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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继续出去玩
  那天我们同学聚会,玩到子夜犹不过瘾,六个在班上就很铁的哥们(其中有三个女生,呵,不如叫姐们算了)又继续出去玩。
  我们到海阳路上的“天上人间”蹦迪,总觉得没有喝够,又找到一家练歌城,继续喝我们从路上买来的酒。大家早不是男孩女孩了,有的油头粉面的也当了长官,但我们就象小孩子似的玩得很疯,女生也大杯大杯的喝威士忌,抢着唱歌。终于六个人喝倒了五个,(其中一个要开车就没勉强)谁也站不稳了。
  他们都是在海滨区住的,而我早搬到了海港区。整个一南辕北辙不顺道。我不让他们送,让他们直接回家,我说我打出租车。开车的同学不信,说这时候怎么还会有出租车,我大着舌头说:有,有,有。
  说话间还真来了一辆,很常见的明黄色夏利,我说那不就是吗?其它喝高了的男女生也说那不就是嘛。只有开车的同学很纳闷,连说在哪儿呢,我怎么看不见呀?
  我说你小子打小就是夜盲症,想不到这么大了还没好。
  那辆出租车停在我身前,真轻啊,连点儿声音也没有。我拉开车门,坐在了司机旁边。然后我扭头和我的老同学们再见,我看到开车的哥们依然一脸迷惑,但已被别人推推搡搡的硬弄到车那儿去了。
  我笑嘻嘻的看着司机,那时我还没感觉这司机有什么不对劲的。只是他给人看起来的印象很冷,肤色好象有点发蓝,我不知道是因为天黑的缘故还是我喝得已经看不准颜色了。
  我掏出烟来请他抽,他拒绝了,用手推开我。他的手很凉,我以为是我自己要被酒精烧着了,身上那么烫才显得别人手凉。
  我说他是我的朋友,你是他的朋友,那么也是我的朋友,这样就是看不起我,等等等等的说了一大通。他一言不发,但还是不抽我的烟。
  我说累了他才问一句:去哪里?
  呵。迎春里。我说,认识吗?
  他不吭声,从眼前的景象看,车子已经开动起来。但怎么轻漂漂的,一点声息都没有?我不由连夸师傅技术真高,高!
  朋友聚会?他终于开始和我搭讪了。
  我说同学同学,好几年没见着了。他问我妻子是不是也是我的同学?我说不是的。他说他的妻子是他同学。又问我现在回去,我妻子是不是不睡觉在家等?
  这样一说我倒酒有了几分醒,我发现我太不象话,竟玩到这么晚,我的老婆肯定不睡觉在家等我。除非我说今晚不回去了。我说是的。
  他说他也一样,只要他出去跑车,不管多晚他老婆也要等他回来。
  然后他就说他送我的路也和他们家顺道,他回去看一下不介意吧?
  我说没关系,你去看吧。
  他把车停了下来。然后指给我看一栋楼房,果然有一扇窗户还亮着。
  这时候我的头有些昏,干脆闭上眼睛打盹。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他回来了,竟然还拎了个保温饭盒,说是他老婆给他做的霄夜。这饭盒很怪的,居然是透明的,可以看清里面是大米干饭和鸡蛋炒蒜苔。
  我揉了揉眼睛,还是那样。我心想我真他妈的喝多了。
  然后我就到了家,我热情地问他的名字,说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他说他叫张绍军,属平安车队的。
  我进屋后我老婆大吃一惊,说你从哪滚的这身泥啊?
  我说什么泥,我坐的士回来的有什么泥?
  我老婆说放屁!我才没看着什么的士,就看见你晃啊晃的晃回来。
  女人就是事多,我才懒得和她理论,眼一闭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我的那个司机同学一大早打电话来,问我还好吧,我说怎么不好了?
  他说你可真神啊,不是会遁身术吧,一眨眼就没了影儿,你真是坐车回去的吗?
  我说那还有假?
  他呆了半天,说他不能开车了,他有夜盲症呀。
  “要背篓哦,要背篓——”
  随着加快的脚步,声音逐渐的消失了,三福摸着跳动的心口,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刚才真的是太险了。早就听说这段路很邪门,只是喝了一点酒,居然生更半夜的还穿捷径,从这种地方过来。
  就刚才摆在自己眼前的两条路,怪异得很啊,几十年来昏阳路就是一条独路,什么时候又有过岔路呢?
