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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不曾施以援手
  高企今年四十九岁,已经快要退休了,结过一次婚,没有孩子,独居已经十年左右。
  房子里不是特别脏乱,高企可能是定期收拾房间,屋子里有酒瓶,一共两百四十个,都是近期新生产的啤酒,表示高企最近才开始酗酒。
  电视上没有接有线或网线,只是连着一个DVD,遥控器上的播放按钮的字都磨掉了,里面的东西高企看了无数遍的样子。
  电视打开,屏幕闪动个不停,应方抬手给了电视机一巴掌就没事儿了,画面开始正常播放。
  大概是用手机偷拍的,镜头上还挡着半拉手指头,画面穿过绿色的铁丝网,呈现出一群神色麻木的犯人。
  不知道是谁吹了一声口哨,那些本来各自东倒西歪的犯人忽然朝一个角落看去,还有人在吹鼓掌叫好。
  镜头下移,照出一只向前奔跑的脚,绿色的铁丝网向前蔓延。
  “咳。”有人在镜头后面咳嗽了一声,镜头停下来,呈现给观众监狱里的泥土,镜头外的喊叫声传来,夹杂着一些掌声。
  “砰”地一声,一片尘埃扑向镜头,镜头慌忙后退,半个灰突突的身影倒在镜头里,铁丝网撞的咣当咣当地响。
  时间过去二十分钟,有人不耐烦了,走到镜头的范围里,用东西敲打着铁丝网,“够了,都闪开,还想不想出来放风了。”
  “哎呀,玩玩儿吗,怎么还生气了。”
  “就是,这事儿在这里又不是什么大事。”
  “算了算了,没意思。”
  ……
  “咳……”
  挨打的人等其他犯人散去才扶着铁丝网慢慢站起来,他拍打着衣服上的土,整理了一下头发,一瘸一拐地走向一个没人的角落坐下来。
  二十分钟后,放风结束,犯人们排队回到各自的牢房,镜头一直看着那个挨打的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那人回头看了一眼,露出带着些许谦卑讨好的笑容。
  “这种事,在重型监狱其实是常态。”应方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这话说的他自己都心里发虚。
  “高企想帮沈詹,”鱼巫取出DVD里面的光盘,都已经磨的有些花了,“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沈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监狱。”
  “所以高企才自杀吗?因为没有帮到沈詹。”苏遇微微叹气。
  “不是,”鱼巫把光盘放到茶几上,“有这个其实可以找律师让沈詹转出重型监狱,拍摄时间显示的是三年前,高企没有帮沈詹,他只是帮凶手做了一件事,是凶手把沈詹带走的。”
  高企躺在病床上,心跳在仪器上慢慢呈现,脖子上紧紧缠着纱布,里面还有医护人员在看护着。
  “什么时候能醒?”鱼巫问高企的主治医生。
  “这个不好说,要看犯人的求生意识,该做的我们都做了。”
  苏遇冷笑,“他哪儿还有求生意识。”
  “注射两克单胺氧化酶抑制剂加一克合氯醛。”鱼巫说完便进屋去了,医生愣了一下,那是什么用法?
  “你在重型监狱工作了二十五年,是工龄最长的,”鱼巫站在高企面前,他醒了,可是不肯说话,“不管是架设监控还是电线维修,这些杂事都是你来做,二十五年,如果你能力足够出众,就算做不了监狱长,至少也不应该还只是个普通的狱警。”
  高企眼珠向下瞄了鱼巫一眼,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头上的天花板。
  “第九监840。”鱼巫让应方去查过高企了,从出生那天开始查,把他的人生都翻出来放在明面上,就算有些事明面上是查不到的,可是鱼巫有办法知道。
  高企腾地坐起来,扯掉贴在身上的乱七八糟的检测贴片,眼神瞬间凶狠起来,“你怎么会知道?!”
  苏遇连忙站起来戒备地盯着高企,应方摁住高企的肩膀,“你干什么?”
  “第九监840,38岁,无期徒刑,无病史,夜间突发心脏病抢救无效死亡,那天晚上你当值,你不想说点儿什么吗?”鱼巫皱着眉往后退了一下,她并不太相信,高企暴走的话应方和苏遇能保护她。
  高企看到应方腰间的枪冷静下来,扶着脖套靠住身后的墙,“说什么?”
  “说840号怎么会无缘无故心脏病发作,说……”鱼巫摸到了身后的墙,“你这么一个喜欢花卉的人,为什么偏偏把洋地黄送给840号,你难道不知道它的花粉有毒?”
  高企没有说话,他知道鱼巫找不到证据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他把一切都清理干净了,840号死后他再也不养花了,家里有关的书籍物品也早已经丢掉了。
  “你放心,”鱼巫安慰高企,“不是为了840号的事找你,跟上一个找你的人一样,把你做的事情再做一遍。”
  “你们……”高企疑惑地打量着屋子里的三个人,“想带谁出来?”
  鱼巫很擅长和罪犯打交道,“第二监431号,沈詹当初投靠的那个犯人。”
  “那个人很危险,”高企皱眉,“他是因为走私军火入罪的,很快就要执行死刑,其他人可以,他不行。”
  “没问题,”鱼巫痛快地答应高企的要求,“那就第四监777号,第一个跟医生做交易的人。”
  高企铁青着脸,“那里面没有一个人应该被救出去,”他的声音忽然又放轻了一些,“除了沈詹。”
  “那换个交易,沈詹是怎么出去的?”鱼巫挑眉,高企心中有很重的法律职责感,凶手是怎么说服高企的,不可能单单因为沈詹是被冤枉的这件事,沈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高企摘下脖套,“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
  脖套一摘下来高企明显呼吸吃力了许多,他用手撑住脖子,手指正好扶在伤口上。
  他们需要这个信息来追查凶手,苏遇把揣在口袋里的水果刀塞给鱼巫,“小心些,我和应方就在走廊上。”
  “是那个人先来找我的,”高企小心翼翼抬起脑袋,“我只做了一件事,打开污水竖井井盖的暗锁,那个人是怎么带走沈詹的,我并不清楚。”
  “你不好奇?”
  “要说做狱警让我学到了什么,那就是知道的越多下场越惨。”
  “在你家里找到很多光盘,我还没来得及一张一张地看,你很喜欢用光盘记录事情。”
  鱼巫打量着高企,她说对了,高企有些慌了,既然他用光盘复刻了沈詹受欺负的视频,那么其他对他来说重要的事情,高企也一定会用这个他认为安全的办法保存下来的。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随便你相不相信。”高企吃力地托着他的脑袋。
  “为什么把脖套摘下来?”鱼巫不再追问高企光盘的事情。
  高企看了一眼脖套,没有回答鱼巫。
  “是要接着寻死吗?”鱼巫收起苏遇出门前给她的水果刀,“是想着一旦把事情告诉我就再来一次自杀吗?把脖套带上吧,没必要。”
  过了一会儿,高企终于默默拿起脖套给自己戴上,呼吸一下子顺畅了不少,“我没有对不起沈詹,我帮了他。”
  “怎么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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