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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烦恼的事情
  难道是搬到自己对面的房子了?许楠第一次觉得耳朵太敏锐也是件烦恼的事情,连神经也变得容易敏感和紧张。
  楼道里的声音消失了,楼上停歇了许久的脚步声,变得更加频繁杂乱:
  原来是搬到三楼的,跟张奶奶对门的新住户。
  许楠心里这样确定,也平复了狂乱的心跳,虽然对新住户半夜的吵闹不满,但想想阴森的楼房里又多了人气,心里也变踏实了,便重新上床,继续睡眠。
  难得的周日,许楠一直在床上赖到阳光斜照到脸上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
  洗刷完了,肚子就开始打鼓,许楠掏出钱包算算,这个月还有点剩余,准备出门改善改善伙食。
  关上铁门的时候,他恍然记起凌晨时楼上新住户搬家具时撞到铁栅门的声音。许楠弯下腰仔细检查一遍,单薄的铁门上并没有新的划痕或凹痕。
  “妈,你就听我的,搬出去吧。这种地方,住不得人!”楼上传来争吵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又是张奶奶的儿子来了。
  许楠实在想不通,难得儿子那么孝顺,想接她过去一块儿住,张奶奶怎么那么倔强呢?
  虽然爸妈也一直劝许楠回家去住,这房子干脆等着拆迁,看能拿回多少赔偿金就拿回多少,别再折磨自己。'但许楠还是执意要住在这房子里,让自己更深刻地记得这个教训,以后不能轻易信人。
  “别说了,我不会离开这里的。要是,连我也走了,这里……”张奶奶的声音虚弱,却非常坚定。
  许楠也不知道被挑动了哪根神经,三步并作两地跑上三楼,也不管张奶奶和她儿子打量的古怪目光,指着张奶奶的对门说:“老人家想住着,你就由着她好了。别看这楼旧,这不是还有新住户搬进来嘛。”
  尘埃在阳光下翻滚飞扬,楼梯道墙壁还有石灰在悄悄脱落,张奶奶的眼角眼尾已经粘在一起,只剩中间小块眼白,黑色眼珠闪烁着冰冷锐利的光,顺着许楠的手指,望向她对面紧闭的门。
  许楠愣在楼梯口,等着张奶奶说点什么,张奶奶担忧的目光望着许楠所指的房门,呢喃道:“还是住进来了吗?这楼、始终保不住的。”
  许楠想追问张奶奶话中的意思,张奶奶的儿子突然一步向前,使劲捶打对门的铁栅门。
  咣咣的声音回响在窄小的楼道里,许楠耳朵一阵轰鸣,忙按了按耳朵,摇晃几下脑袋。
  “兄弟,没有人会搬进这里,除非是鬼。”张奶奶的儿子大咧咧地笑着,随手丢了根烟给有些失神的许楠。
  张奶奶神色严峻地瞪了儿子一眼,又重新注视着点烟的许楠:“孩子,看你住了那么久,奶奶送你句话。每个人都带着两颗心诞生,世界是阴阳黑白相辅相成。作为人,千万别丢了你的阳心,否则会沦为鬼类的。”
  许楠记得刚搬进来时,曾听附近居民议论独自住在这楼的张奶奶是阳气最重的人,只有她能始终平安地住在这栋楼里。
  许楠只觉得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楼房只分新旧,哪里还计较住户是阳气重的人或阴气重的人呢。
  “张奶奶放心,我阳气可重着呢,就是您搬出去了,我的阳气也能让这楼的妖魔鬼怪跑光。”烟雾缭绕,香烟让许楠定了神,说这些话也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疑神疑鬼。
  许楠没想到一句玩笑话,张奶奶却生气了,满是皱纹的手颤抖着抓住铁门,无奈地摇头叹息,转身“砰”的一声把门紧关上,连她儿子也被拒之门外了。
  “这老太太真倔。”她儿子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声,又提起嗓门冲屋子里喊,“妈,下周日我带着你孙子一块来接您回去,您把东西收拾好吧!”
  “张奶奶不说了不搬吗?”许楠有些担忧地提醒转身下楼的张家儿子,心莫名地突突直跳。
  老实说,要不是有张奶奶住这里,许楠肯定不敢搬进这栋楼。
  刚才虽然装出轻松的模样开着玩笑,但张奶奶的话,还有张奶奶对面房间的死寂,还是让许楠心里有些发毛。
  张家儿子不再说话,低头猛抽着烟,一路向楼下走去,路过二楼和一楼的时候,还特意望了几眼另外那三套没人居住的老房子。
  “兄弟,下周我就是绑也要把我家老太太给绑回去,你也赶紧搬出去吧。这栋’阴阳楼‘确实已经阴盛阳衰,我家老太太也镇不住了。你说的’新住户‘,很可能不是’人‘。”张家儿子神色凝重地对许楠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径直远去了。
  “阴阳楼?”许楠呢哺着,回头望去。
  眼前这栋楼房,也是一个阴阳相生的小世界吧。
  如果昨夜确实没有新住户搬进这楼房,这里依旧只住着自己和张奶奶,那确实是阴盛阳衰了!
