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尖嗓子要副墨镜,尖嗓子偷偷摸摸地跑出去,半天才回来。我不能理解,他拿他自己的东西为什么好像弄得跟做贼一样。
尖嗓子说:“你以后是要长期戴着这个出去的。这不是怕人知道我跟你有关系嘛。”
他说的如此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后来我才知道这尖嗓子还有那个来福有多坑爹。
尖嗓子告诉来福和任曦,我只是瘀血聚集在颈部,过段时间就好了。
任曦还是不放心,坚持要把我送到医院去检查。
来福自然明白这医院一去,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但任曦的要求并不算过份,他不好怎么反驳。
我怕任曦坏事,说道:“我相信尖嗓子的的医术,而且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话说任曦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难不成你喜欢上我了?”
任曦好心被当驴肝肺,气得不轻。他瞟了我一眼,特郁闷地说:“瞎了也没差,反正看得见也跟瞎了没两样。”
瞎了以后,我成了村里唯一一个行动不受阻碍的特权人.
来福说,这姑娘命苦,年纪轻轻就瞎了眼。以后在村里见着她摔倒,只管扶。扶一次100块。
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人人都喜欢特权。那是种你充分感觉自己无比重要和你那高于其他人的优越感。而每个人享受它,同时也在鄙视它。
我戴着遮住我三分之二脸的蛤(蟆)镜,拄着拐棍,大摇大摆地出入村子。后来我在路上碰见了阿梅。
当时她正在路边的大树下和几个男人摸麻将,看来手气不错。她一眼看到摸在路上的我,本来没打算惹我,只是那副墨镜实在眼熟。
她把面前麻将一溜儿盖下,然后跑到我面前,一把从我脸上抓过墨镜。“你这个臭丫头,死小偷!拿我墨镜干嘛!”
我没防备,脑袋反应慢了一拍,午后的阳光瞬间刺进我的眼睛,我痛苦地捂住眼睛,蹲在地上。
阿梅被我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她本来理亏,再加上任曦和刘来福有笔重要的交易,惹上我这个小虾米小角色而把自己搭进去不太上算。
阿梅觉得自己是干大事的人,于是扔下墨镜,一路骂骂咧咧地回到座位上。刚打了一张牌,就放了炮。还是一家三炮。阿梅的脸色瞬间就难看到极点。
跟着东风南瓜在一起玩耍,没有点演技傍身还真活不去。我若无其事地摸着墨镜戴了上去,就听到阿梅的尖叫声,嘴一咧,笑得差点把嘴巴给撕开那么一厘米。
在村子里找了个遍也没看到刘爷爷和小鱼,我琢磨着,现在是白天,他们有可能是出去乞讨了。
突然两个一高一矮的村民从迎面走来,我刚要让路,猛然发现我是一个瞎子,能有瞎子给人让路吗?于是我拄着木棍慢慢挪动着。结果其中高个子砰地一声好像不小心撞到我,我一个重心不稳就摔倒了。
高个子作势要扶我,刚把我的半个身子提上去,矮子忙拿出手机,一阵乱拍。然后高个子又放了手。我顿时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被尖石划破流出鲜红的血。
我ca咧,竟然还有人对一瞎子下手。
让我更想不到的是。后来这种事时有发生,而且经常发生在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路上时。当我有一天揉着屁股,走到来福办公室外看见撞了我两次的高个头矮个头喜滋滋地拿着一堆红色出来。我再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敢情他们把我当摇钱树来着,我的气不打一处来。趁着高矮个头心虚地经过我身边时,我索性就顺势坐在地上,开始喊救命。
来福从办公室走出来。“咋的?出啥大事还闹出人命来了。”
我揪住高个头的裤腿不放,把手一摊,前几天的伤疤露了出来。我说:“你们这里的人怎么这样!为了钱欺负我这个孤苦零丁的女瞎子!你看这手给划的。”
任曦和阿梅本来在办公室里跟刘来福谈事,听到动静就都走了出来。
阿梅一见我就挑起了两只纹眉,“谁能证明是他们撞的你?说不定就是你自个儿不小心摔倒的?”
