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
古樟县虽然不是一个大县,但光是快递公司,就有两个。
神通快递公司的老板姓古,名叫古子斌,古子斌可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的神通快递在本县开设最早,刚开始的时候,是他和自己的小舅子薛平一起在干,可是快递公司刚有点起色,一家名叫云达的快递公司就在他们对街开业了。
云达快递公司的老板黄秃子是个外地人,可是他做快递却非常有手段,神通快递公司的业务被黄秃子抢去了大半,古子斌愁得都快要撞墙了。
薛平审时度势,便向古子斌辞职来了。他的意思很明白,不如到外面去闯一闯。
古子斌想着公司半饥半饱的业务,他就咬牙给薛平拿了两万块启动资金,薛平就到外地打天下去了。
古樟县神通公司的业务,就都落在了古子斌的肩膀上。这天傍晚,古子斌坐在昏黄的电灯下,正琢磨着是不是将惨淡经营的快递公司兑出去的时候,就听虚掩着的店门“吱”的一声打开了。
一个身穿白袍,头戴白帽子的人走了进来。古子斌眼睛盯着眼前这个怪人,只觉得全身一激灵,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这个怪人悄无声息地走到古子斌的办公桌前,他递过来身份证,然后用一种飘忽的声音说:“取件!”
古子斌紧张得两条胳膊僵硬,他拿起了一只碳素笔,递到了那个白袍怪人的手中,可是那个碳素笔的笔尖却穿豆腐似的,“扑哧”一声,竟从那个白袍怪人的手背直穿了过去。
古子斌哆嗦着声音说:“这是一封取方付费的邮件,你还要给我二十块钱!”
那个白袍怪人用左手拔出穿在自己右掌心的碳素笔,然后费力地在收货单上签名──赵小舟。白袍怪人放下了二十元钱,这才拿着快件转身走出了屋门,古子斌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了下来。
古子斌喘了几口长气,快步走到门口,他伸头往街上一看,只见这个白袍怪人的身影已经在街角消失了。古子斌“咣”地一声,合上了店门,可是他再往办公桌上一看,一声凄厉的惊叫终于从他的嘴里发了出来,桌子上的二十元钱,已经变成了一张冥界通用的鬼币。
古子斌因为惊吓,卧床病了两天,神通快递公司的业务,都是几个业务员在帮他打理,第三天一早,古子斌忽然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古子斌最大的敌人是黄秃子,几天前那个白袍怪人用鬼币来取件,莫非是黄秃子设计在陷害他?
古子斌看过那个白袍怪人的身份证,他依稀记得对方是城郊村的村民。古子斌来到城郊村,一打听赵小舟的情况,当地的村民告诉古子斌──赵小舟早已经跳河而死了。
死因
赵小舟既然是个死人,那么他就不能来取信,这个取信的白袍怪人一定是黄秃子的手下。
神通快递公司闹鬼的消息一旦传出去,那么快递公司的业务必然要受到很大的影响,如果他的快递公司不幸倒闭,那么黄秃子就能一枝独秀了。
古子斌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穿过了几条街,来到了电子城门口,他花了三百元,买来了一个摄像头,然后将这个高清的摄像头,装进包里,这才假装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自己的快递公司。
下午五点的时候,公司的业务员们下班,古子斌先将这几天的业务做了个汇总,这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古子斌正要起身关门,就见两扇大门,又一次“吱”的一声,被人推开了。
又是那个诡异的白袍人迈着无声的脚步,幽灵似的走了进来。古子斌一边暗中开启摄像头,一边站起身来说:“您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那个白袍人从衣兜里摸出了两张身份证,声音飘忽地说:“我替别人来取一个快件!”
白袍人先在收件单上签名,然后留下了二十元钱,他接过古子斌递给他的快件后,便又迈着僵硬的步子离去了。
古子斌等白袍怪人出门,他立刻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摸出了一个数码相机,然后锁上公司的大门,径直向白袍怪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电脑里已经有白袍怪人取件的录像,他要再拍到这个怪人和黄秃子勾结的照片,那么他就直接可以去派出所报案了。
那个白袍人在路灯下的影子时长时短,看他两腿僵涩,好像应该走不快,可是古子斌一开始跟踪,他就发现自己错了。一旦有风经过,那个白袍人的脚步就好像飘了起来一样快,古子斌如果不是跟在后面紧跑,他根本就追不上前面的白袍人。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县城,白袍人直奔城外的白石坡走去。白石坡上有一片巨大的公墓,难道这个白袍人和黄秃子的接头地点竟选在了恐怖的坟场?
