安宁,今天外边乱了一天,听说王家、张家、赵家都被兵围了起来,县衙里也有兵。我还听人说,刘县令被拿住了,说了来了个什么钦差。”
说着话,他咳嗽了一声,揉着自己的嗓子,坐下来喝了口剩下的豆浆,润了一下嗓子,又说道:“现在这世道,还不是官官相护。别看什么钦差不钦差的,叫人家拿银子一堵嘴,就什么也查不出来了。唉,刘县令这个人,刮了老百姓多少地皮,随便送钦差几千两银子,人家还不放了他?”
白辰说道:“你觉得,钦差会放了刘县令?”
张三爹道:“会。我今年七十岁了,见过多少事,像这种事可没少见。年轻人,你是个外乡人,现在城里乱糟糟的,你又得罪了王家的人,眼下就别乱跑了。安心在我这个豆腐房里等上两天,等风波过去了,我再想办法送你出城。”
这是一个古道热肠的老人,也是一个见过了无数世态的老者。白辰不想在他的面前,再继续隐瞒自己的身份了。而且,他还有一个想法,这个热心肠的老者,眼下,倒是一个可以助他一臂之力的人。
待这里的事情办完,为这个老人讨一个朝廷的封赏,以后,可以保他余生衣食无忧,颐养天年。
想到这儿,白辰站了起来,微微一笑,拱手施礼,说道:“三爹,实不相瞒,在下就是朝廷派来的钦差。”
“你……你是钦差?”
张三爹十分惊讶。
饶是他见过了不少世面,经历了不少世事,现在,突然听白辰说自己是朝廷钦差,他还是十分惊讶。
白辰道:“没错,我正是朝廷钦差。我在京中得到消息,说这里的官吏伙同地方豪强,私吞朝廷赈灾银两,使得受灾百姓们流离失所,民不聊生,便将此事禀明了万岁。为了查明真相,万岁就任命我为钦差,来此办案。”
“你是个钦差,可前两天,你怎么会被王家的人追杀呢?”张三爹十分不解。
白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简单一句话,我为了查明真相,私下里来微服私访,无意之中与王家下人有所冲突,从而被他们追赶。”
“原来如此。你是朝廷的钦差,是一个大官呀。大人,受小老儿我一拜。”
张三爹说着话,就想跪下叩头。
白辰赶紧上前去,拉着他,说道:“三爹不可。你对我有相救之恩,又且年近古稀,我又怎么能受此大礼?快请起,三爹快请起。”
白辰伸手,将张三爹拉了起来。
张三爹起身之后,又重新用有些昏花的老眼,将白辰仔细打量了一下。
他感叹道:“唉,真是换了一个天子,不一样了。你是个好官,是个能为百姓伸张正义的好官哪。洪武爷真是一个真命天子,以前人家说这句话,我不信,可现在,看到你这样一个好钦差,我相信了。”
“三爹,我还有一事相请。”白辰说道。
“大人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小老儿我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白辰道:“三爹在这城中已住了多年……”
“住了一辈子了。”
“那么,想必三爹对这城中之人,认识不少,对这城中的事情,也一定会很清楚。在下有个想法,请三爹联络那些被刘县令和城中豪强们迫害过的百姓们,叫他们一起出首,到县衙之中,将那些官绅勾结、鱼肉乡里的恶事,一一说明,可好?”
听了白辰这个话,张三爹将两只袖子卷起来,额头之上青筋暴露,两只眼睛像灯炮一般发着光。
他很兴奋,也很激动。
“好,好呀,我们早就等着这一天了。这还有什么可说的?这是朝廷派你来我为们这些被害的百姓伸张正义,这是在帮着我们讨公道、出恶气呀,不用大人你说,我们会去做呀。我们早就盼望着这一天了。”
听张三爹这么说,白辰总算放下了心来。
有了百姓们主动出首,就算是县令刘彰和王、张、赵这几个大户想抵赖,也无从抵赖了。
这个事情,将会处理得很顺利。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个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