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国侦探不幸遇难,万佛节上的一场沉重哀悼】
这是二月份泰国日报上第一版新闻上的醒目标题,而案件发生当月的标题则是“一场残忍的不幸,跨国侦探付出生命的拯救行动”。
这两份报纸我都有保留,看着版面上那两张熟悉的面孔让我格外落寞,我想念他们,在大多数的时候。
当然还有另外一份泰国日报和这两份泰国日报收藏在一起,依然是头条版面上的新闻。
【国际机场出现的针对我国公民的谋杀】
那鲜红的液体今日仿佛还在我的手掌流过,由滚烫逐渐温热,由温热逐渐冰凉。
这两件事发生时我都在现场,这两件事都是围绕我而发生的不幸,这两件事都是我无法与人诉说的悲惨。
我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先后结识的挚友,先后离我而去,我又怎么能还生活在时刻会回忆起他们的国家。
听说我要走,石叔叔和许阿姨十分不舍,但他们也没有办法挽留我,他们知道我不能生活在这个伤心的地方。
挚友留给我的工作室转售给了后来到工作室帮忙的学弟,那块玉盘手表终于组装好还给了它的主人。
离别之前去向帕阿赞巴裕道别,寺庙里的鲁西说帕阿赞巴裕要开始为期十年的隐修,我晚来了一天,再想见面只能等到十年后的今天,我笑了笑,没有需要让鲁西帮忙转达的事情。
那位在寻找挚友的时候帮过一点小忙的班锺哥早就逃离了这里,想来他之前那种不干净的买卖让他挣了不少外汇。
如今的Oldbar在一个叫利奥的人手中,我和他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娴熟,不过是后来又在阿赞山浮和车黎哥的葬礼上见过几面,勉强也去道个别。
两人还是约在Oldbar见面,里面重新装修了一番,和过去的样子差别很大,正经来喝酒消费的年轻人有很多,进门的客人也设立了年龄上的门槛。
我告诉他将要搬到国外一个不知名的小镇生活,日后也恐怕没有再回来的可能,说不定还会娶一个外国女孩儿做老婆。
漫不经心听着我讲话的利奥愣了一下,他拿出并没有显示来电的手机请我在经理室稍等一下,我当然可以等。
我还以为他要做什么,结果他只是找来了一个我更不熟悉的人,说要替我送行,今天一定要喝到酩酊大醉。
是个戴一副无框眼镜的小孩子,不过也没有特别小,是到了可以进酒吧可以喝酒的年龄,只是比我年龄小。
利奥介绍说他现在叫朗桑(Rangsun),前一阵子一直昏迷躺在医院里,阿赞山浮和车黎哥的葬礼之前才醒过来。
我又开玩笑地问朗桑从前的名字叫什么,他端着一杯热水笑眯眯地告诉我——加利。
利奥还嘲笑我喝多了,竟然连朗桑从前的名字都不记得了,我看向朗桑,他什么话也没说,他从前的名字我该记得吗?
利奥还真是说到做到,一直拉着我和朗桑喝到深夜,都醉倒在地上了还不忘找人再来一杯。
朗桑问我是要回国去了吗,我告诉他是要移居海外,到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去生活。
他把我从楼上送到门外,右手一直奇怪地摸着空气,像是那里蹲着一只我看不见的大狗。
之后的几天我又去很多地方走了走,也处理掉了一些遗忘在石家别墅里的没用的东西。
去了警察局好几次一直都没有见到素察叔叔,听说还是因为阿赞山浮和车黎哥的事情,可能要提早退休了。
那个叫派吞·吉拉那的小警员我倒是见到了好几次,那不像是个有魄力的家伙,可是据说是他击毙了那个叫拉胡尔的犯罪嫌疑人。
不过,在机场排队安检的那一天我终于见到了久违的素察叔叔,他的大肚子已经消去了,这才终于有了身为警长的气势。
“临走之前回国看看吧,父母长辈也都是见一面少一面的人。”
素察叔叔在我注意到他后丢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也没有祝我飞行顺利什么的,我这可是定居海外。
飞机穿过云层带着我抵达目的地的时候那里的天还是黑的,看不见星星,看不见月亮,看来今天不是什么好天气。
我需要先乘坐机场大巴去附近的酒店过夜,明天白天再去买一辆跑车开到我的房子那里。
“啊!还是写不习惯这个名字,该怎么多练习练习?”
