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吗?”
鱼巫面前有一棵枣树,这个时节的枣都变成了红色,把树枝压的弯下腰来,香味萦绕在人的鼻腔内。
“你是莫柏?”鱼巫转过身问那个带她来的人,应方在追查安年,老石也忙的团团转,冯溪更没时间搭理她,跟着苏遇,那家伙整天各种客座各种演讲。
莫柏点点头,“沈詹的内脏化成灰埋在这棵树下面,这最重要的部分,我想还是要你你亲自来收。”
“如果你们不带走沈詹,他还能活多久?”凶手认真处理过沈詹的皮肤骸骨和血肉,不过癌症细胞显然已经遍布全身,总是能检测到的。
莫柏认真算了算,“不治疗的话也就一两个星期,治疗也长不出一个月。”
鱼巫从树上摘下一颗红枣放进口袋里,“你和安年是怎么认识孙磬的?”
“我们认识的是梁思,不是孙磬,”莫柏仰头看着枣树,“那个时候都混的一般,也可以说是很差,我们四个人,挤在一间房里住着。
屋里就一张床,拿房租的人睡床上,其他人打地铺,铺个纸箱子,弄个被子一裹就过去了。
凑钱买菜做饭,上厕所倒是不用排队,楼下有公共厕所,轮流洗衣服打扫卫生,晚上凑在一块儿谈天说地,挺高兴的。
梁思其实很聪明,学东西也快,我们楼上住着个破产的律师,整天喝酒骂街,扔出来的书都被梁思捡回去看,学了几天还真像模像样起来。
我们咬牙给他凑了学费,让他去考律师证,四个人饿的煮草吃,梁思是真成器,那么难的考试一次就过,先去给人实习做律师助理,头一个月工资,我们四个喝了个烂醉。
慢慢就从破筒子楼搬出来了,有梁思在,大家也就都认认真真活起来,买房买车,有了人模样。
对于我们来说,不是我们救了梁思,是梁思救了我们,你见过安年了是吧?”
不等鱼巫回答莫柏又接着说道,“那家伙是个疯子,只有梁思制得住他,我知道石烈在追查演出的事情,我也可以告诉你,不用白费力气了,那天去的人是梁思,只是用的是我的名字而已,我们四个人,他善良一些,可是你却杀了他。”
硬邦邦的麻绳勒住鱼巫的脖子,粗糙的工艺让麻绳上的一些倒刺扎进鱼巫脖子上的肉里。
安年一脸阴郁地拽着绳子,“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你为什么要逼他,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你真的就那么想让他死是吗?”
鱼巫的头向后仰,她没有挣扎,屏住呼吸,想象自己沉在水底,有人告诉过她,没有实力反抗的时候,要有能力装死。
鱼巫的表现让安年很不满意,他狠狠地推开鱼巫让鱼巫面朝下地摔倒在地上,“梁思死之前跟你说了什么?”
鱼巫用胳膊撑住身体,睁开眼大口呼吸着,“那些重要吗?难道后悔的不应该是你们吗?是,梁思是个多好的人,善良,憨厚,温暖,阳光,到死还怕连累你们。
可不正是你们把他推向了深渊,没有你们,梁思还会有家有室,有爱他的人,有他想要的一……”
安年把鱼巫从地上拖起来,细长的手指掐住鱼巫的脖子,“我们没有害死他,害死梁思的是你,是警察,是你们穷追不舍才让梁思寻短见,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他死前说了什么?”
相比上次见面,安年似乎换了一个人一样,鱼巫的喉咙里火辣辣地疼,她顾不得再多思考什么。
“梁思说,”鱼巫艰难地开口,安年的手松开了一些,“他说他想好好活着,可他没地方可去,没有爱他的人,没有需要他的人,他在这世界上是孤独的,多余的,他要去找他妻子,只有他的妻子深切地爱着他。”
“我们……明明是为了他好,”安年的神色出现一丝迷茫,“我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他怎么丢下我们走了?”
鱼巫挣脱安年的手,“因为你做错了,安年,你做的一切不是为梁思好,而是为了成全莫柏。”
“你胡说什么!”莫柏有些慌乱地迎向安年的视线,梁思不怕这个疯子,他怕。
“不是吗?”鱼巫依靠着枣树,“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安年你准备离开了。”
“我没有,安年你别听这个女人胡说八道,她是快要死了想要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莫柏后退了,在安年走向他的时候,他下意识躲避了一下,让安年反而更确信莫柏确实隐瞒了什么。
鱼巫赌对了,高塔开出的条件还没有人能够拒绝,相较于一心安逸的孙磬,想要躲藏的凶手,还有这个似乎精神有问题的安年,也只有莫柏一个人符合了高塔的要求。
“你真的没有告诉他们,你们不是关系很要好吗?”鱼巫佯装惊讶地问莫柏,“从前那样情深义重,你都找好退路了却没有告诉其他人,那些人给了你什么好处?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安年他们身上是吗?”
“胡说八道。”莫柏气急败坏地给了鱼巫一巴掌,鱼巫嘴角渗出血迹,好像,最近总是在挨打,果然没人保护以后,自己就是个任人拿捏的小蚂蚁。
安年眼神毒辣地在莫柏和鱼巫之间游走着,他昂起头,“哼,现在这些不重要,我们的事情可以以后慢慢处理,现在要做的,是你。”
安年指着鱼巫,莫柏笑起来,“是,假的事情就应该让它过去,咱们现在应该先完成眼前的事。”
俩人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两把铲子,在枣树旁边挖起土来。
“梁思是看重你的是吗?”安年歪着头问鱼巫,他忽然笑起来,“所以他选择在你面前自尽,把心里话告诉你而不是我。”
鱼巫没有胜算,所以她不打算逃来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危险,“只是在不恰当的时候被逼上了绝路,只是恰巧那个时候我在那里,并不是他看重我。”
安年耸肩,“梁思跟我说起过你,语气里满满的称赞,我懂得他,沈詹在你看来是需要可怜的孩子吧,你也是有善良的人,所以你也会可怜他是吗?”
“受到不必要伤害的人都需要帮助和怜悯,”安年和莫柏在那儿挖坑,鱼巫却只顾着往口袋里装红枣,“沈詹,他只是帮错了人。”
安年铲土的动作停了一下,“帮错了人?”
“就像梁思和你们之间,你仔细想想,他是不是也是帮错了人,如果梁思遇到的是另外三个人,没有厌恶这个世道的心情,没有憎恨身边其他人的行为,梁思和沈詹之间又有什么不同呢?”
第四十章内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