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
020危险的房间
  地下室,差点儿夺走三条人命的土层里依然掺杂着受害者的鲜血,把土壤的深棕色搅拌成了黑红色。
  支撑起上层地板的立柱把这个小空间一分为二,左右相对的墙上分别拖下来一道银闪闪的铁链。
  两条铁链勉强相遇,在镣铐的圆环上缠着破旧发乌的碎布,斑斑点点的血迹在那里若隐若现。
  采光窗的四周和那扇几乎被拆掉的通往这里的门一样,四个边缘都钉满了密密麻麻的气钉。
  里面的空气简直是糟糕透了,人类排泄物的味道日复一日地酝酿发酵,简直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地方。
  挂在头顶的木板上用来照明的那盏还不如椰枣大的节日彩灯,在浓烈的自然光下仿佛湮灭了一般。
  一走出这个地方不得不立刻脱掉外套,那股味道正吸附在布料上折磨着人的神经。
  走出伸入地下室的楼梯转过一个拐角就是开放式厨房,干净、整洁、明亮,到处都一尘不染的。
  客厅的茶几上有已经几近干枯的几朵鲜花,看样子像是从院子里花丛中剪下来的。
  电视被锁定在儿童频道,现在里面正播放着一部动漫电影——《小战象》,声音调在十格的位置。
  一旁的玩具室内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是小孩子喜欢的那些,五颜六色的拼装积木,玩具火车、玩具汽车,过家家的房子和娃娃等等。
  楼上和楼下的洗手间都在靠近楼梯的位置,椭圆形的镜面背后没有放任何东西,洗手台下的储物柜里也是一样。
  再回到客厅里去看一眼,让人不舒服的地方找到了,没有照片,对于第一次接待新生命的父母来说,房间里没有一张关于孩子的照片。
  先回到楼上去,推开正对楼梯口的那扇门,是个储藏室,放着出门旅游时会用到的大行李箱,已经完成使命的婴儿床。
  那些木架上都是空的,每个格子里、每扇柜门后面也都是空的,完全想不到之前是什么东西放在这里。
  楼上的洗手间摆放了纸篓,不过里面同样是空的,没有梳子、牙刷、牙膏、剃须刀、面霜这类的常用物品。
  紧挨着的是父母的大房间,在房间里有一个步入式衣帽间,那些空衣架晃来晃去,一点儿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地毯上有房间主人经常走动的痕迹,床头柜的桌子上有才被清洁过的水痕,床单整洁的像是刚刚开张的旅馆。
  儿童房的布置显然就正常多了,贴的到处都是的随意创作的涂鸦,放在窗台上的绿色植物。
  藏在被子里的玩具,躺在枕头上的毛绒玩偶,甚至两个儿童房的天花板上都挂满了纸折的星星。
  淡淡的花香一直从靠墙的衣橱里飘出来,从婴儿时期的衣服一直到现在,按照年龄大小摆放的十分整齐。
  那些堆积起来的,包装精美的礼物,几乎占据了屋子里所有空闲的地方,让人勉强行走的部分少之又少。
  另外一间儿童房和这里完全相同,甚至是那些礼物堆叠的方式也几乎一模一样。
  由此足以推断出送出礼物的人多么的喜爱孩子,简直把这两个小家伙当作天下不可多得的宝贝一样宠爱。
  可是除此之外房间里处处透露着诡异,首先还是要说到照片,整座房子里找不到任何一张有关家庭成员的照片。
  也许你就要说有些人天生就不热爱镜头,讨厌把自己套在那个虚假的取景框里,不,就算没有生活照,绝大多数人家里也一定会有填报正规文件用的大头照。
  新婚夫妇结识以后,一栋房子里一定有可以区分出两人不同兴趣的物品,也许是书籍,也许是家具,总之是不完全相同却又互相融合的东西。
  可是这栋房子里除了儿童房里过度拥挤的礼物外,其他部分都缺失了,很明显的那些物品都存在过,但不久后因为什么又被移除了。
  “阿赞山浮,”斜对面的木屋阳台上有人喊话,“到这边来,这里的东西应该能解开你不少疑惑。”
  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到木屋里来了,地板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现场搜证人员穿的蓝色鞋套在上面留下了一团又一团的时髦纹样。
  整栋木屋只有一个出入口,更像是聚会用的宽敞大厅,不过里面确实还有个小房间,摆上床榻的话可以留宿一两个人。
  前后左右的窗户都打开了,可是怎么也散步去这间屋子里散发出来的无人访问的霉菌味儿。
  现在山浮找到了另外那栋房子里确实的东西都去哪儿了,它们都在这儿,在这栋被当做垃圾回收站的木屋里。
  一不小心脚底下就踩到了一些玻璃碎片,它们当初被摔碎的时候飞溅的哪儿都是,有些已经被灰尘藏了起来。
  不管是照片还是风景图片都已经看不出完整的样子,横在那些拆散的相框里,几根手指撕碎的,锋利刀尖割破的。
  旁边的地上有人拼凑出了半点儿真相,那是一只紫红色漆皮高跟鞋的残骸,还有十分之一个姜黄色手提包的部分。
  更多的部分都在眼前的这座‘垃圾山’里,已经碎成流苏样式的银灰色西服裤,破烂到凑不出一整面的大摆红裙。
  一顶只剩下一团毛线的帽子,一个只剩下内标的抱枕,还有一坨扁的看不出原来模样的锡制品。
  所有那缺失的一部分都在这里,不只是小夫妻俩的东西,也有一部分两个孩子的东西,相当小的一部分。
  “额……这些都是受害者夫妇生前干的?”
