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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斯德哥尔摩不过时(一)
  “东乌市刑警一队盐佟,根据《刑事诉讼法》相关规定依法对你询问,你听清楚没有?”
  “我听清楚了。”
  “这是《受害人诉讼权利义务告知书》,给你阅读,你如果不识字,我们可以给你宣读。”
  “我可以看。”
  伤痕取证已经在半个小时前结束,未有营养不良现象,也没有虚脱症状,健康状态良好。
  简容得救时穿过的衣服已经纳入物证封存,她现在穿在身上的是医院发下来的病号服。
  告知书右下角有签字确认处,简容大概看了有三四分钟,便接过细微拿出来的笔写下她的名字。
  “对于五月七日晚发生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大部分都记得。”
  “进入大绿地公园假山之前你接到了谁的电话?”
  “赵单。”
  “你失踪后警方查过你名下电话卡事发前后的通话记录。”
  “是网络电话。”
  “你和赵单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出轨的对象。”
  “进入假山后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边说着喜欢我一边绑架了我。”
  “如何离开的大绿地公园?”
  “假山地下有个通道,他对那地方很熟悉,我是跟着他,稀里糊涂就走出来了。”
  “绑架你的人是否有帮凶?”
  “根本就不需要,我还是喜欢他的,要不然我早就逃跑了。”
  “绑架你的人没有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没有,除了刚才准备勒死我。”
  “绑架期间你是否受到过人身威胁或伤害?”
  “没有,他不是个暴力的人,只是不让我跟外界联系。”
  “绑架期间你是否有具体的时间概念?”
  “屋子里有电子时钟。”
  “被绑架期间是否有机会逃脱或对外求救?”
  “……有机会,但我并没有想过逃跑,我们是相互喜欢的。”
  盐佟迟疑地看了一眼细微,继续录写着简容的回答,因为正处在正式询问过程中,全程录像要持续到询问结束不能中断暂停。
  “你们交往了多长时间?”
  “有多半年了。”
  “怎么认识的?”
  “学校社团和他的公司有一场联名公益活动。”
  “赵单今年多大?”
  “比我大一岁,周岁23。”
  “赵单是哪里人?”
  “恢恢县礁石村,但是我没有去过。”
  “你被囚禁了多久?”
  “谈不上是囚禁,他只是不让我出门,看电子时钟的话也就十几天吧。”
  “你爸爸妈妈都很担心你,尤其是那个和你同寝室的同学。”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顾好自己。”
  “你能否复述一遍从你失踪当晚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基本可以,但具体的我记不太清了,他突然那样我也被吓坏了。”
  “你的手机在什么地方?”
  “赵单拿走了,一直没有还给我。”
  “绑架案发生前你和凶手关系怎么样?”
  “凶手?”
  简容的回答出现了迟疑,潜意识认定伤害者的身份并没有被她明确安放在今夜痛下杀手的赵单身上。
  这明明是不到两个小时前才发生的事情,一个明确受到伤害的人怎么会不认同犯罪分子的凶犯身份?
  “赵单涉嫌绑架、非法囚禁外加杀人未遂,是明确的刑事案件凶手。”
  简容下意识地向左偏头,看起来像是要做摇头的动作,但接下来头回向右的动作并没有做出来。
  她的面部急匆匆地切换着好几种互相矛盾的微表情,惊讶、不认同、焦虑不安、欣喜、愧疚。
  而后似乎终于确定了什么,重重地点了点头,并把原本放在被子上面的手缩回被子里面。
  “是,他是凶手,你也看到了他要杀我。”
  “当晚你是否和赵单有过冲突?”
  “没有,他一进门就要杀我。”
  “之前是否有过冲突?”
  “有过,他不能经常来看我,又不许我出门,我们冷战了几天。”
  “你当时是否明白赵单的行为属于非法囚禁?”
  “我……明白……”
  “被囚禁期间你是否尝试过离开?”
  问询过程中会重复一些意思相同的问题,为的是区分开受害者经受心理创伤后产生的假想描述和真实案情。
  许多时候人们会被自己的大脑愚弄,真正的记忆被隐藏起来无法触发,而警方破案,需要的是这些真实发生过的记忆。
  “我不能……”
  脱口而出的话瞬间又被简容自己否定,“我没有离开,我们还是互相喜欢的。”
  “请你描述一下遭受赵单袭击的事情经过?”
  “没什么好讲的,”简容苦笑了一下,“我当时正在熬夜追剧,他忽然来了,上来二话不说就用胳膊勒我的脖子。”
  “说实话,窒息死亡绝对是最痛苦的死法,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脏越来越慢,周围越来越安静。”
  “有那么几秒我大概真的已经死了,直到氧气忽然又冲进我的肺部把我带回这个世界。”
  “那个时候可真绝望,连我是怎么躲起来的都没印象,我甚至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离开,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当时真的会死!”细微斥责简容。
  简容失神了那么几秒,目光平静的像是说起一件特别寻常的事,“我知道。”
  就是这种无力感让盐佟救人时撞到的手臂又开始隐隐作痛。
  “赵单的妻子是否知道你们的关系?”
  “一定是不知道的,要不然我们怎么可能还在一起?”
  “你见过赵单的妻子?”
  “没见过,我也不想见,我们本来就不是正式交往的关系,没必要。”
  病房里尴尬的沉寂让人不由得屏住呼吸,沉闷的敲门声挽救了一切。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
  “没有了。”
  “你以上说的是否属实?”
  “属实。”
  “你核对一下笔录,如记录有差误或者遗漏,可以更正或补充?”
  “好。”
  虽然有执法记录仪全称录像,但诉讼提交时仍旧需要一份来自受害人的签字盖章笔录。
  门外的人等的有些不耐烦,‘当当当’地又敲了一次门,估算下时间应该是平治街道派出所的人带着家属到了。
  “不会是死刑对吧?”
  简容交还笔录时说了这么一句话,甚至于表情也诚恳的不像话。
  “法庭审理会视情况而定。”
  盐佟也只能丢给她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回答。
  拉开门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并不是医院早早就开了空调,原来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而走廊上的窗户没有关。
  “广警官,家属呢?”细微上来就问,一点儿也不客气。
  广亿正了正头上的帽子,“太激动晕倒了,正在楼下抢救,我这不是上来问问,看是不是让简容下楼见她父母?”
  细微回身敲病房的门,冲看出来的简容勾了下手指,示意她穿鞋出来。
  “这位是最初负责你失踪案的平治街道派出所广亿广警官。”
  接着又对广亿说道。
  “家属见面有你们就行了,我们就先回了,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没看见你们刑警队的车,找个人送你们?”
  “不用,这天不都亮了,坐公交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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