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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跟踪老人
  旁边的老乞丐发挥雷锋精神,拉着自己的小孙女起身让他坐下。任曦倒也没客气,一屁股坐下来,捂住要害,继续扮红脸。
  看来我那一脚挺重的,任曦坐在那里半天没见起来,不过脸色好多了。我不好意思地蹲在他旁边问道:“任曦,你没事吧?要不,咱上医院瞧瞧去。”
  任曦吸了口冷气,气结道:“你这个女人……太狠了,我要是以后娶不着媳妇儿,你……”
  “放心吧哥哥,以后要是娶不着媳妇儿,小鱼就嫁给你。”旁边的小女孩儿稚嫩地说道。
  任曦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他朝我挤挤眼,看,本大帅魅力无限,老少通吃。
  我没理他,见着小女孩儿说话有趣,笑着问道:“小鱼,为什么你想嫁给他呢?”
  小女孩儿也才四五岁的年纪,她细声细气地说道:“因为哥哥是好人。”
  我心中一动,还真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任曦算是好人吗?好人会天天气我,把我贬低得一文不值?要他是好人,这世界不全是好人满街跑了。但细细一想,这伙计能在水中救人,帮人追小偷,刚刚还资助老人,应该也算是三分之二的好人吧。
  旁边的老人摘掉墨镜,说道:“小鱼年纪小,童言无忌,两位不要介意。”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老人,“你,你不是盲人麽?”
  老人倒也没掩饰,笑起来。“我的一盲人朋友出去有事,让我来代班。”
  任曦问道:“他干嘛去啦?”
  老人说道:“在超市里面看世界杯去了。”
  我:……
  不带这么玩的,这简直比黑色电影还忽悠人。我愤怒地抓走我和任曦的钱然后提起任曦就往前走。骗子,都是骗子。
  小女孩被我吓得哇地一声哭起来。
  任曦挣脱我提住他衣领的手,蹲下来递给了小女孩一颗大白兔奶糖。他轻声说:“小鱼乖,别哭啦,喜欢哭的小孩会被红太狼姐姐抓走喔。”
  有人说人生来平等。可是怎么会平等?有的人丑,有的人美,有的人四肢健全,有的生来兔唇六只手指。这一切的一切都为后来的不平等埋下伏笔。因为人人都喜欢美的事物这是不争的事实。
  当然我说这么多的原因是当小女孩接过美男子任曦给的奶糖立刻停止了哭泣,而当我走近时,这倒霉孩子就像锁定敌机一样立马开始狂轰乱炸。于是我很自觉地停在那里。这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怀疑自己是不是远看山清水秀,近看青面獠牙。
  老人蹲在旁边,什么话也没说,似乎已经习惯孙女的哭闹。
  曾经甘肃也有一处村庄,被人称为乞丐村。为了方便,村里的每家每户会带着自己的孩子出去乞讨。更糟糕的是,在这样的生存环境里,小孩渐渐失去了自己该有的自尊心,甚至认为这是种正常的生活状态。
  我心中一动,问道:“您这样带着孙子出来也不是办法,她的爸爸妈妈呢?”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早去世了。其实我们在这里乞讨也是没办法。本来我们村子的地不好收成少,不过生活也算是和和乐乐。可是自从几年前村里的来福从外面打工回来后就变了。”
  我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长满胡渣的胖子骑着一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从老人面前经过,小眼睛眯成一条缝,似有似无地朝我和任曦身上打量着,当目光放到老人身上时却是说不出的阴狠。
  胖子骑远后,老人谨慎地往周围看了两眼,像一只惊弓之鸟,欲言却止。他小声地说道:“这件事来福交代不能说,否则我和小鱼就会被赶出村子。姑娘你们就别问了,快走吧。”
  我还想进一步问清楚,任曦站起来一把把我提起来,他回头朝老人和小鱼微笑地道别后,长腿像风火轮似的快步往前走去。
  真是人善被人欺,我郁闷地挣扎着,实在是先天的身高差别劣势,我像只大泰迪玩具被任曦拖着毫无还手之力,这不算,关键是他的手肘碰到了哪里?
  我满眼冒火,瞅准任曦抓住我衣领的手就张嘴咬下去。
  任曦被马蜂盯了似的一下放开我跳了开去。他懊恼地从口袋里拿了张纸巾擦干净残留的口水,冲我叫道:“许东城!你是属狗的?!”
  我瞄了眼任曦的手,看那一排儿牙印还挺深的,我决定装傻到底,来个张三丰太极拳,“啊?你怎么这么关注我,我94年,就是属狗的。”
  “怎么遇见你这么奇葩的女人。”任曦嘟哝着,一脸受不了向前走去。
  我跟在他后面,一步一脚印,心里却是极度郁闷。明明是这家伙碰到不该碰的地方,我只是咬了他一口而已,要是南瓜早把他的小脑袋给卸载了。我追着任曦的影子狠狠地踩了两脚。
  任曦停在一家奶茶店前,走了进去要了杯木瓜奶昔递给我。
  我不明就里地接过,喝了一口。“干什么?”难道他是要给我道歉?
  任曦找了个靠窗的地儿坐下来。他朝外面看了两眼,“啊,没什么,补胸用的。”
  我像是吃了一坨黄色物体,还是木瓜味的,脸色难看至极。我发誓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任曦这个(贱)男人。
  任曦像个没事人似的,抬手指向窗外。“唠,你看。”
  我顺势看过去。从我们的视角出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不足三百米处的老人和孙女正在乞讨。
  任曦小声说道:“等小鱼他们回家,我们悄悄跟在他们后面。”
  我心中一动,不曾想平时大咧咧又喜欢耍酷扮乖的任曦还有这等心思。我悄声道:“你早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了?”
