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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蝴蝶效应
  苏南橘接到谈云裳所在小区的物业电话的时候,刚让司机将《范语》的同事们送回去,自己也才回到医院。
  上楼正巧碰上主治大夫,他不好意思地打招呼,“实在没法,急事。”
  主治大夫眉头拧成了麻花,看他无所谓的样子,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身体要紧啊。就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连忙点头,“肯定,您放心。”
  小护士也在护士站等他,还有一个点滴要打。
  刚查完房,其实大家都知道他溜出去了。
  好在跟着一起上来的助理有备而来,将一大袋卤味放在护士站的桌子上,“加班辛苦。”
  护士们兴奋地敖敖叫,“南橘哥哥真好!谢谢南橘哥哥!”
  他回病房,拿出书来打发时间,刚好打吊瓶的时光也真是挺难熬。护士准备好了点滴溶液,从里间走出来,“最后一次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了。”
  苏南橘心情不太好,也不太理人,专心看书没说话,一边的助理应和着,“哎呀,是吗?那以后就不能再见漂亮的护士姐姐了,好遗憾啊。”
  护士噗嗤一笑,“你怎么跟你们老大一样?油嘴滑舌。”
  “哪里比得上老板?”助理一面笑着,一面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苏南橘依旧是扑克脸。
  护士走过来,他伸出手,看着护士熟练的排气,扎针,木讷地不发一言。电话恰逢其时,他看了看,是陌生的固定电话:“你好。苏南橘。”
  “谈云裳您认识吗?她在我们登记簿上留的紧急联系人是您。”
  “嗯。她是我妹。请说。”
  “您能不能现在赶来一趟,因为我们发现她……”那边说了一大堆,苏南橘只觉得?心越坠越深,越深越沉,最后几乎要压垮他。
  他快速拔掉手背的针头。也不管针眼还在冒血,立刻起身。
  “好!我现在就过去——”
  岑静微一晚上辗转反侧。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屋内却闷热的要死。终于入眠,却不停在做梦。她跪在白皑皑的雪地里,抱着苏南橘的细长的腿,一直在恳求他,叫他不要分开。苏南橘却一动不动,脸若冰霜。再下一秒,他浑身是血,靠在在棕蕾医院护士间的柜子上,抱着她的脑袋,烙下重重得一吻。再然后,面前的人突然变成了谈云裳,谈云裳躺在血泊中,哭着叫她离开他……
  人家睡觉都是休息,她这一晚上却累得很。
  第二天一起床,就直奔黄大夫的诊所。
  黄大夫听完她的描述,沉默了一会儿。
  这才缓缓地道,“静微,你的一切情绪。好的,坏的,轻的,重的,都是正常的。你面对这样的事情,应该怎样做,我不再去干涉了。因为,我现在可以给你下诊断书了。”
  岑静微一愣。
  黄大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从上次那个电话之后,我就发现你已经可以远离治疗药物了。就算没有我的定期咨询,你也没有太反常的情绪了。悲伤,难过,快乐,高兴,在合适的场景,出现合适的情绪,这是我们每个人的本能。昨晚上的失眠,也是你的本能。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现在要说的是,你正常了。你不用再来定期咨询了。”
  岑静微不太相信。
  她在这家诊所治疗了四年,整整四年。
  这四年间,她习惯于将所有的事情,所有的情绪,所有的不安恐惧,所有的沉痛麻木,所有的消极情绪都告诉黄大夫。
  仿佛黄大夫就是她的垃圾桶。
  她的情绪调节剂。
  每次当她失控的时候,黄大夫总能将她的异常拨乱反正。
  现在黄大夫告诉她,不用再来了。
  “我……”
  “你可以的。静微。你这段时间都做的很好。你应该直面你自己的人生了。无论你是选择断联,舍弃,离开,还是选择相信,拥抱,和解。我都为你加油。”
  黄大夫将盒子递给她。
  里面是一个字画。
  岑静微看着那上面的字,抬起头来。
  “枿坐云游出世尘,兼无瓶钵可随身。?
  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
  “我们都有喜怒哀乐,很正常。只要别沉浸太久,只要别让消极淹没我们,将情绪控制在一个范围内,我们就说。这是正常的。拥抱生活吧。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虽然我希望你能成为人间无事人,但你也知道,这终究只是一个愿望。祝好。”
  岑静微突然有些热泪盈眶。
  抱紧字画起身。
  “谢谢黄大夫。”
  黄大夫笑,“希望你控制好情绪,别复发哦。我们以后还可以约饭,但我不希望是约治疗。”
  她笑了笑:“我努力。”
  前往报社的途中,岑静微一路都在想,应该怎样面对谈芸裳。
  就像黄大夫所说的那样,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
  那么,就当做昨天的一切都没发生吧。
  工作是工作,私交是私交嘛。
  结果一上午,谈云裳都没来,例行会议也取消了。离出刊日还早,她摸了一早晨的鱼,逛了逛电商软件,又瞅了瞅问答软件,最后实在无聊,打开银行卡看余额。
  还不错,这个月的工资提前到账了。
  这才想起来,前段时间听了苏南橘的消息,买了芸鼎物流的股票。连忙打开软件,看着走高的曲线图。
  市值竟然比她当初购入时,高了不止十倍!
