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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只见晋察站在明暗交界处
  香兰孕吐的有些厉害,原本这个月份是不该的,吃了些温补的药,抑或是拿酸梅放在舌下压着,都没能减轻她的反应。
  每每看到她干呕难受的模样,唐宛虽知原因,却也无可奈何。
  那日晚上,她去找了谢婉。
  可谢婉现在也是热锅上的蚂蚁,不仅要应对前朝的事情,还要处理府中的一些琐事,也是忙的团团转。
  谢嬷嬷脸色很是不好看。
  谢府已然立在刀剑上,此事又与前朝牵扯在一起,可大可小,就怕被有心之人利用。如今,不知多少人暗地里旁观,就等着看谢府的下场。
  谢婉不顾阻拦,先是派人前去打听那商人的身世和下落,接着又让人去那商人远房表妹的乡里去打探消息,看是否能从中找出一些转机。
  派出去的人,迟迟还未回来,为今之计可以做的,只能静静等待消息。
  可能是处在孕期中的女人,受激素的影响,容易情绪激动,重思虑。
  香兰不知从哪里得知消息,因牵涉前朝,圣上多疑,所以在狱中动用私刑,并不会管束,即使过火,不小心打死了人,也只是叫席子随便一卷,扔进乱葬岗中去了。
  香兰听闻此事,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即使叫她哄睡过去,很快又被噩梦惊醒。
  便是三餐,也没办法好好用饭,没吃两口,就一阵反胃,全都吐了出来。
  唐宛微微叹息一声:“你这样可不行,还未等姐夫他们从狱中出来,你的身子就先垮了。就是为了肚子中的孩儿,多少也要吃进去一些东西。”
  香兰抬起头,拿帕子擦了擦嘴:“我也知道这样不行,可这些身体反应我实在是控制不住。”
  唐宛知道这是心结,须得从源头打开才行。她递过去清茶,看着香兰接过漱口,脸上是化不开的忧愁,惹得她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这样的情况,唯有亲自去狱中探望,香兰才能安心。只是她身子不便,稍稍闻到一点血腥味就会反胃干呕。唐宛担心她在狱中情绪激动,劝了许久,才肯她代去看望。
  只这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唐宛不方便再去麻烦谢婉。她能帮忙去查探消息,做到这样的份上已是足够,心中很是感谢。
  若是插手到监狱中,让人知道,只怕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查清前朝逆党之事,是晋察在管,唐宛思来想去,决定去请他帮忙。不过是去狱中探视,并不做其他,看在晋阳的份上,他应该能够照拂一二。
  只是不知为何,不想见的时候,总是能够碰道,想见的时候却是连个影子也看不到。
  特意去他院中蹲守了几日,也不见他回来,问起小厮,也只说是公务繁忙,近几日都宿在大理寺中了。
  问起来,那小厮只道:“小的也不知,二爷的行踪,我等下人是一概不知的。娘子若是有事寻二爷,在此等候便是了,说不定今日二爷就回来了。”
  唐宛连着在门口等了三日,都不见他回来。再等下去,不说香兰了,连她也有些心烦意燥起来。
  塞了银子过去,嘱咐道:“若是二爷归家来,还烦请通会我一声。”
  那人收了银子,打开一看,笑着应了。
  带着小荷往回走,还未走远,远远就瞧见晋繁过来,径直往晋察的院子中去了。
  小荷也瞧见了:“二爷不在,三爷此行也要扑空了。”
  唐宛想到什么,说:“我们前面那个凉亭坐着。”
  那处凉亭,是晋繁出来时,必须经过的地方,小荷也是聪明,瞬间就明白过来。
  晋繁见她,果真停住脚步:“你特地在此处等我。”
  唐宛微微一笑:“三爷料事如神,宛娘确实是有一事,想请三爷帮忙。”
  晋繁笑:“可是为永安巷李家长子,李连的事情?”
  这会儿轮到唐宛愣住了,不过在心中略一思忖,便也知了。
  晋繁在刑部任职,下面有什么案子,他自是知晓的。
  虽然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通房,到底是晋府的人,李连多少也和她沾亲带故些,便是为了晋府不受牵连,他知晓这些也是情理之中的。
  “正是,姐夫突然入狱,姐姐身上怀着身孕,忧思过甚,食不下饭,长此以往,恐对身体有疾,故想请三爷帮忙,准许我入狱探望,好让姐姐安心。”
  晋繁沉吟道:“此事不难,只是……”
  唐宛见他松口,忙道:“不知三爷有何顾虑,但凡宛娘能做的,一定不会推辞。”
  晋繁闻言一笑:“不必忧心,也用不着你做什么。只是牢狱中血腥甚重,关押的又不是一般的犯人,我是担心你一个小娘子受不住,惊吓的噩梦连连。”
  唐宛闻言松了一口气,莞尔一笑:“原是为了这个,旁的不敢说,胆子却是很大的,三爷说的这些我都是不怕的。”
  晋繁看着女人的笑脸:“如此便好。牢房重地,闲杂人等,不可轻易入内。谅你体察姐姐,只许你一人进去,待上一炷香的时间就要离开,可否?”