古子斌气喘吁吁地跟在了那个白袍人身后,两个人又爬了二十多分钟的山路,那个白袍人终于在一座墓碑前站住了,古子斌躲到了一棵大树的后面,借着月光,他将数码相机的镜头对准了那个白袍人。
可是他想象中的黄秃子并没有出现,随后一阵阴风刮来,那个白袍人随风竟变成了一堆纷飞的碎纸片,最后这些纷飞的纸片,竟夜蛾一样,全都被吹进了这个墓碑后面坟包上的黑窟窿中。
那个快件被风吹到了天上,翻了几个跟斗之后,竟“吧嗒”一声,落到了古子斌的脚下。
古子斌哆嗦着双手,捡起了那个快件,等他拆开封口,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一看,他这才明白,这里面的东西全都是经销弓弩、性药还有黄色光盘的宣传册子,这些东西统统可以被算作垃圾邮件。
古子斌刚刚看完快件的内容,这些垃圾快件竟变成了纸灰“忽”的一声飘起,飞到了夜空中。
古子斌直到这时候,他才明白,自己是遇鬼了,他惨叫一声,随后没命地向山下跑去!
真相
古子斌因为下山时的神态惊慌失措,被巡夜的城郊派出所的警察抓了起来。古子斌本来不想将自己的离奇遭遇讲出来,可是审他的警察竟怀疑他夜入白石坡,是想窃取死人的骨灰盒。
古子斌只得哭丧着脸说:“我哪是上山窃取骨灰盒?我,我其实是遇到鬼了!”
古子斌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可是审他的警察却始终不信,古子斌叫道:“警察同志,您要不信,现在就可以去我的快递公司,去取录像资料呀!”
城郊派出所的警察拿着古子斌的钥匙,开车来到了神通快递公司,他将古子斌的电脑搬到了派出所,可是一放昨晚那个白袍怪人去取快件的录像,不仅古子斌吓了一跳,审他的那个警察也愣住了。
电脑的显示器上,根本就没有白袍人的画面,镜头上的古子斌一直是在唱独角戏,可是令人万分惊奇的是,那个快件悬浮在显示器上,最后竟“飘”出了神通快递公司的大门。
天亮之后,城郊派出所的所长听到消息,他急忙召集全体干警,分析案情,古子斌随后也知道了一些关于赵小舟的情况。
赵小舟高中毕业后,他就回到了城郊乡务农,这一天,他继父接到了神通快递公司的一个取件电话,正巧赵小舟的继父要到县里办事,他就来到神通快递公司,交了二十元钱,取来了那个付费快件。
赵小舟的继父打开了那个邮件后,一看里面的资料,当时就勃然大怒,里面竟是一本如何销售和使用迷奸药的资料,资料里面日本AV女的图片,几乎不堪入目……
赵小舟的继父回到家后,便将赵小舟狠揍了一顿,给赵小舟发件的人是他高中的同学,这件事情几乎让赵小舟百口莫辩。
当时城郊乡派出所正在帮刑警队协查一起迷奸分尸案,派出所的警察得到赵小舟手里有迷奸资料的消息,他们急忙将他“请”到了派出所,经过调查,赵小舟虽然和这起迷奸血案无关,但赵小舟自觉羞愤难当,他出了派出所之后,便随即投河自杀了。
赵小舟的尸体最后也没有找到,按照当地的风俗,赵小舟出殡的时候,他家里就给他烧了一个纸糊人做了替身。
古子斌听警察讲完赵小舟变成纸糊人的经过,他当时吓得一张脸变得煞白。
那个审问他的警察拍了拍古子斌的肩膀说:“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显示,全国各地都发生过近百起骗取顾客快递费的案子,那些骗人的快件,大多是从清武县、天水市和滨岛市这三个城市邮寄出来的!”
古子斌离开了派出所,他急忙拿起手机,然后给自己的小舅子薛平打了一个电话,如果他记不错,薛平这一两年来,就曾经在那三个地方分别开过快递公司。
电话接通后,薛平的声音透过话筒传了过来,古子斌问道:“薛平,你赶快给我说实话,那些骗人的垃圾快件是不是你搞的鬼?”
薛平原本厚实的声音不知道什么原因,竟一下子飘忽了起来,他说:“没有呀,我从来不干违法的事情!”