  三福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条路他也走了不下几十次了,虽然只是在白天。但是真的就从没看到过分岔,而且更怪异的是,在另一条路上的昏阳树遮住的地方居然还有微弱的灯光,要知道这里方圆十里就没有过人家的啊,三福这样疑惑着。
  刹地,一声清晰的声音伴随着模糊的哭声响起:“要背篓哦,要背篓;”
  三福的马上就被吓得酒醒了,他尽量装作什么都没听到,马上就倒回去走了,眼前的两条路他可不敢走,加上那声音,可不就是村里面七婆所说的不干净的东西吗?
  终于又走过了一座山头,到了懒弯潭水旁边了,这下三福稍稍松了一口气,刚才好险,要真那样迷迷糊糊的走了过去,后果可就是不堪设想啊。
  可是,就在三福刚要叹一口气的时候,只见对面走过来了一个黑影,瞬间三福心都提了起来,只是见对面黑影也楞了一下,突然就听得对面大声一嚷:“三福,你也来了;”
  三福被吓了一跳,随即心里面恐惧的沉石就霎时缓了下来,原来来的是岗又,他可是认识这个岗又的,牧羊人嘛,漫山遍野跑的,就临近几个村谁都认识。
  大半夜的两个不期而遇的人谈了起来,而且话很投机,都是农人是吧,话题都是很相近的,在不知不觉中,三福得知岗又是丢了羊,都在这附近寻了大半夜了,三福也将刚才的遭遇跟岗又讲了出来,哪知岗又一听完,差点把牙都笑了出来。
  “你喝醉了吧,就住昏阳树下的寡妇竹人美你都不晓得?你总该知道我们这边有个只会说“要背篓”的婴孩吧;大半夜的还疑神疑鬼的,昏阳路岔路有那么好几条,居然让你给想成了独路,看起来你平时可能走的太匆忙了,没注意到的缘故吧。”岗又说完又止不住的大笑了起来。
  三福困惑了起来,难道真的自己犯迷糊了,看岗又那神情,也不像说的是假的,于是他便邀上岗又一起,又重新走了回去。
  果然在昏阳路上有好几条岔道,只是那岔道也不怎么隐蔽,平时没有被注意到还真是有些粗心;三福这样想着,就渐渐的临近了那闪着灯光的屋子,还是那刚刚的哭着的“要背篓”的声音,只是好像又多了一个唱着儿歌的低哼。
  三福这次在内心里面一点都不感到惧怕了,反而内心还多了份飘然。这时候只听岗又一声吆喝,顿时屋子里面出来了一个很好看的妇人,即使昏黄的灯光很浓,但还是遮不住那妇人脸上的惨白;这种脸面就给了三福一种很冷的感觉。
  他们渐渐的离那妇人近了,岗又跟那妇人打了声招呼:“你家的娃又闹了吧,隔老远就听见哭声了呢?呵呵。”
  “诶,这孩子,没办法,老是闹,闹得心慌得很。”那妇人弱弱的回应道。
  “要不你们在我屋里坐坐吧,也许娃儿见了你们就不哭了呢?”妇人在转过身的刹那又把头偏了过来,斜着眼睛直直地望着三福。
  “好啊,正好久没见你娃儿了呢,还正想看他长大了点儿没?呵呵!”岗又笑着应了一句。
  这样三福随着岗又的步子向那妇人的屋子走去,近了才发现,小屋的门是敞开的,这小屋也异常的干净,也许是东西少的缘故吧,总之在三福眼里,眼前的摆设没有一件是多余的。
  在屋子的正中央摆着一个大背篓,里面一个哭泣的婴孩在看到三福的瞬间就停止了哭声,眼睛直勾勾的打量着三福。在泛黄的灯光下,婴孩的脸也很是惨白,而且就那婴孩的那种奇异的表情,令三福感到很不舒服,三福将眼光移到了岗又身上,这时候在灯光下,才注意到岗又的一只眼睛已经是漆黑的一团。
  不由地三福问道:“岗又,你的眼是怎么搞的;咋整成这样了呢?”
