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为什么是这间吗?”此时只剩长宁与她二人,因为许临清已被死死扣在木架之上,枷锁四束,身上也被用刑,流出的鲜血将衣服印出痕迹。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血肉模糊,伤痕重重。但如果只看她的神情,绝想象不到她此时正经受身体与精神莫大的痛苦。
痛到极致是麻木。
许临清听到长宁的挑衅与激怒,启唇刚发出两个音节便被沉闷的胸痛逼出几声急促、粗重的含着血沫的咳嗽。
“因为秦霭禾就是经受折磨后死在这间。”
许临清的后脑一阵眩晕,粗粝的摩擦声一直在她耳畔惊响。头痛剧烈,如钻心剜骨,痛不欲生。她苍白着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道:“因为,一命,偿一命,辱我,母亲...”
“咳咳...咳”她语气极淡,像是下一秒便会死去。却仍一字一句道,“又是,因为,什么,要杀我呢。”
长宁刚想说自然是因为她弑君,降服贼子,杀之后快。可她看见狼狈、虚弱的女子眼中的嘲讽,却像是被狠蜇,沉默半瞬。
“因为,你,与,他,一样....”
“心,狠手辣,自私,自利。将人命,视为草芥。”
“你胡说!本宫光明磊落,与他绝不相同!他不过仗着是男子便堂而登上宝座,本宫学识、才能居他之上,便只能屈离权力。他杀臣子,诛万民,昏庸无道,早该去死!”
闻言许临清冷笑更甚,她继续道:“一年,两年。等你登上,那个位子后,便是,第二个赵敬。”
“休要胡言乱语!”与这句话一同到来的是长宁的巴掌,许临清被甩的侧过脸去,毫不在意道,长宁青筋迭动,狠声道,“本宫定会做的比他好,让天下人知道女子称帝才是福泽昌盛之法,才是天道!”
“此言不假...”许临清好似没有将身上的疼痛当回事,竟还有力气回应着她。
置生死于度外,她的眼眸中有细碎的光亮。
“如果你真的会是明君,死在你手上,也是,一件好事....”
突然爆炸声响起,火光瞬间冲天,烧的猛烈,直逼二人所在里间。
长宁愕然,回首惊道:“是你!你竟敢!”木质承柱发出劈裂的声音,火龙萦绕,黑烟滚滚,伴随着时不时响起的爆炸轰鸣声。
心知这是许临清做出的埋伏,长宁无法,只能停住要虐杀她的计划,连忙往门外跑,而许临清被束缚在刑台中,生死未卜。长宁勾唇一笑,冷漠想到让她被活活烧死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可是她放松的太早了,密道被封,唯一的出口此时黑烟弥漫,完全遮盖住光亮,而台柱摇摇欲坠,火势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太多!别说被拴住的许临清,就是得自由的她也无法突破重重火浪。疯子!疯子!竟然要与她同归于尽。该死!长宁在痛骂中狼狈逃生,被遗留在原地的许临清困在囚牢中,不辨光暗。她并没有晕过去,而是清醒着。她身上的疼痛并没有给她不省人事的机会,反而让她的神志越发清晰。
杨顺埋下的炸药与放出的火已经按照她的预想烧了起来,无人在意的赵敬此时已被烧出刺鼻的味道,面目全非。许临清动了动手腕,发觉被捆的死紧后干脆停下。
平心而论,面对死亡她并没有这么坦然,只是此时此刻汹涌如海、沉重如山的疲惫席卷她的脑海,她眼前逐渐暗下来,她逐渐没有挣扎的力气与念头。这场火,烧给赵敬,烧给长宁,也烧给她自己。
不必挣脱了,何必再执着生。生有何,死有何。遂愿已了,仇已报,恩已还,众人后路已铺好,她求而不得的自由终于落在他人之上,原来她求的不是自由,而是解脱。
她身上如山的责任终于在此时烟消云散,她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这般轻松过。隐约间她似乎看见母亲,看见父亲,看见顾廷泽,看见她熟悉的族亲,看见所有她错过的因果。
原来死了才是解脱。
她终于落下泪,伴随着干涸的血划出一道泥泞的痕迹。此法激进,却是她能想到唯一皆大欢喜的结局,只是舍她一人。
剧烈的疼痛袭来,她瞬间陷入黑暗。
第一百二十章 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