  人说有钱人之所以有钱,那是因为得到了别人得不到的信息,这话果然没错。跟着有钱人,自己离有钱人的目标也近了一些呢。
  先抛售了一半,看着到账信息上的数字,心里一阵窃喜。这份收获,不止可以将苏南橘的钱还掉,她还能留下不少做生活费用。立刻给他转了账,但依然没有将苏南橘的电话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下午依旧闲得发慌,同事也一个个溜了号。所谓群龙无首,大家当然都作鸟兽散。天气也不好,正适合回家睡觉。她拎包走人,在电梯口碰上小胡:“小岑姐,你也是去医院吗?顺路,一起走吧。”
  她没明白,“去医院?我去医院干什么?”
  “你还不知道呢?”小胡惊讶得一双一线天都睁成了杏眼,“你们新社长,就是挺漂亮跟某某富商订婚了的那个谈云裳!今天早晨,在家里自杀了!”
  “什么?!!”
  岑静微的手提包立刻砸在电梯地板上,里面的化妆品文具和手机撒了一地。
  慌乱地将满地狼藉扒拉进手提包,握住手机,打开黑名单,将苏南橘的号码从名单上删除。一时间涌进十多个来电管家短信,都是苏南橘的来电提醒。
  短信也如期而至,“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到底跟云裳说了什么?”
  她闭上眼睛。
  明明是件悲伤的事情,小胡却形容得绘声绘色,“据说是因为感情生变,他未婚夫劈腿初恋。她一时之间想不开,才走了绝路。唉,女人啊,真是可怜!”
  岑静微声音有些氤氲,“人怎样?还活着吗?”
  “不知道啊。说是凌晨发现的时候,已经不行了,重度昏迷失去意识了……”
  叮!
  电梯门打开,岑静微狂奔出楼,一边打车一边给苏南橘打电话,“你在哪儿?谈云裳在哪儿住院呢?我现在过去。”
  “你过来干什么?你不用来了。”苏南橘的话明明平平如常,岑静微听起来。却像含着浓浓得嘲讽,“除了给她添堵,让她不高兴,也没有别得用处了。”
  虽然说的是实话,却让岑静微呼吸一窒。
  不等她回应,苏南橘的声音冷如空气里的白烟,轻飘飘的,“岑静微,我自问没有伤害过你,也没有做过任何过分的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视我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甚至要把我的电话拉进黑名单。”
  “我……”一个字,再也解释不出来。
  “如果,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报复我当初为了谈芸裳,和她那句怀孕了,而离开你的话。那么,恭喜你。”
  岑静微从没听苏南橘的这种语气。
  仿佛用尽了力气,从身到心的疲惫。
  这种感觉,真是让人绝望。
  她知道自己去了也没什么用,但是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她握着手机,思前想后,昨天真的没有说任何激烈的言语,甚至作为谈芸裳的所谓情敌,她还站在她的角度想问题。
  真的不至于让谈芸裳自杀。
  岑静微自问不是个娇气的人,这些年一个人,各种委屈各种心酸,也都克服过来了。可面对这样的无端重伤,她还是觉得眼眶发酸。
  死死将眼泪憋下去,“苏南橘,你真是言情剧看多了。你在我心目中没有那么重要的位置,我也不至于有这样恶毒的心思。”
  “是吗?”
  一丝浅浅的嘲笑。
  岑静微声音强硬,“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无所谓。我现在要去看谈芸裳,也并不是什么愧疚。我只是不想让自己背一个无缘无故的黑锅。”
  “那你还真是……冷静。”
  他轻轻地呼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笑了笑,“你就是这样子的,我早该知道的。”
  含糊不清的语义,仿佛喝醉酒一般。
  岑静微这个时候,一点也不想示弱:“地址。告诉我地址。”
  “你不用来了。”他终于平静,“岑家父母都在这里,我只怕你有命来,没命回去。”
  她行端坐正,她们还能把她怎样?
  “好好呆着吧。”
  岑静微还要说什么,苏南橘用忙音结束了对话。
  岑静微放下手机,手脚冰凉。
  谈芸裳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流言蜚语倒在其次,关键是,那么多漫漫长夜,一条人命,她要如何自渡?
  抱紧了电话,几次有想要给黄大夫打电话的冲动。
  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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