  “被羊角给抵了的,眼球都给那只该死的羊给抵碎了。”岗又挺生气的回答道。
  “嗨!这年头,都走霉运,只能看开些了。”三福自顾自的嘀咕着,也算是在安慰岗又。
  这时候,只听得那婴孩又哭了起来,旁边的妇人蹲下扶住背篓,一边耐烦的安慰着,一边又唱起了儿歌,那婴孩却越哭越凶了,而且婴孩的身体都哭得抖动了起来,小小的双手不停的撕扯着那妇人的头发,随着小孩的撕扯,那妇人的头发不停的脱落,头发不停的往下掉,三福在旁边看得很是紧张,双手不禁的拉了一下岗又的衣服,却只见岗又像是僵住了似地,身体一动不动,头却机械的转了过来,而且眼部还在不停的滴着血,还是刚刚熟悉的岗又的声音:“你怎么了?呵呵!”
  只是这声音在现在三福听起来多了无数的寒冷,三福把头扭向了一边,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眼前的岗又却是头都没转过来,于是岗又转过头仔细看了看那妇人和婴孩,婴孩仰着头眼睛睁得大大的,而那妇人则轻轻的抚摸着哪婴孩的脖子,那婴孩已经很安静了,而妇人则还在轻声鸣唱着很动听的儿歌。
  于是三福终于放心下来了,原来刚刚是自己的错觉。只是在他内心里,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不正常,于是再次他再仔细的看了一看那婴孩。
  终于,他想起来了,他的儿子,对!他的儿子就是那么死的,婴孩的头是不能长时间的仰着的,那样对婴孩会导致窒息致死。但眼前的婴孩明明就是被那妇人的手给拖住而往后仰的;可是那婴孩还在笑,大睁着眼睛在笑。还有三福想起来了,岗又怎么会说话呢?岗又不是哑巴嘛?他所知道的岗又几十年前就哑了的,但是今天他怎么会跟岗又还说了那么多的话。
  三福突然惊恐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两只腿不太听使唤的向后移,这时候,所有的眼光都集在了三福的身上,他们都在笑,笑得三福心底像遭到冰块挂动,不由得打起了寒颤。眼前婴孩的背篓慢慢的摇了起来,婴孩抓住的妇人的头发,不仅是头发、连脸皮都给撕扯了下来,露出血淋淋的肌肉。
  这时的三福又看见,岗又一颗眼珠子滚落了下来被他自己踩得粉碎;溅出红色带着白色的浆汁,而同时他的手在此时也向三福伸了过来。
  三福被吓得有些痴了,在那妇人还在哼唱的歌声中,他飞快了挪动麻木的双腿,踉踉仓仓的向屋外跑去,只是跑出屋子几步,又是一个踉跄,三福一个跟头栽在地下,随后就没有了丝毫的知觉。
  很多天后,三福从精神病院出来了,此刻他早已得知,昏阳路确实是独路,在那里也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户。岗又早在他经过那条路之前的一个星期就被他自己的羊给抵死了,而且眼球都给抵碎了的。
  三福是在事发的第二天,在一块被废掉了的坟墓前被人发现的。此刻的三福从精神病院出来,也只是为了早一点解脱,因为这几个月来,他都重复的做着一个同那天场景一摸一样的梦,这样的恐怖他心理无法承受。在他看来与其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还不如直接死了来的痛快。
  当绳子勒紧三福喉咙的那一刹那,岗又、那婴孩、那妇人的笑又在三福脑海中变得清晰起来,同时三福也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和他们三个人站在一起也在那个小屋内,对着自己弱弱的招手。
  满眼都是漫无边际的荒山野岭和树木丛林,奔驰在其中的却是两个夜行客,看他们横冲直撞的样子,肯定是迷路了。
  也不知是跑了多久,反正双腿已经是酸胀的不行了,其中一人拿出了两支香烟,递了一支给旁边的伙计。
  随着烟雾缭绕,王涛终于缓了口气,“就是这里了!”
  旁边的伙计刘权神情比较慌张,不停的吸着手中的香烟,就已经表明了此刻他的心情是极度紧张的,况且天空慢慢的昏暗了,“大,大哥,这里什么都没有啊,我们这下可怎么办啊?”