  即使是大白天,这栋三层老楼也显得十分阴沉暗淡,仿佛被阴霾笼罩。许楠浑身一抖,觉得背脊阵阵发凉。
  刺眼的阳光射入眼睛,老楼乌黑的外墙仿佛有无数黑色的手不断伸出来,有什么东两……正想从这栋楼里逃离出来。
  视线一晃,天台上一个穿白色及膝裙的女人身影一闪而过,那身影似曾相识,许楠慌忙掉头逃跑。
  许楠在大太阳下快步行走着,流出来的汗却是冰凉冰凉的,只觉得大片灰暗的烟雾不断吞噬着自己。
  老街区中心其实还勉强算得上人气兴旺,午饭时候老街区几家小餐馆里挤满了人。
  许楠点了几道肉菜,要了瓶啤酒,每张桌子都有人坐着,许楠只好随便找了个位子跟人搭桌。
  中年男人抬头望了一眼来跟他搭桌的许楠,半眯着的小眼睛突然睁得圆滚吓人,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说点什么。
  老板娘端着冒热气的菜上桌了,他就慌忙低下眼睛,但重新拿起酒杯的手不停颤抖着。
  许楠刚想动筷,又犹豫地看了看盘里的肉,自己叫的是牛肉,这盘里的分明是猪肉,兴许是这个古怪的男人的菜。
  “老哥,这是你的菜吧?”许楠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盘子提醒埋头灌酒的中年男予。
  毕竟搭了人家桌子吃饭,万一吃错了可是要自己给钱的,许楠捏着口袋里那点正好的钱,小心计算着。
  中年男人猛然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嘴巴张得极大,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喉咙里跑出来。
  “鬼啊!”中年男子突然刷地从位子上跳起来,放声大喊地逃出了小餐馆。热闹喧哗的小餐馆里瞬间寂静,所有人都把眼光从逃出去的中年男子背影转移到呆愣的许楠身上。
  许楠无辜地耸耸肩膀,小餐馆里气氛不如之前了,有人提高声音说笑着,尝试缓解气氛:“那家伙经常在老街区附近乱晃,说自己天生有阴阳眼,能看到哪栋楼的阴气太重,快被不干净的东西占据了。”
  许楠差点就把嘴里刚喝进去的一口啤酒喷出来,今天这大太阳的,怎么净是听到些关于“阴阳”的事情?先是张奶奶的儿子说自己住的那楼是阴阳楼,这会又碰上个有阴阳限的怪人。但是这些本来可当笑话的无稽之谈,却如森冷的刀子直刺许楠的心,仿佛想挖出被拼命藏匿在那里的秘密。
  “前些日子他不是说那栋三层的老房子快变成阴楼了吗?”
  听到这里,许楠的心脏似乎就停了几秒,他吞一吞口水,平定下不安的心跳。努力安慰自己他们讲的不是自己住的那栋楼,但还是拉长了耳朵努力探听。
  有人刻意压低声音,严肃地说:“那楼不就剩下一个姓张的老太太吗?这附近的人都知道,那老太太一辈子就住在那里,只有她能镇得住那楼里的阴气。但现在年纪大了,所以……”
  好不容易从那楼里出来透透气,改善改善伙食,面对一桌子平时最喜欢的肉菜,许楠怎么也提不起食欲。他丢下筷子,冲那些议论纷纷的人喊道:“别瞎扯了,那楼昨天还搬了新住户进去。人越来越多,阳气越来越重,怎么会变成阴楼?那是阳楼,是人住的。”许楠边喃喃自语边倚在柜台前面等着结帐。
  “年轻人怎么会搬到这种老街区来呢?你还真别不信。那栋楼是出了名的阴阳楼,要不是有张奶奶这个镇楼人,估计出的事情会更多。”老板娘迅速敲打算盘结帐,善意地提醒。
  许楠一路走来,脚上像注了铅似的沉重,口袋里多少天没响过的手机突然震动着唱起了歌。
  这曲子……是女友小雪最喜欢的流行歌,特地帮自己下载了当手机铃声,还是专门针对她的来电的!
