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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生活的意义
  我一直对哲学挺感兴趣。
  年轻时,我就想知道我是谁,我所生存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我生活的意义在哪里,甚至最早听说死亡是怎么回事时,我还在心里描摹了死亡的那一刻。
  十几岁时我就开始阅读哲学经典。对我影响最大的时期是德国纳粹1944年占领匈牙利之后的那段日子。1947年,我移居到英国。
  塑造我一生的是1944年的那场经历。
  我在此不想详述那些事情,因为我父亲比我做得好。
  想想看,一个成长于中产阶级家庭的14岁少年,仅仅因为他是犹太人,就可能横遭被驱逐或杀戮的命运。
  幸运的是,我父亲对可能面临的颠沛流离的生活做了充分的准备。他在西伯利亚经历了俄国革命,那段日子也是塑造他一生的经历。当时他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他志愿到奥匈联军中服役,后来被俄国人俘虏押解到西伯利亚坐牢。他在狱中雄心未泯,成为狱友所办的一份报纸《木板报》(ThePlank)的编辑。之所以称为《木板报》,是因为手写的文章都张贴在一块木板上。
  作者会躲在木板后面倾听读者的阅读评论。
  我父亲那时深受狱友喜爱并被选中当他们的代表。
  当附近的集中营有一些俘虏越狱逃跑时,其代表就会被枪毙以示报复。我父亲没有在他所在的集中营里坐以待毙,而是组织领导了一群人越狱逃亡。
  他们的计划是造一个木筏,顺河道漂流到大海。可惜他的地理知识掌握得并不好,不知道西伯利亚所有的河流都将流入北冰洋。
  顺水漂流了几个星期后,他们才发现是在向北冰洋逃亡,于是他们又花了数月穿越西伯利亚的亚寒带针叶林才回归文明世界。
  同时期,俄国爆发了革命,他们又被卷入其中。经过不少艰难险阻,我父亲最终还是设法回到了匈牙利。然而如果当初没有越狱还留在集中营的话,那么他早就返回家中了。
  到家后,我父亲完全变了个人。
  在俄国革命中的经历对他影响很深。
  他已丧失斗志,除了享受生活外别无他求。他教给孩子们的价值观与我们当时所处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不想赚钱,也不追求社会地位。相反,他工作只是工作到有钱买柴米油盐就行了。我还记得我被派去他的大客户那里借了些钱,然后我们去度假滑雪,我父亲在那之后的几周总爱发牢骚,原因是他必须把钱还给人家。
  尽管我们的日子过得相当富足,但是我们家还算不上典型的中产阶级家庭,然而我们却对自己的与众不同感到十分自豪。
  1944年3月19日,德军占领了匈牙利,我父亲意识到非常时期到来,已不能用寻常规律解释了。
  他找人为全家人,也帮别的一些家庭伪造了身份证明,有些家庭付了钱,有些家庭父亲也没要钱。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幸免遇难。那些日子是我父亲最闪亮的经历。
  揣着假身份证的我度过了一段非常愉快的时光。
  我们面临灭顶的威胁,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但我们却设法幸存下来,且颇有成就感,因为我们能帮那么多人保住生命。
  我们与天使并肩拯救人类,我们战胜了无边的苦难。我能感受到危险,但我不认为我们会受到死亡的威胁。
  那是场十足的冒险,就像经历过《夺宝奇兵》(RaidersoftheLostArk)的幻境一样。对一个14岁的少年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兴奋呢?
  纳粹迫害时期的冒险经历过后,随后苏联占领时期的日子开始变得枯燥乏味。
  起初,冒险经历仍在继续,我们还能在危险的处境中成功地转危为安。瑞士领事馆雇用我父亲成为与苏俄占领军联系的联络官。
  当时,瑞士负责管理盟军的财产利益,因此那是份很重要的工作。当各派盟军力量都设立其自己的代表机构后,我父亲就隐退了,因为他觉得如果继续为盟军工作就会太出风头。
  这还真是个明智之举—他躲过了后来的迫害。但对一个习惯冒险的小伙子来说,后来的形势变得很单调、压抑。
  我也想过,让一个15岁的少年像他50岁的父亲那样去行事有些不利于身心健康。
  于是我对父亲说我想出去闯闯。
  他问我:“你想上哪儿?”
  我回答:“我想去莫斯科了解共产主义是怎么回事,要不去伦敦,那里有英国广播公司BBC。”
  我父亲说:“我太了解苏联了,共产主义是怎么回事我就可以告诉你”。
  那就只剩下伦敦可以去了。
  虽说去那里并不容易,但我还是在1947年9月抵达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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