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对她的引诱力太大了,明知希望渺茫,还是如飞蛾扑火一般往烛火冲过去。
她抱着双臂,被扔在门外,似被寒风吹倒的小草,无力趴伏在地上。周围暗中指点的眼光,她也不甚在意。
小安冷眼台阶下的女人,眸中情绪不辨。
这样的女人,他不知见过多少。这次是他掉以轻心,让她进了晋阳的内室。
闯下这样祸事,若不是男人还清醒着,只怕下一刻就要波及他。
只是,这件事还不算完。
果然,晋阳传唤他进去:“去将楚厉传来。”
小安应下,没多久,一身穿绛紫衣衫男人进来,至于阶下跪着的女子,他只淡淡投下一瞥就收回目光,脚步也不曾停留。
房间里很安静,不曾传出半点声音,更没有想象中瓷杯摔地的声响。只是越安静,越让人感到不安。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只听门吱呀一声,男子灰败着脸色从房中走出来。
小安望着院中的景色,随风微微晃动的树影,低头走动的奴仆,偶尔几只飞鸟划过檐角,像一幅叫人莫名心悸的古画。
晋阳不知何时从房间里走出来,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衣物,声音低沉微哑:“备马。”
小安一愣,这个时辰他要去何处。
只见他大步朝马厩走去,解下一匹黑马,男人单手拉着缰绳,如利剑出鞘,往前奔驰而去。
速度极快,仿佛得到紧急军报,很快就他远远甩在了后面。
行了近三个时辰,才遥遥望见皇觉寺的影子。
*
女人身姿曼妙,尤其是脖颈微抬时露出的那一抹微弯的弧度,似不堪一折的柳枝,让他有一瞬间的愣怔。
直到她朝自己靠过来时,才猛地回过神来,随即心头涌上一股愤怒。
楚阳离皇觉寺不算太远,这个时辰出发,天明之前便见到她。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便如荒草被点燃,一瞬间竟无法遏制。
他坐在房中,手指轻轻摩挲着杯身,渐渐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蛊惑。
理性重回大脑时,身体已经骑在马上,往那个方向奔去。
夜晚的冷风裹挟着他,刮得脸颊生疼,然而在旷野中,感受着冷风涌入身体,他的头脑也越发清醒。
直到他站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门口。
制止了侍女的惊呼,在门口站了片刻,等身上雾水湿气散去,才抬脚进去。
房中的布置并无出彩的地方,很普通的一间小屋子,因女人生活的痕迹,变得不一样起来。
内室的小榻上零散放着几个天青色靠枕,炕几上放着一本翻开的游记,在清冷的月光下,能看出来书本并没有被女人很好的保存。
边角压出褶皱,他抬手碾了一了手指上可疑的糕点碎屑,嘴角忍不住扯出一抹笑意来。
想来她便是不甚规矩的斜倚在此处,一边吃着糕点,随意翻阅着手上的游记。
将书本搁置在桌案上,抬脚往床边走去,透过夏日薄薄的纱幔,能看到女人微微起伏的身体。
心头微微一窒,他一把握住床帐,慢慢往一边掀开。
女人的睡姿并不是很好,勉强算得上周正。
他挨着床侧坐下,抬手轻抚她的眉眼。
由于睡姿不佳,一瀑青丝微微凌乱,还有一根留恋在唇边,轻轻靠过去,能闻到似有若无的幽香。
他有一瞬的屏息,轻轻将发丝从她唇边拿开,只是手指像是被施了术法一般,忍不住在脸庞流连。
女人被他的动作惊醒,睁开眼睛看着他,瞧着并不是很清醒。
晋阳看着她这一幅海棠春睡的姿态,心头很是触动,还有些说不出话来,慢慢握住她的手,感受肌肤相贴的柔软温热触感。
女人一双惺忪睡眼将自己望着,他静坐在床侧,轻轻握着她的手,这样的时刻仿若他们只是一对平常夫妻,这样的想法叫他一时失神。
唐宛看着晋阳略带倦容的面容,有些微微出神。
他来的时候,侍女已经被惊动,这时热水衣物都已备好,身着寝衣下床,想要拉着他的手去净室梳洗。
手腕被男人拉住,不过微微使了一些力气,唐宛便不受控地往后倒入他怀中。