这个借口可真替我找的是天衣无缝。我看了看任曦,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自从我驳了他的好意,虽然我们一起搬到办公楼这边住,而且还住在隔壁,但这两天他都没怎么理我,看见我就跟碰见一讨债的财迷似的。
那高个子见我没说话,得意道:“还是梅姐明察秋毫,这伤口明明就是两天前碰的,今天我可没碰她一分寒毛。”
阿梅暗叫一声笨蛋,脸色瞬间苍白。
我转头一笑:“大叔,你倒知道的挺清楚。”
来福对高个头说:“行吧,要么你说出是谁让你干的,要么你自己承担然后接受惩罚。”
阿梅接过话头:“赶紧说,不说姐可帮不了你了。”
高个头偷瞄了眼站在旁边的阿梅,刚想说话,手臂被矮个子暗地里捅了一下。高个子张张嘴,下了决心似的。“是我自个儿财迷心窍,与他人无关,您放了我哥。”
旁边的矮个子一下子沉默了。阿梅的脸色缓了缓,没说话。
来福环视了眼四周,说:“好。那你回家准备准备。明天再过来。”说着,他又转向我,“东城姑娘,真不对住,让你见笑了。明天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这就完了?虽然高个子很讲道义,但起码要把高个子的奖金分我一半吧?
我正要说话,任曦一把抓过我的领口,跟来福说了声有事先走,然后迈着大步子往东边走去。
我回头看了眼,高矮个子跟来福进了办公室,阿梅一个人还站在原地看着我。
妈蛋,我跟她之间的梁子这回可算是换了根钢筋水泥的了。
“放开我!”
任曦一路拖着我,我在后面徒劳无功的挣扎。道路旁的村民都停下来看这出免费的马戏。
我恼火地说:“任曦,你如果再不放开我,我许东城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跟你说半句话。”
任曦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学会威胁人了?”
我说道:“你明知道是那阿梅搞的鬼,为什么不让我把她揪出来?”
任曦呵呵了两声,说道:“然后呢?来福为了宝贝似的你得罪在他身边多年的阿梅,然后整个村子欢歌载舞,欢庆坏人落网真相大白。
我说道:“起码我得为自己讨个公道。”
任曦皱眉道:”许东城,麻烦你能不能动动你那生锈的脑子。阿梅这么精明的女人会为了你惹一身腥?”
我指了指脸上的墨镜,“这玩意儿是尖嗓子从阿梅那里拿的。”
任曦说:“就你许东城会为了一副墨镜花心思得罪一个不重要到极点的人。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说不定是刘来福在试探你。”
我刚要质问他什么叫不重要到极点的人,听这话安静下来。这的确太有可能了,我这几天戴着墨镜明目张胆地在一只老虎的地盘上晃悠,说不定他早开始怀疑我了。幸好我时刻牢记着我是瞎子这件事。
我小心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我被试探出不是瞎子,会怎么样?”
任曦看了我一眼,“那么你会庆幸自己是个瞎子。”说罢,他眯起凤眼,一脸怀疑地看着我。
我被看的心慌,叫道:“哎哟喂,瞧你那桃花泛滥的小眼睛。”我边说边走,还要告诉自己一定要是瞎子的经典走法。
慢慢走一走,脚落小碎步,回头一笑。
我朝任曦一笑:“公子你好。”
任曦一下子就被吓傻了。
我刚转过头,脚下绊到高出地面的石头尖,我啪地一声整个扑倒在地。
我、了、个、去……
果然是Nozuonodie。
我恨扁平足。
第二天,我在房间里吃早饭,有人敲个门就自己推门进来。
我吓了一跳,连忙把墨镜戴上。摸摸索索地拿了个馒头啃起来。
尖嗓子一进来就看见我戴完墨镜在撕馒头皮:“莫慌,莫慌。是我。”
我舒了口气,“你找我有事吗?”
尖嗓子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我说小姑娘,你这么做实在太危险了。来福以前当过兵,因为违犯军纪被开除。他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对付的人。”
我笑了笑,“那朱医生为什么会选择帮我隐瞒呢?不只是因为看我可怜吧。”
尖嗓子沉默了会,说道:“你们俩是带笔的人。”
我吃惊的看着他。他好像知道我和任曦是记者了。虽然是实习记者不足以对他们构成威胁,但出于安全考虑尖嗓子于情于理也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刘来福。
他看着我的表情满意的笑了笑,“你的证以后可别掉出来了。这里的村民对记者警察这类人很敏感。”
“为什么?”
“如果那时候你还没被买到山沟沟里去,你马上就会知道了。”尖嗓子站起来,“好了,这事我们有机会再聊。我来是告诉你,刘老大找你有事。”
我倒吸了口冷气,不是吧,说这么多,尖嗓子还是告诉了刘来福?
尖嗓子说:“不是你的事。”
我松了口气。
尖嗓子说:“好像又是你的事。”
我瞟了尖嗓子一眼,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口里。
尖嗓子往外走去,“唉,反正你要有心理准备。
第三十八章 耍赖的许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