  “老弟啊,还记得咱们这次来的目的吗?咱们可是拿了人的钱,给人来办事的,况且那个墓碑咱们还没找到呢!”王涛作为大哥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也能镇定自若。
  刘权仔细的瞅着手上图纸,又看了看四周的位置,有些灰心丧气的说道,“按道理地点应该就是这里啊,可是,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不会是有人钱多了,想耍咱们吧!现在的有钱人品味就是不一样,看着别人被自己耍的团团转,比吃上牛排还高兴呢!”
  “不会的,应该不会的,那位老板说是自己年纪大了,想到了自己的老朋友的墓碑是在这里的,所以让我们俩来跑这趟活,而且酬劳也给我们打过来了,况且还有这东西!”王涛指了指袋子里的东西。
  “这里是什么东西啊,大哥!”刘权好奇的问道。
  “告诉你吧,上好的紫檀木的,你说人家能骗咱们吗?”这一说倒是让刘权好奇了,“大哥啊,你说人家至于吗,大老远的让咱们找一个墓碑,然后还要把这个紫檀木的破盒子埋在那里,对了,大哥,盒子里面有啥东西没?”
  “有啊,两个普通的戒指而已,不值什么钱!”王涛无聊的说道。
  孙权赶忙打开了盒子,瞧了瞧里面,随后便一脸不屑,“我还以为会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呢!反正我们也找了这么久了,而且现在都迷路了,我看啊,干脆不找了,咱们想办法找到路直接回去吧,反正这荒郊野外的,那个请我们的人也不会知道,大哥,你说对不对。”
  “不行!”王涛的表情十分的坚定,干我们这行的必须要有信用,否则我们以后还有什么尊严在这行混了啊。”
  半晌,“对了,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步骤给忘了啊,真是的!”沉静的氛围突然间被打破了,王涛突然惊喜道。
  “怎么了,大哥,是不是有办法出去了啊?”不时紧瞅着四周的动静的刘权,以为王涛有办法出去了。
  只见王涛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是我忘记了之前那位老板跟我说的一个步骤,可以找到那个墓碑的步骤,现在看来那个墓碑的位置应该不是明显的,可能有什么机关之类的。”
  说着,王涛嘴里嘀咕着,“东方向十步,左转前进五步,再....”王涛的脚步终于IT你停下了,接着慢慢的拿出了那个紫檀木的盒子,放在了那个他最终确定的位置。
  知道原来不是找到路了,刘权也懒得理睬,只顾在一旁神情紧张的瞅着,突然间,呼呼呼!的声音传来了出来,只见那个放着盒子的地方,从地底下慢慢的窜上了一个墓碑。
  “哇!”旁边的刘权惊得大叫,“还这儿高科技啊,看来真是个有钱人啊!建造个墓碑都这么牛!”刘权赶忙跑了过去,“大哥啊,咱快把这个盒子埋好,准备找出去的路吧!你看天就快要黑了啊!”
  不过刘权的话似乎说到了木头上一样,王涛没有一点反应,只是呆呆的望着那个墓碑,刘权好奇的也望着那个墓碑,咦!竟然上面有两张死者的照片,看来还埋着两位逝者,的确有些特别。
  “大哥,这墓碑还挺特别的啊,埋了两个尸体。”见王涛仍然没有回话,而是依旧神情紧张的盯着那个墓碑,刘权费解了,“大哥,你怎么了,不就是埋了两个尸体吗?至于让你这么紧张吗?”
  好半天王涛才回话,“不,不是的,不是两个尸体,刘权,你知道雇我们来干这趟差事的老板是谁吗?”
  “我管是谁啊,反正只要给咱付钱就行了!”刘权显得满不在乎的,不过话一出口,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大,大哥,你,你不会说雇我们的人也在照片上吧?”说完这句话,刘权感觉自己的嘴都在哆嗦了。
  “老弟,不是大哥吓唬你,确实是这样的。”王涛说完这句话,显然有些底气不足了。
  就在一瞬间,两人似乎心有灵犀似的,拔腿准备就跑,可就在这时,埋墓碑的土壤里诡异的伸出了两双手,迅速的抓向了王涛俩人。
  “啊!真是见鬼了,大哥!”被手抓住的刘权大喊着,而旁边的王涛也已经被一双手给抓住了,“老弟,加把劲跑啊!”
