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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刘爷爷死了
  房间里似乎总有一丝丝的血腥味,似乎那些流进针筒里的血都变成了分子散发的空气中,落在你的头发上,你的衣服里,你呼吸的鼻腔,你微睁的双眼。我知道这是我的心里作用,却无法遏制。
  我把门扒开透透气,却发现任曦站在门外,似乎站了很久,脸部肌肉僵硬。看来这混世魔王是来者不善。
  任曦一屁股坐在我的椅子上,语气又恢复成当初那种让人听了就想饱揍他一顿的讥讽。“许东城,当真男儿当自强,长本事了?”
  我正想把刘爷爷的事告诉他,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又拿我姓名说事儿。我说道:“那是自然,不然怎样养的起你们这些整天扯东扯西的女孩子家家的。”
  任曦吸了口冷气,伸出大长手就要来抓我。我早料到他会来这一招,拐杖微动,我顺势一转,刚好躲过他的手。我得意地坐到他的对面,冲他挑挑眉。
  任曦放下手,说道:“许东城,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在装瞎。”
  我的眉毛一下子就下调一厘米,心脏也开始砰砰地跳,似乎是要趁我没被任曦杀掉之前,跳出胸腔,弃我而去。
  任曦转头看了眼四周,啧啧了两声。“你这里真干净,一尘不染,一穷二白。”
  我立马就发现了他的病句,但转念一想也对,这个房间除了一张桌子,四个凳子,一张双人床,还加上一个我。真没其他什么东西了。
  “这些加起来总共也就多少钱来着?”我问任曦。
  任曦说:“这床和椅子凳子看起来也就三千吧。答,总共三千……零一块钱。”
  我喝了口水,说道:“任同学,这多出来的一块钱是哪来的?三千块下崽了?”
  任曦见我钻进他的陷阱,笑道:“那个一块钱就是你啊,许老师。”
  我口里的水差点喷出来,我摸摸我的脸,心想也不至于吧?我爸妈把我拉扯这么大,原来我只值一块钱。任曦你丫的真是真相帝啊。
  我道:“这……怎么说?”
  “许老师,你是处女座吧?”
  我小心地点点头。
  任曦冲我挤眉弄眼道:“现在网上都说,处女座只要一块钱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拎回家。”
  我直接爆了声粗口:“我ca咧!真是够了你们这群黑处女座的人。实际上处女座还是很温柔贤淑大方美丽可爱外加才高八斗的好麽!”
  任曦没接我的话,突然贼兮兮地问我一句。“唉,许东城,你又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啊?”
  我心中一动,愣了一下。半晌,我摇摇头。
  任曦说:“你有没发现这前后文的风格不搭?作者前天看完了《盗墓笔记》,今天该看《霸道总裁爱上我》了吧?”
  我说:“任曦,不要这样说她。你小命还捏在她手上呢,她前天还说你太贱了要弄死你。噢,对了,最近她正在上电影赏析课,看个《断背山》哭得稀里哗拉,我总觉得如果你没死,最后的结局肯定会是你风雪夜上断背山。”
  ……(作者:刚排泄废物回来,这么一会儿你们就造反啦?)
  因为作者蛮横无理地介入我们对话,我们只好大眼瞪小眼,沉默着。
  外面的知了在撕心裂肺的歌唱着,空气潮湿闷热,有种叫尴尬的气氛慢慢从角落里蔓延开来。
  我清了清嗓子,“说吧,刚刚你在门外站半天都没下决心进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任曦思索了片刻,从怀里拿出一个新墨镜出来。“以后你一个人出去这个应该用的着。当然,我觉得你最好是乖乖留在房间里混吃等死。”
  “如果我一定要出去呢?”
  “那你就等着在神州大地的某个小山村里相夫教子一直到死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换上那副墨镜,顿时被人类的高科技所折服。眼前的事物像是3D画面,自动录制,此外还有音乐播放,视频在线,为了防止偷拍的人被打死,竟然还挺贴心的设了110快捷键。
  我晃晃脑袋,面前的画面自动锁定任曦的脸,然后开始分析资料。
  任曦,性别男,爱好女,内内颜色黑,口头禅许东城你到底是男是女?华媒集团董事长任全次子。其他保密。
  我一下子被这么奇葩的资料弄醉了。
  “怎么样?这可是我在美国的朋友新发明的偷拍神器,还没公开销售。喂,许东城,你那十分(淫)荡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许东城你到底是男还是女。”我说道,“是这么说的吧?”
  “噢,忘了这茬,如果不关闭,它会自动黑入附近的电脑联网。”任曦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次是失算,不过下次我不会这么轻易地让你知道我穿什么颜色的(内)裤。”
  他在那里剥花生,还臭不要脸的说,“你们女生不就喜欢这些无聊的东西吗?像是你戴隐形眼镜是从左到右还是从右到左,你的鞋带怎么系云云。怎样,没想到女生是这样的吧?”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也没想到,任曦的跳跃思维竟然如此厉害,可以直接从质疑我是男是女瞬间跳到他的小内内、隐形和鞋带,而且结尾又质疑了一遍我是男是女。
  任曦见我不说话,抬头看了我一眼。”怎么?它还说了什么。”
  我咬牙切齿道:“它还说,此人最喜欢别人说他是猴子派来的逗比。”
  窗外似乎有人在喊我,我们住二楼,也不算高,所以在楼下说话稍微大点声都能听到声响。任曦正要说话,我朝他挥挥手示意别出声。
  果然窗外有个女人的声音憋着嗓子在喊:“东丫头!刘老头不行了!”