可是话筒那边却突然传来薛平惊叫的声音:“你们是谁,干啥要抓我,警察?警察就可以随便抓人吗……”
古子斌再打薛平的手机,电话的提示音显示,薛平已经关机了。
三天后,古樟县的公安局给古子斌打来了一个电话,薛平在清武县、天水市和滨岛市做快递公司的时候,因为手里掌握着大量顾客的私人信息,他就利用这些信息发送了大量的需要收方付款的垃圾快件。
当地警察在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后,即对薛平进行了抓捕,可是他们在抓捕薛平的时候,薛平身体无端自燃,最后竟变成了一地的纸灰……
古子斌听罢消息,他手里的电话“咣当”一声,掉落在地,薛平搞了一个黑快递公司骗人钱财,他竟将自己变成了没有灵魂和肉体的纸糊人……
民国初年,苏北芒山县有一对孪生兄弟,吴七和吴八,兄弟俩游手好闲,以盗墓为生。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兄弟俩有几回遭遇危险,差点儿被主家捉住,连滚带爬才得以逃脱。思来想去,兄弟俩想了个招,扯来黑白两块布,各做一件拖到脚尖的肥大袍子,余下的布头又缝了两顶小口袋似的高帽子,扮作阎罗殿下索命的黑白无常。如此一来,人撞见了避之唯恐不及,谁还敢来捉拿?此后兄弟俩盗墓时再也没有遇到过意外,小日子也过得滋润起来。
这年秋天,听人说三十里外苏家寨苏八老爷的独养少爷死了。这苏八老爷家财万贯,娶了九房妻妾却只落下这么一个儿子,极是娇生惯养。没承想苏少爷长到十来岁却得病夭折,苏八老爷心疼至极,陪葬的财物还能少了?
当下,吴七和吴八赶到了苏家寨,得知苏家祖坟位于前山蛤蟆坡。兄弟俩马不停蹄,又背起药篓扮作采药郎中来到蛤蟆坡踩点,果见坡上一座新坟筑得又高又大,墓顶七纵七横十四层大青砖,墓门前侧立着三层三间的坊楼式大墓碑,一大二小,四柱落地,整个墓地足足有半亩大,好不威风气派!
当天晚上,兄弟俩酒足饭饱,溜到蛤蟆坡外的小树林里先迷瞪一会儿,养足精神后恰好到了二更天,只见月明星稀,亮如白昼,正是盗墓的好时候。兄弟俩穿好行头,将盗墓的工具掖在袍子里,出了小树林,沿着白天探好的路径向蛤蟆坡走去。
不想刚一进蛤蟆坡,便见苏少爷的大墓前有两个人影晃来晃去!兄弟俩大吃一惊,急忙趴在草丛里观察了老半天,只见这两个人影也是一个穿黑长袍,另一个穿白长袍,头戴高帽子,分明也是黑白无常的打扮!
吴八胆小,结结巴巴地道:“哥,别……别真的是黑白无常吧?”吴七嗤之以鼻:“哼,你还真信有黑白无常?依我看,这样的夜天在墓前晃悠,十有八九是同行先下了手,头碰头了!”
“哥,按咱盗墓行里先来后到的规矩,咱俩……咱俩走吧。”吴八又悄声道。
“走?该走的是他俩!”吴七冷笑一声,“在咱盗墓行里,谁不知道黑白无常是咱们兄弟的名头?他俩竟敢冒充咱俩浑水摸鱼,真好比李鬼遇到李逵了!咱俩若是走了,岂不是自让名头?以后还吃不吃盗墓这碗饭?”