我自己小声用泰语嘟囔着,把签好的单据交给酒店前台,把行李留给身后正在等候的行李员。
开始自己做饭也是我还不习惯的其中一件事,电视新闻里播报着最新的早间新闻,昨日夜间一名流浪汉遭遇殴打险些丧命,现公告寻找目击者……
我活动着指节把切好的蔬菜丢进炒锅里,吸油烟机的声音盖过了电视机里女主持人播报的声音。
从昨天开始后脑勺的位置就一阵阵发凉,也许来到陌生城市的不适感终于开始了,也许是水土不服产生的错觉。
不过我得给自己挑选一名好的家庭医生,不会多嘴多舌的那种,也更应该尽快开始一份新的工作,只是目前还没想好要做什么。
住下来的第二周,国内的母亲打来了电话,我给了他们我的联系方式,也邀请他们过几年来和我同住,但是他们拒绝了。
无非是问问我这边天气怎么样,提醒我该多穿衣服还是少穿衣服,再不就是学习开始做饭,有什么想吃又不会做的就打电话问妈妈。
订报纸也算是消遣活动的一种,我重新开始了修复名贵手表的工作,在加入社区俱乐部以后,顾客明显增多了不少。
当初买房子的时候房产中介还打包票说这座城市的治安很不错,但这已经是我在报纸上看到的第六起流浪汉差点儿被殴打致死的新闻,都是差一点儿!!
我会在闲聊的时候向邻居稍微抱怨一下这种情况,他们也都很是无奈地附和一下,毕竟这也是真实情况。
这里的太阳不知道为什么,开始不让我觉得温暖了,这让我心中很是烦躁,今天晚上出去打拳的时候差一点出错。
也许没什么关系,但我总会想起阿赞山浮,对我来说她是一位难得的挚友,我并不怎么能接受她的离去。
可她也是唯一让我会觉得不安的人,因为我另外一位挚友的机场事故她也在现场,并且她被人称为阿赞是有原因的。
让我害怕的是,我如今感受到的这种寒冷,和我在她即将去世时在她身边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我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我总不能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坐上飞回泰国合艾的飞机。
邻居家的狗又跑到我的草坪上来了,他们总是诚恳地道歉,但是那只狗既不是拉上厕所的也不是来捣乱的,它总是隔着玻璃窗盯着我。
不过我不喜欢狗,也不喜欢猫,甚至不喜欢任何一种可以当做宠物养的东西,我喜欢安静一点的生活环境,所以关于那只狗我也没做什么,由它去吧。
最近报纸和早间新闻上不怎么出现流浪汉差点儿被殴打致死的新闻了,大概那样做的人终于玩儿腻了。
不过有些事不发表出来不代表它没有发生,诚如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原来这个地区的老鼠可以像小猫幼崽一样巨大。
我追逐一位朋友找到了代替打拳的有趣事物,坐在那里观看后脑勺的那阵冰冷就不会被触发,还真是规避规则的好方法。
而我在这里找到了更多让我欣赏或厌恶的朋友,有时候我不得不开始思考,我移居在这地方是对还是错。
没人能想到我总是能找到规避风险的更好方法,我都忍不住要为我自己欢呼雀跃。
报纸落在前院的声音把我从梦中惊醒,挚友的鲜血流过我手臂的感觉还没有褪去,这对我来说都已经不算是噩梦。
今天的新闻和报纸上的几乎同时进行,城市东半部距离我很遥远的地方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谋杀案,新闻发布会开的倒是挺快。
死者是名男性,独居,四十二岁,没有挣扎痕迹,没有破门而入的迹象,也没有邻居听到他有什么客人上门。
警方搜查后在他的床底下发现了一些可疑枪械,疑似与下街区发生的一系列抢劫案有关。
但他的死显然不是良心发现进行的自杀,因为没人能把自己肢解成那个样子,听说出现场的警察吐了不少。
我拿起剪刀在想着要不要保留这个版面的新闻,但是又仔细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这样的行为日后都会被解读为可疑新闻。
我那养狗的邻居又按响了门铃,来我的院子里带走他们家的宠物狗,他知道我这个时候在看早间新闻。
“抱歉,Road,”他又在拿我的名字开玩笑,“我想它只是喜欢你。”
“没办法,”我摸了摸那只狗的脑袋,“我这个人就是招小动物喜欢。”
那只西施犬甩着长长的毛发跟着它的主人离开,它不是在看我,我十分清楚这一点,它注意的是我的后脑勺那里。
032回忆记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