  可是那两双手似乎特别有力量,转眼间,“啊!”伴随着尖叫,俩人便被抓进了土壤之中。
  不知是过了多久,刘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仔细的瞧了瞧四周的环境,虽然刚才惊心动魄的场面让他现在仍然惊魂未定,不过这下他感到了一阵轻松。
  望见旁边床上躺着的是王涛,立马惊喜的喊道,“大哥,大哥,你快醒醒啊,咱们得救了!咱们得救了!”
  沉睡中的王涛被刘权的喊叫声惊醒了,“咦!刘权,咱们没死啊,这,这里是哪儿啊?”
  “这还用说啊,这里是医院啊,咱们得救了,得救了!”经过刚才的诡遇,现在的刘权才感觉到生命是如此的美好。
  “医院?得救了?”王涛的思维似乎因为经历刚才的凶险还没有反应过来,“也就是说咱们没死,太好了,太好了,感谢老天保佑啊!”
  吱呀一声,这时房门被打开了,见到来人时,俩人的表情立马石化了,进来了俩位医生,他们正是之前墓碑上出现的人。
  “哈哈哈!”只见他们神情诡异的拿着手中的针筒慢慢的向刘权俩人走近,走近。
  我小时候是在奶奶家长大的,奶奶家的后院有一口井,很老式的青石井台,滑溜溜的,上面长满了苔藓。不过我们家人没有去这口井里打水的,奶奶说是因为这口井的井水味道不好,发苦。
  可是有很多跟我同龄的小朋友来我家玩,就会悄悄说,那里面淹死过人,我不相信,他们就“切”一声,“不信拉倒,驼背爷爷说的。”
  直到有一天。那是个夏日,天气炎热,奶奶在屋子里睡午觉,我们一帮小屁孩在后院玩。
  那时那个井台对我们来说简直高大无比,于是我手脚并用爬上井台,一边小心翼翼地沿着圆圆的井台走圈,一边得意洋洋:“你们还有谁敢?”
  还没等我得意完,奶奶就披头散发地从屋子里冲出来,一把抱起我,把满脸泪痕的样子把其余的小朋友吓得连连后退,连我也被吓得不敢吱声。
  奶奶抱着我,冲着井里喊:“我知道你冤,可是你有什么事情冲我来,你别害我孙子。”
  我被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奶奶把我抱回去,一边小声跟我说:“宝宝乖,以后别去井边了啊,那里面有水鬼,专门抓小孩子。”
  我回头看看那口井,安安静静的,什么也没有,可我那时我毕竟还小,鬼怪的故事也听过不少,所以一下子就被吓怕了,只得乖乖听话。
  那天之后,奶奶便让我爸爸在井口上盖了一块青石板。这个故事便渐渐平息,我依然和小伙伴在一起玩,我们都忘了这件事。
  一直到有一天,庙会,是我们这里很重要的节日,全家人都出去逛庙会,除了我,我在屋子里睡觉,迷茫间听见后院有小孩清脆的笑声。
  我好奇怪,难道是我的小伙伴们来找我了?不会啊,为什么他们不进来呢?
  于是我爬下床,跑到后院,就看见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孩子正趴在青石板上,穿着很奇怪的衣服,大概是玩得开心了,“咯咯咯咯”笑个不停。
  “喂,你是谁啊?你在我们家干什么?”
  小孩被我的喊声惊动,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旋即又笑了:“我叫小贝,我家就住在这里哦。”
  他拍拍身下的青石板。
  “什么?你家住井里,难道衣服不会湿吗?”毕竟小孩子之间很容易拉近距离,我便不再像一开始那么反感他。
  “不会啊,这里是我家,怎么会有水呢。”他贴上我的脸,耳语道:“你想不想去我家玩啊。”那小脸凉凉的,可我还是点点头,好啊。
  于是他掀开石板——那么重的石板,平时我们几个男生都掀不开,他那么轻易就打开了,好像真的是在开他家的大门一样。掀开后,原来里面光溜溜的井壁不见了,而是一段楼梯。
  他在前面蹦蹦跳跳,而我在后面亦步亦趋,慢慢地,下到了底,眼前豁然开朗,原来那么小的井口之下是这么大的一块地方,绿草如茵,有一栋很漂亮的小房子,仔细看的话,跟我们家现在住的房子差不多,只不过我们家的房子要老得多也旧得多。
  不过因为当时村里的房子都是统一盖的,所以长得像也确实没什么好奇怪的。
  小贝跟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妈妈在屋里,不要惊动妈妈哦,妈妈不太喜欢外人来。”
  “那你为什么还要带我来啊?”