吴八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连忙道:“哥,你说咱该咋办?我听你的。”
吴七早想好了主意,成竹在胸:“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走,咱们过去把他俩吓走!”兄弟俩站起身来,从兜里各掏出一块以往没有派上用场、脏兮兮的红布条,往嘴巴里一塞当作红舌头,向苏少爷墓“飘”了过去。
在苏少爷墓前晃悠的这两个家伙的确不是“黑白无常”,但也不是吴七他们的同行,而是苏家寨前山村打腰鼓的孙神汉和徒弟刘老五。其实苏少爷现如今还没有身亡,而是病势沉重,奄奄一息,苏八老爷病急乱投医,最后请来了孙神汉师徒俩驱鬼赶怪。
孙神汉忽悠苏八老爷为少爷先建座大墓发“活丧”,然后由他们师徒俩夜里去墓前扮作一对黑白无常,一直守到五更天——天下之大,每天死去的人很多,一对黑白无常是忙不过来的,因此阴间里的分头索命的黑白无常有好几对呢。
索拿少爷性命的黑白无常来到墓地发现已另有一对黑白无常在索命,便会以为自己搞错了,回去重新请示阎罗王,如此来来回回拖延过了时辰,便会使少爷熬过一劫。
苏八老爷听了这一番鬼话,自然照办,不仅真的给儿子建生墓,还在空荡荡的墓室里点起了长明灯,供桌上摆着鸡鸭鱼肉、果品糖之类的祭品,应有尽有。
孙神汉师徒俩正抱着膀子溜达呢,忽见一对与他俩一模一样的“黑白无常”从地下冒出来似的站在了面前,顿时吓了一大跳!刘老五一个激灵:啊,还……还真的招来了黑白无常!他撒腿就要跑,却被孙神汉死死扯住。原来,墓里没有死人,却有三个大活人——孙神汉的馋嘴婆娘得知苏少爷墓室里祭品丰盛得很,天一黑便拖儿带女过来了,让丈夫打开墓道门,娘儿仨正躲在里面大吃特吃呢。若是孙神汉和刘老五逃走了,黑白无常还不把娘儿仨的性命全结果了?因此,孙神汉说什么也不能让刘老五逃跑,要硬着头皮同黑白无常斗一斗!
吴七见状心中有了底儿,只要自己不露马脚,把对方吓得吐出“红舌头”叫出声,便算赢了!
两对黑白无常对峙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噜呜噜”的怪叫声,活像咬架前互相挑衅的狗。
见对方不肯退,吴七向吴八使了个眼色。吴八会意,装模作样地从兜中掏出一卷皱巴巴、本为充当“生死簿”的黄表纸和一支干秃笔,一边冲对方点点头,一边在黄表纸上勾勾点点——再不跑,老子可要勾你俩的三魂六魄了!谁知孙神汉也从兜中掏出“生死簿”和毛笔点画起来,他的“生死簿”崭新崭新的,毛笔还往下滴墨汁呢,吓得吴八差点儿扔了纸笔!
吴七急忙抖动手中的铁锁链子和镣铐——快点儿滚,不然老子的勾命锁和铐鬼镣可就要派上用场了!孙神汉一碰徒弟,刘老五急忙一挥右手,也抖开了铁锁链子和镣铐,抖得比吴七的还要响。更出人意料的是打惯了腰鼓的刘老五左手又一甩,竟习惯性地打起挎着的腰鼓来,“咚咚咚”的鼓声在旷野里格外可怖,吴七吴八头皮发炸,腿直哆嗦——没听人说过黑白无常会打腰鼓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吴七定了定神,发现对方除了有镣铐和腰鼓外,大袍子里面空荡荡的,没有盗墓的工具,并不是什么同行!他不由想起了一个绝招,手往大袍子里一伸,握住了藏在腰间的羊皮气囊——盗墓时为驱赶墓中尸臭腐恶之气,盗墓贼都备有一个鼓风清理用的羊皮气囊。吴七一只手不停地捏压羊皮气囊进气的软管把,另一只手将囊口从大襟开衩下对准了对方,呼呼地向对方吹冷气。嘿嘿,这下压倒你俩了吧,老子要用“阴风”吹跑你俩!
果然孙神汉师徒俩慌了手脚。就在这时,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一阵狂风从苏少爷墓顶陡然刮起,飞沙走石,尘土弥漫。处在下风口的吴七吴八顿时被吹得满头满脸都是尘土,呛得直打喷嚏,忍不住把“红舌头”都喷出来了!吴八直拽吴七,要撒丫子跑路,吴七连连跺脚,开了腔:“秋……秋天夜里刮阵子西风,有啥……有啥稀奇古怪的?要……要和他俩斗到底!”
