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为何不治他们的罪?为什么还要把赈济灾民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他们?”
陌泽北箫叹了口气,如果真的如宫郁笙所说的那般简单就好了。左善顾在朝中的地位不轻,至少有三分之一的重臣都是他的耳目,不交给他还能交给谁?
见陌泽北箫沉默,宫郁笙似乎也明白了。
她没有经历过朝中的尔虞我诈,自然不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可是这世上万事万物也逃不过两个字:利益。
“那暴民伤人是怎么回事?来的时候不是说青州发生了暴动了吗?”
“孔昭说是之前换麸料的时候被盯上了,别看青州现在是一座空城只剩下老弱妇孺,可是在城外的树林里还隐匿了一部分人。他们心里对朝廷存着恨意,既不离开也不留下,占据山林靠着山根树皮又或者打劫过路的人过活。”
恶劣的环境总会激起民愤,更何况朝廷一直不表态难免出现一些心思极端的人。
“明日我便带人去探探情况,你便留在府衙等我回来,恩?”陌泽北箫拉着宫郁笙坐下,右手抚上她的脸。
因为练剑的缘故,陌泽北箫的右手手掌有厚茧,糙糙的叫宫郁笙觉得很痒。
“我想跟你一道去。”宫郁笙捏了捏他的右手,语气里透着不容拒绝。
哐当——
“你们要去哪儿?我也要同你们一起去!”
宫郁笙和陌泽北箫齐刷刷回头,看到突然闯进来的多罗脸色一黑。
宫郁笙尴尬地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被陌泽北箫反手给捉住了,不仅如此还往自己怀里拉了拉,两个人的身子贴得很近。
多罗看着心里犯酸,死死盯着两个人交握的双手飞快地走过来。
她挽住宫郁笙的手臂拿出自己的杀手锏——撒娇。
“宫姐姐就带我一起嘛,我一定乖乖的!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让我一个人待着多不好啊!”多罗冲着宫郁笙撒娇,眼睛倒是一直盯着陌泽北箫。
那弯弯的细细的眉眼叫人不忍心拒绝。
第二日多罗一大早便等在了大门口,陌泽北箫看着不远处正和温岭说着话的宫郁笙。
“箫哥哥,你看了不生气吗?”多罗冷不丁地开口,陌泽北箫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多罗说的是宫郁笙和温岭。
“我为何要生气?”
“这么说箫哥哥不生气?那么箫哥哥是不是对宫姐姐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多罗的眼睛亮亮的。
“那方面是哪方面?”陌泽北箫挑眉。
“箫哥哥明知故问!箫哥哥如果……如果真的喜欢箫哥哥,看着她和别的男子站在一起怎么会不生气呢?”
多罗自己每次看着箫哥哥和宫郁笙说话她都觉得很难受,她低着头当然不会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陌泽北箫却笑了,刮了刮多罗的鼻梁,“小丫头年纪不大,想法倒是不小。多罗,你还小,有些事情你还不明白。”
“多罗已经及笄了,都可以定亲了,不小了!”多罗皱着一张脸,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陌泽北箫总是拿她当小孩子看,明明…明明……
“是啊,不小了。可是多罗,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要时时刻刻将她限制在自己身边的,看着她高兴,自己便也高兴了,懂吗?”
看着箫哥哥高兴,她当然也高兴。可是箫哥哥的高兴是因为宫郁笙,可是这样的高兴却不是自己的高兴……
多罗猛地甩了甩脑袋,想要把自己脑袋里乱糟糟的东西全都甩干净,可是一看到陌泽北箫望向宫郁笙的眼神,多罗觉得自己恐怕一辈子都甩不干净了。
宫郁笙看着温岭,递给他一封信,这是她连夜写出来的,里面是她当年仅有的一些记忆。
“当年的传旨公公已经疯了,我们没有办法,可是陌泽北箫查到他的祖籍就在青州,或许他的家人知晓一些情况也说不定。毕竟当初那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没有准备,人都是习惯给自己留条后路的。这里面有些是我自己的推测,希望能有些用处。”
宫郁笙顿了顿,看着自己手里的信,道:“温岭,拜托你了!”