  很多年后,我想起卖血村这件事,总会觉得刘爷爷的死是所有转折的开始。一些人的命运轨迹也因此发生改变。比如尖嗓子与阿梅,比如刘来福,比如我和任曦。
  人生,总的来说,就是一场场意外。
  我听到那个消息时,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撒开脚丫子就往刘爷爷家里跑。刚下楼,我就被人一把拉住。然后我就听到了任曦轻飘飘的声音,“许东城,你似乎忘了你是瞎子。”
  瞬间,我似乎感觉一股寒气从背后一直渗透到我的心脏。我回头一看,任曦瞟了我一眼,“等这事过了以后再跟你算账。”然后,他从我身边擦身而过。
  等我们走到的时候,刘爷爷只剩下一口气,眼睛直瞪瞪地望着我和任曦。
  我小声说道:“刘爷爷,是东城和任曦来了,你是有什么话要交代吗?”
  刘爷爷还是没反应。
  我朝四周找了一遍,竟然不见小鱼的踪影。刘爷爷的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微弱,如果再找不到小鱼,恐怕这相依为命的爷孙俩就无缘再见了。
  此时,尖嗓子从门外跑进来,坐到刘爷爷旁边检查情况。末了,他叹了一声气,摇了摇头,开始为刘爷爷整理衣领。
  “老刘,我说了会为帮小鱼筹到钱,你又何苦跑到那么肮脏的地方去?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次强行抽血简直是要命。那些人难道不知道这么虚弱的身体是不能卖血的吗。他们这群……”
  尖嗓子顿在这里,脸憋的通红。
  刘爷爷的眼睛开始湿润,还是直瞪瞪的看着我们。
  我说道:“尖嗓子,刘爷爷是不是有什么事放不下?”
  尖嗓子朝我们的方向看了眼,立即明白刘爷爷的意思。他朝里屋里走去,村里人一直有挖地窖放些过冬的食物或者农具的习惯,选址,大小,空间构造,透风口等等都很有讲究。只不过现在有冰箱之类的代替,地窖大多荒废了
  尖嗓子解开一个木盖子,走了下去。不一会儿,尖嗓子就抱着小鱼走了过来。
  原来这么多天刘爷爷和小鱼一直都在地窖里。从刘爷爷不见那天,我走到他家里闻到那股奇怪的味道,再到尖嗓子站在门口找我有事,让我离开这里,然后他接电话的脸色。虽然知道尖嗓子与刘爷爷有关联,但是我就是理不清楚这些事。
  等看到小鱼时,我被吓了一跳,这小鱼才一星期没见,面色蜡黄,已经瘦得只有皮包骨了。
  尖嗓子示意我和任曦离远点,然后把小鱼放到了床上。
  小鱼小声地喊道:“爷爷,你怎么了?”
  刘爷爷听见小鱼的声音,嘴角扯开一个微笑。
  尖嗓子说道:“老刘,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小鱼的。”
  刘爷爷微微点头,眼睛就闭了。
  小鱼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用细胳膊推刘爷爷,“爷爷,你怎么了?你说话……”说罢,张开嘴哭起来。
  等我们再去看时,昔人已去,劳累孤苦了一生的老人,安息地上路了。
  尖嗓子吊起了嗓子,苍凉地喊道:“老友!黄泉路上慢走!”
  屋外开始起风,裹着一堆细尘和树叶,吱吱作响。有村民在外面吆喝,老天爷要下雨啰,隔壁家的娃快去收衣服,你娘在田里收箩筐。夏雨夏雨,你莫慌,等等娃儿(偷)糕脚步慌哟。
  意思大概就是下雨了催促(偷)嘴的小孩快收衣服,不然你娘背箩筐回来就该打你屁股了。那个村民的歌谣回荡在空中,却让人心生凄凉。
  有人这么说,当面临死亡的时候,穷人比富人要看得开。因为富人还有很多事物没享受完,而穷人一生忙碌,等到快死的时候,他完成了一生的使命,是一身轻松的。
  我蹲在小鱼的面前,小声说道:“小鱼乖,不要哭。你爷爷是去了更好的地方,那里有苹果,有香蕉,有所有好吃的。爷爷说她的小鱼最乖了,哭花脸就不好看了。”
  小鱼小声的抽泣着,懵懂地点了点头。
  大妈通知完我们和尖嗓子后,就去找来福。此时,刘来福带着村民从门外挤进来,看见没了气息的老人,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尖嗓子盯着刘来福的皮鞋,发光油亮,不沾灰尘,似乎在强调主人的权威。
  因为村里死了人,“医院”那方又不承认责任,刘来福只好打掉牙往里吞,自己掏腰包,算是息事宁人。
  给钱的时候,小鱼刚从厕所拉完肚子出来。刘来福把十万块钱用袋子装的钱一摞一摞的码在小鱼面前,像是特地码给门口的村民看似的。小鱼经常跟着爷爷乞讨,比同龄人更懂得钱的概念,鼻子一痒,一个喷嚏朝着刘来福喷去。
  一时间,口水里夹杂着隐隐约约的血丝糊满刘来福的脸。他摸了把脸上的口水,骂了声晦气,就走了。
  自从匆匆办完刘爷爷的丧事后,尖嗓子变得愈发沉默。他呆在旁边,看着刘来福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种极其诡异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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