就这样稳稳握住女人的细腰将她圈在怀里,唐宛不解掀眸看过去,晋阳轻轻一笑,从楎架上取了一件外衫给她披上:“多穿些,不要着凉了。”
唐宛莫名觉得他今日有些奇怪,也不说话,给她穿一件外衫而已,许久都没有穿好。
指尖停在领口处,将那处的褶皱慢慢抚平,抬眸看他的神色,竟莫名看到一丝缱绻。
微微一愣,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又听他低低一声:“好了。”
唐宛只觉得被碰的那处微微发痒,让他牵着走到窗边的榻上:“就在这里坐着,我稍后就好。”
许是刚睡醒,脑子还有些不太清醒,就这样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愣愣坐了许久,直到净室里传来哗啦水声,才渐渐反应过来,抬手拈了一块梨花糕,刚吃完,就看到他掀开门帘出来。
俯身拿糕点的手一愣,男人在她身旁坐下。
他身上还带着湿润的水汽,衣襟懒懒松开,露出健壮的胸膛。
唐宛眼神扑闪,小手被他捉去,用手绢细细将手指擦干净。
晋阳大抵是真饿了,用了两碗杏仁瘦肉粥。这是早早在小厨房熬制好的,几瓣桃花点缀其中,只是用汤匙在碗中舀几下,就闻到一股纯糯的香气。
饭后消食,见他面露疲惫,便提出回去休息。
话音刚落,晋阳就停了脚步,捏着她的鼻尖促狭一笑一声:“你倒是比我着急。”
女人微微一愣,霎时明白过来,脸上腾起一片红霞,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不禁在心里埋怨他的不正经:“你往日可不曾这样取笑我……”
晋阳心中微微一动,抬臂圈住她的身体,低了头就去寻她的红唇,同时挥臂推着她往后走。
唐宛看不见后面的路,踉跄几步,直到后背抵上坚硬的石壁,肩膀处被男人的手劲握得疼痛,她微微皱起眉头来。
等两人回到房间,唐宛还没消气,拿皂角在铜盆中洗了好几遍。
晋阳脸上是餍足后的神色,想要帮忙擦净手上的水珠,却被一把挥开,女人自己拿手帕擦了,坐在一旁,瞧着并不是很想理他的样子。
晋阳倒了杯茶,捧过来地给她,一杯饮尽,女人轻声咳嗽一声。
手上拿着一个白瓷瓶,在她面前蹲下,将裙摆撩起来,果见膝盖上已经青红一片,右边膝上一处磕破了皮,冒着红色的血丝。
男人脸上淡淡的笑意隐去,将丝帕沾水打湿了,轻轻覆在上面。
她痛的轻轻嘶了一声,晋阳扣住她的脚腕:“忍着点,我先帮你把伤口清理干净,会有点疼。”
唐宛轻轻嗯一声,也不做声了,低头看他将瓶盖打开,膝盖上了药冰冰凉凉的,缓解了些许疼痛。
“这样有没有好一些?”晋阳抬头。
女人似笑非笑看他一眼,不过是很普通的一个眼神,却觉身体猛地一紧。
握着脚腕的手慢慢收紧,看着刚上药的膝盖,又无声将襦裙放下来,轻轻托住她的脚放在地上。
启程回府时,谢婉见她撩开窗帘,微微一笑:“你陪我下去逛逛吧。”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偶尔停在一处小摊边,谢婉见她对这些小饰品感兴趣,也随手拿起一根银簪,她自小在谢府中,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见过,在晋府也是什么都不缺的。
手上这个小玩意儿看着不是很珍贵,却胜在独特别致,簪尾镶着一个绿色的小葫芦,圆润可爱,手摸在上面有一种暖润的光滑触感,令人心中欢喜。
摊主人笑吟吟道:“夫人好眼力,这银簪可是独一份,色泽材质上乘,寓意也是极好的。”
“不过一个簪子,有何寓意?”
摊主道:“您看,这小葫芦多可爱,是夫妻和睦,多子多福的象征。要我说,您买了去,保证会心想事成。”
谢婉闻言笑笑:“这簪子很好,寓意也很吉利。”
说着,将簪子放回原处。
摊主人见这夫人言笑晏晏,还以为生意要做成了,没想到一转眼竟放回原处,忙道:“夫人可是不喜欢?”
第19章 有何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