  原以为她那天把话说得那么绝,已经另找他人了。看来,她还是念着两人相恋两年的情分的。
  许楠激动地按下接听键,对着电话那头大喊:“小雪,你总算肯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像从空旷的荒野里打来的一样,只有风声和模糊的奇怪声音,许楠又急急喊了几声女友的名字,电话已经挂断了。
  上午还很猛烈的太阳,一到下午就变弱了,气温也随之下降,风却变大变凉了。许楠怎么也无法喜欢上秋天这个季节,总觉得秋天是生命最衰弱的时候。回到老楼,许楠没直接上二楼,在一楼两套房子旁边转了几圈。
  那里什么动静也没有,满是灰尘的铁门,怎么看也不像有新住户搬进去。
  还是搬到了三楼张奶奶对门吧?但是,张奶奶为什么坚持说没有呢?许楠疑惑地皱着眉头,甩甩头,缩着脑袋跑回家。
  晚上刚过八点就犯困,许楠觉得自己精神状况越来越差,以前总是夜猫子,现在竟然不到九点就能呼呼入睡。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噩梦惊醒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老睡不安稳。躺在冰凉的床上,许楠辗转着,心里猜测,是不是因为这楼的阴气越来越重,影响了自己呢?
  梦里,三层的小楼被黑色乌云一样的东西紧紧包裹着,许楠被黑色旋风吹得左右摇晃,才发现自己不在二楼的房子里,而在天台上。
  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人慢慢穿过那些黑色烟雾走向自己,沾满鲜红血液的惨白的手指突然伸向许楠心脏的位置。快被刺中心脏的瞬间,许楠使劲把女人推了下去。女人消失不见,但她恐怖的笑声却如诅咒般久久不散。
  许楠满头冷汗地惊醒过来,伸手一抹,粘乎乎像血液一样的液体沾在手指之间。他连滚带爬地掉到地上,颤抖着按下电灯开关,才发现只是汗水。
  桌面上的手机屏幕忽闪忽闪地亮着蓝光,许楠打开电话,整整七十个未接来电,是小雪的号码!
  再一看时间,是凌晨一点整,短短两三个小时,小雪竟然连续打了七十个电话。
  许楠检查一遍来电声音设置,确实是震动加铃声,自己有睡得那么沉吗?竟然完全没听到电话铃声。
  直接按下回拨,许楠急切盼望着听到小雪的声音,但拿着手机的手又忍不住不停发抖。为了和自己配对,小雪也把自己给她打电话时的来电提醒铃声设置为那首流行歌曲。
  熟悉的铃声,在午夜死寂的小楼里不断盘旋着。
  许楠寻着声音来到门边,小雪的手机铃声……似乎就在门外!
  或者,还隔着什么东西,但一定就在这栋楼里!
  “小雪,小雪你在外面吗?”许楠这才想起楼道的灯泡前些日子坏了,就算从猫眼里望出去,也是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许楠挂断了手机,铃声电停止了,他鼓起勇气打开了门,拉开铁栅门,四处静悄悄的,鬼影也不见半个。
  刚才的手机铃声是哪里传来的?还是小雪跟自己闹着玩?她还在生自己气Ⅱ巴,所以想了调皮的点子吓唬吓唬自己。许楠这么想着,又开始播打小雪的电话,手机铃声响起了,但不是在楼道,而是从自己对门的房子里传出来。
  手机铃声一直响着,许楠对门的空房子里发出回音般的应和,许楠小心地伸手往铁门上轻敲,灰尘呛得他咳嗽起来。
  铃声从对门的空房子里消失了,又隐约从天台传了下来。
  许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寻着声音上楼去探个究竟。
  三楼的楼道灯泡没坏,但张奶奶从来不会开的,因为她晚上从不出门。
  许楠在张奶奶家门口停下脚步,也许张奶奶真是这栋阴阳楼的镇楼人,也许她看到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许楠下意识按了按自己的心脏,佛说,人均可有两心。所以就算阴之心一时超过了阳之心,也不至于会变成鬼怪吧?
  许楠刹那问产生想找张奶奶为自己驱走身上“阴气”的念头,然后又觉得有些可笑。
  手机铃声似乎也停止了,许楠正想转身回家,张奶奶家里突然发出一声巨大响声,许楠把耳朵凑到铁门上,又没了声响。
  他有点担心,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张奶奶年纪那么大了,独自生活,确实不安全。
  许楠试着按了按门铃,喊了几声“张奶奶”。
  门冷不防地打开,开门的竟然是白天来过的张家儿子。
  “是你啊,老太太入夜的时候突然不好了,我们正陪着她,恐怕不行了。”张家儿子脸色青白得吓人,许楠微微探头望进去,张奶奶的脸已经没了血色,看来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但嘴巴还在张合着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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