  小贝露出了很委屈的表情,好多年了一直没有人来陪我玩,我一个人好孤单啊。
  我又是好奇:“你今年几岁了。”
  小贝掰着手指头,很费力地想了想:“嗯,大概,三十多岁了吧。”
  我大骇,连连后退,不知绊倒了什么,只听屋子里传来一个很年轻的女人的声音:“小贝,你在和谁说话,你是不是带了生人回家?”
  “不好,妈妈发现了,你快跑。”小贝向外推我,我刚迈上一个台阶,一股水流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我看见小贝和漂亮的房子都被淹没,而我的嘴里也灌了好多水。
  “奶奶,奶奶……”
  “宝贝,宝贝,奶奶的宝贝啊,你醒醒。”
  我迷茫地睁开眼,奶奶扑在我身上嚎啕大哭。那一晚上,在昏黄的烛灯下,奶奶怀抱着我,旁边坐着我的爸爸妈妈,奶奶第一次跟我们讲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那时我还年轻,你们爸爸,也就是宝贝的爷爷在部队里当兵,那时候我刚嫁给他,你(指我爸爸)还没出生呢。刚开始的时候,你爸爸写信写的很勤,基本上呢,一个月能收到三四封,可是后来慢慢的,就不怎么写了,有时候半年也收不到一封了,有一回隔壁的二狗回来,跟你爸一个部队的,我就去问问,我说我家男人在那边混得咋样?咋总也不写信来了呢?没想到那二狗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他说嫂子,我看大哥八成是在外边有人了。
  我心里那个气啊,可是又不愿意相信,我就一直等,我就想我要等你爸回来亲口问问他。大概等了两年多吧,期间他就来过一封信,无非是问问我好不好过得怎么样,再嘱咐两句让我照顾好自己,他过些日子就回来。我当时挺欢喜,我说你看,我男人没忘了我啊。
  第三年春天,你爸回来了,让我没想到的是,还带回来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我什么话,不管是指责质问还是信任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都没有跟我多说一句话,就跟那女人说了一句,娟,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然后就急匆匆地又走了。
  我看那孩子大概四五岁吧,跟他当兵的年头差不多,我心想怪不得这么多年你连封信都没有,原来孩子都这么大了。
  那女人特别漂亮,很白,细皮嫩肉的,一看就跟我们这些乡下妇女不一样,但是她特别胆小,细声细气管我叫大姐,那孩子也管我叫大娘,我瞅着那孩子挺讨喜,可是就是不愿意亲近,那女人也没说什么。
  后来有一天那女人出门逛庙会去了,就剩下我和孩子,我去地里干农活,剩下那孩子自己在家里玩,结果我干完活刚回到家就听见那个小孩的喊声,我就赶紧往后院跑,结果跑得太急,绊倒在门槛上,这一下把我摔犹豫了,我想了想,就没往后院跑,我就硬挺着听那孩子渐渐没了声响,我这心也不好受。
  后来那女人回来了,里里外外找不到孩子,就问我,我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去地里干活去了,回来就不见孩子,还以为是你带走了。那女人也不好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就是一个劲找,后来几个邻居也帮忙找,终于在井里发现了小孩的尸体。那女人就是抱着孩子哭,哭完之后在墙上写下了一行血字,然后抱着孩子又跳到井里淹死了。”
  说到这里,奶奶也泣不成声:“后来是在你爸临死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个女人是他们连长的媳妇,他们连长牺牲了,把妻女托付给他。”
  外面下着大雨,不多时就把茅屋浸透了,雨水顺着石灰墙面流淌下来,冲掉了表层的墙皮,一行血字显露出来,触目惊心。
  奶奶披散着头发,不住地对着那行字磕头:“我知道我错了,你有什么就冲我来!”