  “没理由不是,目前正在整理从这堆垃圾里找到的对案情来说有价值的东西。”
  “他们……”
  “阿赞山浮是想问受害者夫妇有没有精神病史?所有出过现场的人都这么说,很可惜,受害者的三代近亲都正常的不得了。”
  “这么做总得有个理由吧?”
  “我可以为这种行为找出一个理由,但并不能真的解释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至少现在我们还不清楚,恐怕也没办法弄清楚了。”
  “用人不知道吗?”
  “他说自己不到木屋这边来,还说房主人告诉他木屋年久失修正在准备拆除。”
  “你们应该也不相信这种简单的谎话?”
  “哈哈,起码还没有查到他和受害者死亡有关的动机,我们不能假定所有人都是坏人。”
  “嗯——哼。”
  山浮没那么认同地从‘垃圾山’旁边走开,难道不是所有人都只会做有利于自己的事,也就意味着所有人都会成为坏人。
  “嗷呜~”
  可怜兮兮的叫声撞到了山浮的后脑勺,她走下木屋的楼梯绕到后面去,一只狗头在院子里的大芭蕉树后面若隐若现。
  “嗷呜~”
  它又叫了一声,并从树后面跳出来,追着自己的尾巴原地转了一圈儿,之后十分欢快地开始刨地。
  浅棕色的毛发随着每次的跳跃都会漂浮起来,蓬松的尾巴拖在身后,两只耳朵的尖尖像染了墨一样乌黑。
  “我来吧。”
  山浮挥手示意这只执着的狗灵走开,它再也碰不到现实世界里的任何载体,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如果只是移开一块地砖那么什么也不会发现,因为这块二十厘米见方的土壤给不了你足够多的信息。
  但随着它显露的面积增大那就完全不同了,慌忙逃窜的爬虫,残留在表层土壤里的植物根茎,以及冷不丁被掀掉屋顶的蚁群。
  “阿赞山浮,”素察·阿南塔拉的身影出现在木屋的其中一扇后窗里,“是有什么发现?”
  山浮用手背蹭了蹭额头,“还不知道,要不要过来看看?”
  “好吧,需要工具吗?我找找看有没有花园铲什么的。”
  素察·阿南塔拉的声音渐渐沉闷,他大概走到其他地方去了,山浮没有等着而是继续她的工作。
  当手指触摸到毛发似的物体时,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把抓到手中的土丢出去,不过还是忍住了。
  把手缩回来仔细观察和那一把土纠缠在一起的东西,是一撮早已暗淡无光的浅棕色绒毛,绒毛的另一段还带着些许脂肪在地下发酵后散发出来的异味。
  “是什么东西?!”素察·阿南塔拉急匆匆的脚步被扑面而来的腐臭味挡下,肠胃也在体内抽搐起来。
  “那只狗。”山浮拧开浇花用的水龙头冲洗着手指缝里的污垢,被赶出去的它果然还是回到了这个房子里。
  狗灵始终乖巧地跟在山浮身后,它如今的本能使得它发现了那具尸体,却全然无法理解去世的生命是人是动物,是别个还是它自己。
  “搜证队,过来把这个现场处理一下。”素察·阿南塔拉对着木屋的窗户大吼,不久就听到有人跑下木屋楼梯的声音。
  它的样子没比它那死在地下室的男主人好到哪里去,坚硬的犬牙上挂着属于它自己的毛发。
  致命伤是在脑袋上吧,如果一团糟糕的浆糊里还能拼凑出完整的颅骨的话,浸染上鲜血的项圈还套在脖子上,能翻出来一个狗牌,上面写着它的名字。
  “嗷呜——”
  狗灵仰起头为逝去的生命哀嚎,它的声音飘进风里也只是飘进风里,没有同类再来应和它的嚎叫。
请选择充值金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