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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林家村的地主
  茫茫云岭,群山连绵,山峦叠翠。群山之间,有无数溪流交会,汇集为河。山涧溪水清澈如镜,清河镇之河源于山涧之泉水,故为清河。清河是流经清河镇唯一的一条河,河水顺着清水河坝子拐了几道弯之后流向坝子的尽头,坝子的尽头是一道长冲箐,河水顺着长冲箐流进一条深长的长冲箐峡谷后涌入金沙江……
  农业学大寨的年代,清河坝子地势平坦,没有梯田可造,为了增加耕地面积,清河坝子人将弯弯拐拐的河道改成一条直线,整个坝子连成一片广袤的万亩良田……
  清河坝土地肥沃,是远近闻名的米粮仓,每年一到秋季,整个清河坝子呈现出一片金黄色的秋天。清河坝盛产稻米,自古以来,清河坝的所有百姓都不舍得占用良田,村民们不论贫富,都自觉选择到清河坝靠近山脚的山弯里居住。
  百姓不愿占用良田建房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清河坝地势平坦,易遭水患,每逢清水河涨大洪水,清河坝必遭水淹。乔云祥上中学的时候,清河坝还发过一次大洪水,整个坝子都被洪水淹没。不知从什么起,清水河里的河水变得越来越小,发大洪水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清河坝已有几十年没遭过水灾了。
  自从清河坝子通了公路,交通越来越便利给清河坝带来了生机,村民们开始从山脚下搬迁到公路边建房,在公路边开饭店,建商铺,搞修理。尤其是近些年来,整个清河坝秋天金灿灿的金色突然变成了白茫茫的白色塑料大棚,水稻没有人种了,都改成专门种植能卖高价的蔬菜、瓜果的塑料大棚。
  乔云祥陪林芳驾车第一次回老家,在离清河镇三公里处的一道岔路口右拐,沿着一条水泥路往靠近山脚的方向行驶三公里,就到了松子园村委会。
  松子园村委会是一道山湾坝子,清水河改道之前,清水河清凛的河水从清河坝的西南面的山谷中欢快地涌来,在清河坝里拐了几道弯之后经过松子园这道山湾坝子,顺山脚又拐了两道弯之后,依依不舍地流出清河坝。
  农业学大寨的时候,清水河被改成一条直线,流经松子松的这段清水河变成一道长满水草的河滩,河滩慢慢地又被改造为良田。
  松子园村共有三个自然村,一个叫林家村,一个叫唐家村,另一个叫花园村。林家村与唐家村只隔着一条河,林芳的家座落在山脚下两个圆形山包前面的山湾里。
  松子园村最早只有三姓人家,唐家村为唐姓人家,林家村为林姓人家,花圆村为付姓人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从外地迁入了好多人口,三个村人口的姓氏越来越杂,但唐家村与林家村两个村的村名仍以姓氏命名。
  民国初期,唐家和段家都是大地主,只有林姓人家全部为佃农,专门给唐家和段家当帮工。
  林会芳的爷爷姓武,叫武绍,是唐家村的武姓人,武绍小时候给唐家当长工,二十岁那年到林家上门,改武姓为林姓,起名林绍武。
  林绍武从小在唐家当帮工,没上过学,不识字,但身体强壮,精明能干,到林家上门后,专门跑省城做山货生意,将村民们采集的鲜活木耳、鸡苁、菌子收集起来烘烤成干货挑到省城售卖。林绍武做了几年的生意,积攒的碎银子越来越多,林绍武正为白花花的银子花不出去发愁的时候,突然听到唐家村的大地主唐老爷和花园村的大地主段老爷两家争着变卖河两岸的田地,林绍武豪不犹豫地将唐家和段家的田地全买了下来。
  唐家村唐大营和花园村段洪昌两家大地主的田地全部转到林家名下,林绍武成了松子园最大的地主。林家村也出了一家地主,一下子为林家村争了脸面,林家村村民为不再跑到唐家讨饭吃而高兴,家家都争着要租种林绍武的田种,给当林绍武当佃农,当帮工。
  自古以来,农民视土地为生命,再多的田地都不嫌多,林绍武想把自己的田地全部留着自己耕种,可本村村民好多都是唐家和段家的佃农,他们过去租种的田地易主改姓,一下子转到林绍武的名下,凡愿意继续租种的就继续耕种,不愿继续租种的才收回自己耕种。
  林绍武在给唐大营当帮工的时候就想着将来能成为地主,成为有钱人,如今整个松子园坝子的田地都被自己买了下来,但他到林家上门住的老宅还是三间茅草房,与地主的身份格格不如,他又将自己多年积攒下来买田地剩下的银子,在林家村后面选了一块风水最好的龙阳之地建盖了一道四合院。
  林绍武建盖的四合院其实只是三间正屋、三间厢房和两间耳房及一道围墙组成的四合院,与地主家的大宅院相比还相差甚远。他能成为地主是因为赶上了好世道,唐家和段家两家大地主就像吃错了药,突然想起要卖田地,都争着要把田地卖给林绍武。
  过去二十两银子连一亩雷晌田都买不着,现在,多好的大田大地,一亩只卖几两银子,林绍武买田买地连盖房子,一下子就把多年做生意积攒的银子花光,想建盖大宅院也只能过些年再说。
  林绍武一下子买了二百亩田地,靠自家的劳动力根本就种不过来,加上媳妇林氏(小名叫花萍)又怀上了第四个娃,眼下,他只能找帮工,他挨家挨户地上门请人,只要愿意相帮的,一个工一升谷,秋收谷黄,按工日结算工钱。
  林绍武的媳妇林氏小时候没上过学,没有正式的名号,小名叫花瓶,人长得跟她的名字一样,水灵灵的像花一样漂亮。媳妇长得好看是好看,可一连生了三个丫头,丫头长大后只能在锅边打转转下不了田,种不了地,他希望媳妇肚子里怀的第四个娃是个儿子,百年之后也好有个儿子继承自己辛苦了大半辈子攒下的这份家业。
  林绍武的岳父叫林万高,排行老四,林家有弟兄四人,按二丁抽一,三丁抽二的规定,弟兄四人至少要有两个人当兵,大哥叫林万全,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当不了兵。二哥叫林万有,被抓去当兵,打小日本的时候死了。三哥叫林万山,怕被抓壮丁,不满十八岁就到梅子箐当上门女婿,老四林万高二十岁那年娶花园村刘氏为妻,刚结婚不到半年就被抓去当兵,妻子在家等了好多年,女儿小花萍都长到十岁,一直没有音信,妻子刘氏只好改嫁招一四川人做上门女婿,上门女婿姓陈,名叫陈树林,懂得一些中草药,会给人看病,专门跑省城卖中草药,在半道上遭盗贼拦路抢窃,被盗贼杀死在大黑弯梁子。
  丈夫死后,刘氏就没有再改嫁,直到女儿花萍长到十八岁,才招唐家村武家武绍入赘林家,改姓林,叫林绍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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