  外面咔嚓一道炸雷,后院的树应声而倒,出去看时,已被劈成两半。
  我们一家人不敢睡觉,只得窝在炕上度过一宿,可我毕竟年纪小,挨不了多久,就昏昏欲睡,我猜爸爸妈妈也和我一样,因为第二天一早我们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奶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了呼吸,但是面部表情很安详。
  我反而觉得,奶奶不像是被女鬼索命而死,倒像是终于吐露了自己的心里话,终于卸下了自己思想的包袱,所以,终于可以安心离开。
  办完奶奶的后事以后,我们搬家,填平了那口井,然后给那对母女立了一座衣冠冢。这件事就埋藏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清晰如昨。
  今天因为与女朋友吵了架,我一气之下跑到了外面,招呼哥们出来烧烤店喝酒。
  酒这东西,心情好时千杯不醉,心情差时就恰恰相反,我只喝了两瓶老雪,脑袋就迷糊的不行,哥们开导我,娘们都是不知所谓的感情动物,任性,胡闹,但心绝对是真的。
  我想着我和女友相恋两年,的确有些小题大做,谢绝了朋友的相送,我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色已晚,凉风吹过,我脑袋清醒许多,昏黄的路灯将我的影子拉的很长,这一段路静悄悄的,我不想打车,离家不远处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超市,想着进去买些她爱吃的零食,就当赔罪了,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哪错了。。
  拎着零食出来时,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过,将一个女人直直的撞飞起来,“啪”一声落在我的脚下。
  这样形容一个人落地是非常不准确的,那种夹杂着骨骼碎裂、皮肉迸溅的声音,令人发自心底的感到毛骨悚然,恐怕我这一辈子也只能听到这一次。
  我伸手一摸脸,手上多了些血迹,是溅上来的,那女人侧趴在地上,鲜血争先恐后的从她体内涌出来,涌向我,我才如梦惊醒般跳开,那鲜血混合着脑浆头发,像极了摔烂了的调色板,我顿时一阵恶心,弯腰吐进了血泊里。
  那司机下来看了一眼,见人的脑袋都摔裂了,吓得驾车跑了,我翻出手机,酒性全醒,慌忙拨打了报警电话。
  夜晚路上行人不多,但还是很快聚集了一小帮看热闹的,我是第一目击者,电话里特意嘱咐让我留下,刚吐完我身体难受的很,又想到此时女朋友还一个人在家,怕她担心,就给她拨了个电话。
  可惜响了很久也没人接,我有些不放心,这丫头平时不到十二点都睡不着觉,可转念一想,准是还生我的气,故意不接的。
  放下电话,我无意扫过女尸的脸,着地的半张摔的稀烂,另一半倒是清秀的很,估计半小时前还是个大美女,真是可惜了。
  她挤压的变形的唇角突然微微一翘,我吓的一激灵,再去看,还是原样。
  酒真不是个好东西,我揉着鼻梁,这都出现幻觉了,也不知为何,大夏天的,不冷但却很凉,不过看看周围看热闹的人,还有光膀子穿背心的,理理身上的衬衫,我暗想这不会是要感冒的前兆吧?
  警车很快就来了,就地做完笔录,我看看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了,好在离家不远,我走时回头看了一眼,白布将女尸蒙上,有殷红的血从中渲染开来。
  我摇摇头,她的年龄看着比我还小,太可惜了。
  我和女朋友租住在一处老楼区,回家要经过一条黑暗狭窄的巷子,胃里面吐光了之后,脑袋反而清亮了,我走在巷子里,想着等会儿怎么给女朋友赔罪。
  不远处出现一点火光,忽闪忽灭,像一个人的烟头,看来我前面还有一个人,我拎着零食袋子,忽然觉得脖子处有冷风轻吹了一下。
  我浑身一激灵,猛的回头一看,一道模糊的白影一闪而过,我揉揉眼睛,只见身后的巷子黑洞洞的,我明明记得进来时巷子口有个卖烤玉米的大伯,摊位上打了一盏灯,可灯光却丝毫不见。
  难道是收摊了?想起那白影我心里有些发毛,加快脚步只想快点出这巷子,黑暗里那烟头的火光忽明忽暗,我的脚步声急促沉重,由于没有灯光,我不小心绊到了地上的一块砖头,身体一个踉跄,好在没摔倒。
  站稳后,我听到身后有与我一样沉重的脚步声,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消失了。
  后背一阵寒意,我感觉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紧贴着我的后背,阵阵凉风吹在我的耳后,脖子上,像一个人正用嘴巴向我吹气。
  我脑袋里蓦然想起被车撞死的那个女孩的脸,我想跑,可身体竟不听使唤,我向前方那个抽烟的人大声呼救,可声音只存在于我的想象里,我只能在黑暗里恐惧的睁大眼睛,有一双冰冷的手搭上我的肩膀,缓缓的凑近我的脖子。
  我不知哪来的力量突然挣脱,我不敢回头去看那未知的力量,边跑边大声的喊,“前面的哥们!等等我!”
