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宁敬完茶,无心更是将自己随身带着的医书送给了她。
“知你好医术,这些书中记载,皆为燕、陈两国不传秘术,于你医术精进极有帮助,若得空不妨好生研习。”
“是,徒弟一定好生学习,绝不辜负师傅所赠。”
无心见过沈卿宁治病救人的模样,对此倒并不担心,他对着上手坐着的顾听白行了一礼,问道,“此间事了,殿下可是要回京城?”
“正是,京中诸事繁杂,还是要快些回去同父皇复命才是。”
顾听白原想邀无心进京,可不等他开口便被无心打断,“贫僧同殿下一道进京。”
闻言顾听白却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虽打定主意一定要将无心带到临都,软的不行便来硬的,可没想到无心竟然答应的如此痛快,他准备好的说辞手段都没了用武之地,只能吩咐手下人往京中去了信,安排京中早做准备。
又过了三日,一行人便踏上了回程之路。
无心单独乘一匹马车,顾听白时而骑马、时而坐车,沈卿宁和沈卿鸢依旧同乘,加上几人带回京的行李以及各色礼物,竟足足有十几辆马车之多。
一路路途遥远,余重生怕顾听白如此大张旗鼓,行程泄露后被别有用心之人盯上,便派了府中百余名精锐随行,以保护顾听白的安危。
加之顾听白在临安城呆了半年之久的消息已并非什么秘密,他们回程路上不少官员候在道路两侧,极力邀请顾听白进城下榻。
可惜他们十几辆马车目标太大,一路上避无可避,偏生顾听白为了彰显自己关爱百姓,有人相邀一定要去城中瞧瞧百姓过得如何。
由此一来,原本不过十日的路程,却足足走了两个多月。
临近临都城,沈卿宁长舒一口气,看着顾听白的背影不住地翻白眼,可对方却是兴致勃勃,同无心大师讲临都城的风土人情、各色风貌。
“殿下能将大师带进临都,长姐功不可没。”
面对沈卿鸢的夸赞,沈卿宁叹口气,“只是不知我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师傅无心入世,如今到了临都,只怕身不由己。”
“长姐怎知大师不愿入世?”
“俗世虽俗,可俗却有俗的好,法师出身红尘,如今佛法高深,又怎会嫌弃红尘?”
沈卿宁说不来玄妙莫测的佛语,却又觉得沈卿鸢此话不对,不等她反驳,无心已从后头站了过来,对着二人行了礼,说道,“太子妃娘娘倒像是有佛缘之人。”
“大师谬赞,我也不过是觉得,这俗世热闹得很,哪里会有人不喜欢热闹呢?”
“娘娘聪慧。”
他出身陈国皇室,虽说他出生时陈国早已不复存在,他父亲虽为陈国太子,却一心只读圣贤书,对重振家国、报仇雪恨并无兴趣,甚至不准幼年的他沾染半分追名逐利、勾心斗角。
好在他不爱权势、不爱名利,只对周围万家灯火、熙攘热闹的人世情有独钟。
那是幼年的他。
等他父亲去世,母亲改嫁,自己独身一人,孑然于天地之间,所有热闹都钻不进他心中时,他便喜欢上了一个人独处的时间。
如此这么多年过去,等他看见临都烈火烹油一样的热闹繁华,不可自控的想到了从前。
“大师何故出神?”
沈卿宁轻柔的声音将无心喊回神,他对着沈卿宁摇摇头,又看向城门前站着的不见边际的人马,低声道,“无事,不过是想起了从前罢了。”
“这些人应当都是大师昔日门生,知道大师进京特来相迎,大师若不想见……”
“无妨,我也有许久不曾见过他们了,今日见见倒也无妨。”
见无心并不抵触同旧人见面,顾听白瞬间松了口气,等马车行至城门前,众人从马车上下来,以陈安之和沈余成二人为首的官员书生,便跪在了无心大师跟前。
“老师,学生恭迎老师。”
众人齐声高喊,神情恭敬。
“我不过是进京走走,你们又何必如此劳师动众。”
“老师不愿劳师动众,我们便不曾准备宴饮住宿,只等老师自己挑选下塌之处。”
无心看了看跪在地上,执意不肯起身的学生,又看了看身后的沈卿宁,果断选择住到了沈家。
闻言旁人都垮了脸,沈余成却早就乐开了花,他急忙吩咐沈家下人将无心的行李都带到了沈家去,自己则又对着无心行了一礼,问道,“不知老师今日有何安排,午饭……”
“你安排便是。”
无心住到了沈家,余下众人虽因不曾将他邀请到自家而后悔,却也瞬间收拾好心情,去赴沈家的宴席。
无心常年茹素,曾经跟着他读书的学生也都有吃素的习惯,因而今日沈家准备的是再寻常不过的全素宴。
顾占朝到时,便见他朝中的大臣学子,正各自守着一小几的素宴吃的心满意足。
见他到了,众人慌忙行礼,私下更是眉眼官司不停,纷纷猜测他为何到此。
帝心深不可测,顾占朝虽不曾表露分毫对无心的不喜,但他毕竟是陈国太子之后,他若有心复国,振臂一呼,响应者怕是不知凡几。
众人思及此,也不免有些变了脸色,他们今日与无心同席而坐,明日无心惹了祸端,他们难保不会受牵连。
想到这些,众人忙将头埋得更低了,寄希望于顾占朝看不见自己。
可不想顾占朝由沈余贤领着,在无心身侧落座,面上不见半分不喜,席间除了问及无心离开临都后的行程,便是同无心商讨佛法,看来看去都像是他们这些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属实是他们想多了。
虽说如此,可他们看了看顾占朝,却仍旧不能再像方才那样谈笑风生。
“大师此次进京,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听闻陛下想召贫僧入朝为官,不知可有此事?”
没想到无心这般直白,顾占朝微微变了脸色。
第一百二十章 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