  “宛娘能够受三爷恩惠,永生难忘。只我位卑言轻,不能为三爷做些什么,唯有诵经祈福,愿三爷身体安康,所求顺遂。”
  晋繁垂眸,脸上扬起一抹淡笑,竟也打趣了起来:“你既要做,我也拦不得你。只你做了,须得心诚一些,若不心诚,让菩萨知了,怕是要折煞于我。”
  唐宛有些吃惊的抬眸,刚好与男人的视线相碰,男人微微挑眉,一副“难道不是如此”的模样吗。
  他这样玩笑般说出来,反而叫她心中松快起来。
  晋繁虽然总是一脸严肃的模样,没想到私下里却很是和善的。
  他果然没有说假话,牢房里关押的犯人众多,所经之处,皆在用刑,白色的囚服上沾染大片鲜血,看起来颇为恐怖。
  越往里面走,那股血腥味越发浓重。
  这让她再次见识到古代的残酷之处,在牢狱之中,不凡有清白之人,因着皇帝的敏感多疑,便残害如此多的无辜之人。
  入狱之前,晋繁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以为自己能接受,可真走到里面,亲眼见证眼前的残忍酷刑,哀嚎声不绝于耳,只觉得心头一阵阵心悸,喉咙又干又涩,胃中更是汹涌的厉害。
  只是早已晋繁面前夸下的海口,姐姐还在等待她的消息,只能极力支撑着,一步步往牢狱深处走去。
  这样场面,就是寻常男子见了,也会手脚发软,惊恐异常,不肯前进。
  女人脸色微微发白,虽有恐惧之色,却极力克服下去,不同常人的是,眼睛中还含有悲悯之色。
  两人又往里走了一段路,晋繁在一间牢房停了下来,道:“这边是永安巷的李连等一众人。你只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可以事情交代清楚。”
  唐宛看着眼前的情形,脸上挤出一抹笑来,只脸色惨白,委实算不上好看。
  晋繁在她脸上停留一瞬,似是微微叹了一声,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走了。
  不大的牢房被挤满,里面是姐夫等一众男丁,身上布满伤痕,显然是已经用过刑了。
  唐宛定睛一看,坛儿不过才五岁,竟也被抓了进来。往日里再活泼可爱不过,甜甜笑着拉她的手的小男孩,此刻脸上脏兮兮的,即使是见到她来了,也只是害怕得瑟缩在大人的怀中。
  舅舅刘立震和李连见到她皆是一愣。
  唐宛上前与他们交谈起来,他们口中所言,于香兰所说并无出入。这一趟出来,她并没有得到有用的讯息,他们又是这样的处境,心里也不由得沉了沉。
  她并不是会无私奉献的人,在古代也并无归属感,即使是寻得亲人,与他们来往,对他们表现出来的友善,也不过是对原身的一种弥补。
  到底是生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感情,又与这里的人与事有了或多或少的牵扯,这让她升起一种不安来。
  她一直以为可以割离开来,就像她以为的那样,不过是无意中卷入其中的一抹孤魂,只要干脆利落脱身,求得一己立身之地,现如今才发现,她做不到。
  冥冥之中,唐宛总感觉背后有一双手,在无形之中推着她往前走。
  不知是否因身处牢房的原因,她慢慢升起一股寒意。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唐宛出来时,晋繁正安静站在转角处,听手下人汇报,不远处摇曳烛火打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唐宛知道他们有要紧事,便也站在原处安静等待。
  很快,晋繁走过来:“可交代清楚了?”
  “都清楚了。”她说,随后感觉似乎有些敷衍,于是抬起头看过去,向他道谢:“多谢三爷。”
  他点点头,没多问:“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许是因为出神,她低着头,男人不知为何突然停下来,她没有注意到,一时不察,撞了上去。
  她捂着额头,察觉到什么,微微踮起脚尖从男人的肩膀处探出去。
  只见晋察站在明暗交界处,脸色微沉,手上握着一把剑,鲜血顺着刀尖流下来,在幽幽的烛火下,越发显得那剑冷冽锋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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