其实她本该和温岭一起,可是暴民的事情让她心绪难安,所以她才决定和陌泽北箫一道,这找人的事情便只能托付给温岭了。
好在温岭对此并无多少介意,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就这样四个人便兵分两路,马车里宫郁笙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沉着脸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多罗也难得的没有找存在感,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宫郁笙似乎很是困扰。
出城门的时候,宫郁笙掀帘看了一眼,天空雾蒙蒙的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看也看不清楚,更别说天上还飞着不少蝗虫,看起来极为可怖。
“若遇到那些暴民,你打算怎么办?”宫郁笙道。
“自然是劝服。”
“若是劝服不了呢?”
陌泽北箫没有回答,眸光冷沉。
他们几个到的时候并未看出不妥,如果不是孔筑提起他们恐怕也不会知道在这片树林里竟然还有人生存。
树林外,他们弃了马车转而徒步前行,多罗有些害怕跟在陌泽北箫的身后,宫郁笙则走到陌泽北箫的身侧。
府兵在一进入树林的时候便成包围的形状扩散开去,细细地寻找着人生活的痕迹。
前路不明,他们不敢走的太快,一直打量着四周。一开始多罗还能坚持,越到后面她便有些不耐,这看来看去都是一个样子还有什么好看的,如果真的有人早就该蹦出来了吧?
“箫哥哥……啊!”
多罗忽然整个人一沉,被一个麻绳编起来的网兜给兜了起来。
身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在拉绳子!
宫郁笙转身和陌泽北箫背对背站着,看着方才还没什么人的林子一下子窜出一群来,其中有几个人手里攥着麻绳捆在一旁的树干上,那麻绳的另一端正是兜起多罗的网兜。
“赵大家的,这回捞起的是个大姑娘啊!”其中一个人说。
赵大家的道:“我都看见了,这还要你说?我这两只眼睛都还没瞎!”
赵大转身,宫郁笙这才发现他身上穿着短褂,没有系扣敞胸露乳很不雅观,陌泽北箫不落痕迹地上前挡住了宫郁笙的视线,也将她护在身后。
赵大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怕,看着宫郁笙的脸还有些兴味,似乎很感兴趣,“我知道你们,昨天我瞧见你们坐着一辆马车进了城,是府尹招呼的你们。当然这城里除了他,恐怕也不会再有人招待你们了。”
“你对这里很清楚,你是青州人。”陌泽北箫道。
赵大大拇指一翘,“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青州赵大。”
其实也不是多么响亮的称号,可是偏偏来人表现的自己跟什么大人物似的,多罗在上面瞧着不由笑出了声。
“小丫头不知事,还笑得出来!”赵大有些羞恼。
多罗也不甘示弱,“哼!你算什么,我箫哥哥会救我的!”
“你说的是他?”赵大指了指陌泽北箫像是很不以为意,“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救!”
赵大手一挥周围的人便围了上去,陌泽北箫和宫郁笙脸上均是淡淡的似乎并不如何着急和担忧。
几乎是一点儿挣扎也没有三个人就被带走了,赵大斜眼瞥了多罗一眼,那意思是你的箫哥哥怎么不救你了?
多罗哼一声扭过头,看向陌泽北箫眼里满是疑惑。
出乎宫郁笙意料的是他们的据点十分的简陋,只有一两个临时搭建的类似雨棚一样的东西,里面放着一些简单的工具和衣物。
一眼望去全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只有一个年纪很大浑身精瘦的老头儿坐在雨棚边缘,手里拿着一个小刀正在削着什么。
赵大冷眼瞧了一下,没说话直接让宫郁笙三个坐了下来,双手背在身后用麻绳绑着。然后,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去了。
先前收网的人从雨棚里掏出一些工具坐在一边将收起的网散开,似乎是打算将它恢复成原样。赵大则坐在中间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扇着,圆滚滚的脸上透着细密的汗珠。
宫郁笙动了动双手想要睁开那麻绳,动静有些大引得赵大瞧了一眼,可奇怪的是他们并未说什么,连声警告都没有。
见此宫郁笙索性便不动了,眼角的余光发现多罗气鼓鼓地还在挣扎,同样手腕处也磨得泛红,甚至磨破了一层皮。
第六十八章 暴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