一不做,二不休,吴七动了杀心:算你俩狠,但你俩不怕索命鬼,还不怕要命的大活人吗?他对吴八猛地一挥手,打个暗号,两人忽然甩掉高帽子,一个掏出尖刀,一个掏出短剑,冷哼一声,齐向对方逼去!孙神汉师徒俩慌了,连连后退,很快被逼到墓碑边,刘老五腮帮子直抖,红舌头也跟着乱抖。
眼看吴七的尖刀就要扎过去,墓碑侧后的墓室门突然大开,从墓里走出一个头插红绒花、涂脂抹粉、两嘴角油光光的婆娘来,更骇人的是婆娘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孩子,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
原来,听得外面有动静,孙神汉的婆娘扯着两个孩子推开墓门出来了。那馋嘴婆娘两腮蠕动,分明在咀嚼着什么,再看两个小孩子,男孩儿歪着脑袋,不停地吸吮沾在手指头上的糕点果糖,头扎朝天辫的女孩儿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豁牙的小嘴嘻嘻一笑,奶声奶气地拍着巴掌唱了起来:“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糖一包啊果一包,吃了还要拿一包……”
“妈呀,他们……他们真是黑白无常,一家子全……全来了!”吴八吓得一头栽倒在地。吴七也眼前一黑,昏死过去。孙神汉师徒俩的灵魂终于归了窍,当下不敢怠慢,一人扛一个,把他俩扔到了后山的乱葬岗子上……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鸡啼,吴七终于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乱葬岗里,一旁躺着的弟弟吴八,早已气绝身亡!吴七大叫一声,爬起来便满世界地乱跑,边跑边拍手笑着唱:“摇啊摇,摇到外婆桥……”他疯了!
孙神汉师徒俩受了惊吓,又遭了一场风寒,回来后都病倒了。孙神汉最终一命呜呼,临死前连呼:“无常老爷饶命!”
刘老五年轻,大病一场挺过来了,但他并没有继承师父的衣钵,而是改行当了屠夫。每当有人问起他那夜遭遇“黑白无常”的事,他都脸色大变,手摆得似风吹荷叶:“装神弄鬼要不得,会……会真的要了命呢!”
从自习室回来,已经快11点了,秀秀拿着洗脸盆等洗漱用具来到水房。
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天总是阴沉沉的,黑得厉害,凉风一股一股地从水房的窗户吹到秀秀身上,让她感到分外诡异和惊恐。
牙刷在嘴里搅动了几下,忽然一股腥味儿充斥了整个口腔。秀秀急忙把嘴里的牙膏吐了出来,但是随之被吐出来的,竟然是一股浓浓的鲜血。
奇怪了,怎么最近牙龈出血的情况这么严重,怪不得这几天脸色苍白,气色那么差了。照这样下去,男神该嫌弃自己了。
就在这时,秀秀从镜子里看到,身后的厕所隔间里走出一个长头发的女生,走向秀秀旁边的一个水池洗手。
水房里灯光很暗,那个女生的头发又披散在脸前,所以秀秀根本看不清楚女生的脸。但是她还是注意到,那女生的头发很脏,沾满了油腻腻的东西,看着很是恶心。
秀秀不禁感到诧异,怎么还会有这么邋遢的女生呢,真是让人觉得讨厌。
那女生洗了洗手,缓缓转过身看向秀秀。头发后面发出低沉的声音:“同学,你的洗发水能借我用一下吗?”
“不好意思,我没带洗发水。”秀秀是个爱干净的女孩子,她可不愿意跟这么邋遢的女生打交道。
女生似乎不愿意放弃,继续说:“求求你了,我已经好久没洗过头了!”
“你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秀秀突然感到一丝凉气从脚底一直冲到头顶,让她不寒而栗。
那女生抬起湿漉漉的双手撩开面前的头发,缓缓地抬起了头。
秀秀瞬间就惊呆了,那哪是一张人的脸啊,青白的皮肤,血红的眼睛,一嘴大獠牙伸到嘴唇外面,上面还带着血丝!
“啊!”秀秀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大口喘着气,身上的睡衣已经被汗水浸透。
怎么回事,都一个星期了,每天晚上做噩梦,而且还都是这么恐怖的梦!难道说,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吗!秀秀心中感到非常不安。
看看四周,依然是自己熟悉的宿舍,旁边床上是熟睡的室友丹丹。原来只是一场梦啊,秀秀舒了口气。
不过很快,秀秀感到有点儿不对劲,丹丹平时睡觉很轻啊,自己刚才叫那么大声,丹丹怎么会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呢!
“算了,也许是丹丹今天太累了吧。”
第二天,天色依旧阴沉,很黑,就好像天根本没有亮起来一样。下了课,秀秀没有去自习室,因为她觉得有些累,于是就在宿舍里看书。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秀秀觉得有些累了,眼皮也开始打架。
就在她马上要趴下去睡觉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影子在她的余光里一闪而过!