  我慌忙向前跑着,脚下凹凸不平的地面使我几次踉跄,前面的人并未理会,我跑他反而也跑起来,始终与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身后又有沉重的脚步声步步相逼,这巷子本不长,我跑了许久却没有跑到头,太邪门了。
  平直的巷子不知何时竟有了斜度,越跑越能感觉到仿若是在下坡,我心里越来越恐惧,好在那抽烟的人停了下来,我几步追上去,手搭上那人的肩。
  触感冰冷僵硬,我喘着粗气抬起头,只见她半张脸被摔的稀巴烂,皮肉外翻脑浆横流,另半张脸清秀可人,瞳孔里散发着如烟头一样橘黄色的火光。
  “啊!”
  我慌忙放手,后退两步,她竟一直是面向我的!她嘴角缓缓勾出一个诡异的笑来,尖锐的声音刺破空气,“跑啊!接着向下跑啊!”
  我恐惧的往回跑,重重的撞在一个僵硬的身体上。
  她用半张脸狞笑着,“跑啊!你跑不掉了!”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我惊恐的看见,墙里面,地面下,不停的钻出她的样子,狞笑着将我包围。
  冰冷的手紧紧的攥着我的手臂,或推搡着我的身体,将我用力的向更黑暗的深处推去。
  “你放开我,撞死你的人不是我,你要报仇就去找司机!”
  我恐慌的挥着手臂,却根本抗拒不了这种力量,我绝望的大声呼救,恍惚间,听到了女朋友的声音。
  “喂,你手舞足蹈的干嘛呢?”
  我睁开眼睛,发现我正在巷子的出口,袋子扔在手边不远处,零食洒了一地。
  我一时没回过神来,惊恐的四处张望,“那个女鬼呢?”
  “什么女鬼,你又喝酒了!”
  我心虚的吸吸鼻子,那女鬼太真实了,难不成是我喝醉了幻想出来的?我赶忙捡起地上的零食陪笑道:“今天是我错,你看我买了你爱吃的零食给你赔罪,别生气了。”
  女友看着我手里的零食袋子,眼泪在她眼睛里打转,我慌了,她擦擦眼泪解释,“我也有错……”
  “都过去了,回家吧。”
  我牵着她的手往家走,心里面暖暖的,她翻翻零食袋子,找出来一包薯片,边走边吃。
  女朋友在路上说了很多我们从相遇到现在的趣事,很多我都忘记的小事她竟都记得,到家门口时,她说,“真后悔和你吵架。”
  女友今天格外乖,我捏捏她的脸蛋,这丫头出来时竟没有关门,里面没开灯,我走在前面,摸索着按下电灯开关。
  白色灯光下,女友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在客厅的地面上圆睁着眼睛。
  我不敢相信我所看到的,怔了两秒回过头,只看到一包薯片从半空中落下,没吃完的薯片散落一地。
  一周后。
  那天入室抢劫误杀女友的罪犯已经找到了,找到他时他已经疯的不成样子,一直说有个女人盯着他看,我相信那是女友的复仇方式,我站在女友的墓碑前,将一束白玫瑰放在墓前。
  没有人相信在巷子出口,我和已经死亡的女友聊了那么多开心的事情,我想,若不是女友出现,我会被那半脸女人拖入斜坡下的黑暗。
  我闭上眼睛,阳光下,仿若有一只看不到的手,轻柔的拭去我流出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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