  任曦自负地笑笑,低头玩手机游戏去了。
  我讨了个没趣,又不想一个人间谍似的盯着别人,于是我决定继续骚扰任曦。
  “曦曦,曦曦。你不是学播音的吗?怎么转行来报社了?”
  任曦恶寒地抖了一下,窝到沙发里继续玩游戏。
  我忍。
  “曦曦,曦曦。你是不是老年痴呆症严重更年期提早所以不理人?”
  任曦巍然不动,好像他对面的女人比空气还没存在感。
  我忍。
  “曦曦,曦曦。那个任老头说什么我转到会到他手下实习,是你干的?”
  任曦身形顿了顿,放下手机。“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发起神经准没好事。”
  我……我再忍,我就真成忍者神龟了。
  我心一横,索性就是当回女神经了。我叫道:“我就是女神经!现在请你回答到底是还是不是。”
  任曦挑眉道:“我看你还没弄清楚状况,现在报社实习生已经饱和,不管你是怎么被调到任老头手下,你所需要考虑的是走还是留而不是在这里胡搅蛮缠。”
  我道:“你倒是坐着说话不嫌腰累,你要死也总得让人死的明白吧。”
  任曦瞟了我一眼道:“懒得理你。”说罢,拿起手机重新玩游戏,结果出师不利,一开场就被人干掉。
  我喝了口木瓜奶昔,哼着小曲儿,心情瞬间大好。略一思索前因后果,反正我基本上已经猜到答案了。
  “翻脸比翻书还快。”任曦郁闷地嘟哝着,“这世界就是有你这种人才会男盗女(娼)鸡犬不宁爆发世界大战。”
  嘁,管你怎么说。
  被任曦摇醒的时候,已经是晚六点。我趴在桌上睡得昏天暗地,脸都差点睡瘫。
  任曦一脸紧张地看着外面。我睡眼惺忪地看过去。
  老人乞讨处站着先前的那个胖子,他正大声呵斥着老人,一把抓过钱,一歪一扭地走了。因为愤怒,他的脸都憋成了奇异的红,身上的肉一阵一阵的抖动。老人马上弓着腰啰啰嗦嗦地收拾东西,牵着小鱼远远地跟在后面。
  世界上就有这么卑劣的人,像吸血鬼一样贪婪地趴在别人身上榨取,连老人和小孩也不放过。而其实所谓的资本主义社会主义这些被区分的意识形态,在一定程度上又何尝不是如此。世界永远忠诚地遵循优胜劣汰的原则。人人互相榨取,吃人的世界。
  武汉七月的夜里,夜色微凉,上弦月在街道上洒满温柔的颜色。我和任曦跟在老人身后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小女孩估计是吃错东西,一直在拉肚子。虽然一路走走停停,但此刻我双腿还是软的像煮过后的面条,而且口干舌燥,累的像狗。
  现在这条小道上了无人烟,武汉的繁华喧嚣已经被我们远远地甩在身后,周边除了听见我和任曦的呼吸声,只有此起彼伏的蛙鸣和漫无边际的荒草,气氛却是说不出的诡异。也不知道老人将会走向何方,还会走多久。
  任曦伸手扶住我,小声说道:“要不我们回去吧。”
  我喘着气,摇摇头。为了防止被老人和胖子发现,我们只能远远地跟在后面。眼见天黑路艰,前方模糊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而在不远处已经有了星点样的灯光。我一发狠,走的更快了。
  任曦架着我的胳膊,戏谑地笑道:“为了这个选题,扫把星你真是连老命都不要了。”
  任顾走的稍微有点快,如果我不加快脚步,说不定马上就会被他拖着走。我心塞地揉揉腿,回嘴道:“这叫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如果这个选题能做组专题报出去,说不定会帮上多少人。算了,你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金疙瘩是不会了解咱这些老百姓的辛酸的。”
  任曦的长腿在关键时刻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比如当谈话落入下风时,只要大腿一迈,一步顶扫把星三步,等到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掌握了话语主动权的机会来了。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说不定人家还当你是在打扰别人的正常生活。当年的煤窑童工事件不就是这样。你自以为做了件大好事,说不定就是断了别人的生路。”
  “可是……任曦,你慢点,我快跟不上了。可是……”我已经彻底败给了任曦的大长腿,因为脚跟不上他的节奏,而手却身不由己地被他架着往前跑,所以我的姿势也让我心灰意冷地有了“算了,就这么吊着吧”的冲动。
  任曦眼见我快被他拖着走,心里暗笑两声,却不知不觉地放慢了脚步。
  我刚要喘口气,想用我能想到的词语来形容这个无情无义见色忘义狼心狗肺的男人。嘴巴却被任曦的大手一把捂住,任曦用眼神示意我别出声。
  我屏住呼吸朝前方望去,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不远处,废弃的医疗针头棉签小山似的堆在道路旁,发出难闻的气味。路的拐弯处有片小林子,三三两两的房屋里漏出昏黄灯光,浑身长毛的黄色土狗颓唐地窝在角落。
  如水的月光笼罩整个大地,村里的一树一木划破夜空。周边是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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