“丹丹,你回来了?”秀秀转头一看,没有人,丹丹也没有回来。
“怎么回事啊,是幻觉吗?”秀秀振作了一下精神,准备去洗脸。
就在秀秀刚拿起洗脸盆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面前的墙上。抬头一看,那是一个人的影子,荡悠悠浮在半空,而那个人影的脖子上竟然悬着一根绳子!
秀秀吓得后退了一步,突然,她感到自己的后颈碰到了什么东西。冰凉冰凉的,软软的,好像是,人的皮肤!
秀秀急忙回头看去,但是身后什么都没有,宿舍里空荡荡的。她又回头去看墙上,那影子还在,晃晃悠悠的,分明就是一个上吊的人!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秀秀的肩膀上,透过余光,秀秀能看到,那是一只苍白的手,手指细长,长长的黑色指甲几乎要扣进她的肉里!
“啊!”秀秀再也控制不住了,拼命挣脱了那只手,想跑出宿舍。
刚拉开宿舍的门,秀秀一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抬头一看,是自己的室友丹丹。
“秀秀,你怎么了?”丹丹扶住秀秀的肩膀问道。
秀秀说了刚才的事情。丹丹笑了笑说:“你肯定是太累了,产生幻觉了。”
秀秀摇摇头说:“不是的,那感觉太真实了,我敢肯定不是幻觉。我怀疑咱们宿舍里有鬼!”
“你别开玩笑了,莫名其妙怎么会有鬼呢!”丹丹不屑地说:“你还是早点儿休息吧。”
虽然不同意丹丹的说法,但是秀秀也知道,这种事情确实让人难以置信,也许刚才真的是自己的幻觉。
秀秀忍不住又往刚才出现影子的那面墙上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看不要紧,那个影子竟然还在!
“丹丹,你看,你看啊!”秀秀指着墙上的影子大声说。
丹丹看了一眼墙上说:“什么都没有啊,你怎么了?”
丹丹一边说,一边向秀秀看去,可是就看了一眼,瞬间就愣住了。因为她看到在秀秀的身后,竟然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脏兮兮的头发把整个脸都遮住了,看不清脸。可是丹丹分明能感觉到,那绝对不是一个人!
“秀秀,你身后有鬼!”丹丹大声叫道。
秀秀急忙回头看去,那女鬼披散的头发中间,隐约能看见一只血红色的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秀秀!秀秀马上就认了出来,那正是自己在梦中见过的那个女人!
两个女孩儿尖叫着往宿舍门外跑去,一直跑到校园里,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才镇定下来。
“有鬼啊,救救我们!”秀秀朝着人们喊道。
人群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就连远处应该听不到声音的人也停了下来。
“秀秀,你有没有觉得,这些人有点儿不对劲?”
秀秀点了点头,抓紧了丹丹的手。
忽然,秀秀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丹丹的手怎么这么凉,这么软!而且,这感觉,好像很熟悉。对了,就是先前碰到自己后颈的感觉!
“啊!”秀秀急忙松开了丹丹的手,惊恐地看着丹丹。这一看不要紧,秀秀的心差一点儿跳出来!
丹丹的脸变了,脸变得紫胀,双眼上翻,舌头伸了出来,耷拉在黑紫色的嘴唇上。脖子上还拴着一根绳子。
“丹丹,你,你是鬼!”
“你不也是吗。”随着丹丹阴沉的声音,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秀秀身上。
通过丹丹爆突出来的眼珠子,秀秀看见,自己脸色青白,血红的眼睛突了出来,嘴里的牙歪七扭八,伸到嘴唇外面。
周围所有人的脸上都出现了诡异的笑容,单薄的身躯渐渐变得虚无,消失在半空中。
一个星期前,两个小偷溜进女生宿舍楼,刚好选中了秀秀和丹丹的宿舍。两个穷凶极恶的家伙偷了东西不算,看到两个清秀的姑娘又起了歹心。
结果,两个姑娘拼命反抗惹怒了歹徒,丹丹被活活勒死,而秀秀则被从窗户扔了出去,摔得七孔流血,牙齿七零八落。
歹徒很快被抓住了,因为手段恶劣,被判处极刑。
而秀秀和丹丹,也许是因为心有不甘,忘记了自己死亡那一刻的情境,依旧飘荡在她们熟悉的校园里,重复着心中的恐惧。
第七章. 开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