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诗从袖口里掏出一个荷包,将一枚盘扣倒在掌心里,“这枚盘扣就是我在秀兰手中找到的,与那日秀兰所穿的衣物上的盘扣并不匹配,所以我推测,秀兰定是被人死死按入水中,才窒息而死,这枚盘扣就是挣扎中,秀兰从凶手身上扯下的。”
洛羽拿过盘口端详了一番,凝眉,“娘娘说的不无道理,可是像这样的盘扣,宫里到处都是,很难查不凶手的。”
凝香听着二人的对话,也抿唇想着办法。
忽然,凝香眼前一亮,道:“娘娘可以把盘扣给高公公,让他去调查,高公公在公众资历老、见过的事儿也多,没准他知道要从何处查起。”
韵诗侧目看着凝香,这小家伙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赞赏的点点头,韵诗问:“王爷觉得这方法可行么?”
“可以是可以,可就是不知道高公公这人信不信得过。”洛羽略带犹豫地说。
虽然高公公是宫里的老公公,但是洛羽和他的接触却很少,他一直觉得高公公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暗地搞什么鬼。
“放心,高公公肯定信得过,这宫里就算所有人都是坏人,高公公也是好人!”凝香满眼笃定的看着洛羽。
洛羽眉头皱的更紧了,这小丫头怎么如此肯定?
韵诗笑笑说:“凝香是高公公调来的,我相信高公公的为人。”
“既然娘娘都相信了,那就不妨一试。”洛羽同意的说。
就在韵诗着手查出害死秀兰幕后真凶的时候,宫中流言四起,说如容华韵诗其实是罪臣夏城之女——夏秋心,入宫身份有不可磨灭的污点,其罪当诛。
尽管皇上没有表态,但是流言就像是无法医治的瘟疫一般,在皇宫的各个角落里流窜、蔓延。
今日韵诗在御花园里漫步,秋高气爽,天朗气清。
很多嫔妃也都挑了这一天在凉亭里品茗聊天,容嫔候蕙就在其中。
“哎哎哎,你们最近听说了没,韵诗那个贱婢的爹爹可是前任被株连九族的丞相夏城!本宫一直还以为她不过就是个穷苦奴婢,没想到来头这么大,这么响亮,本宫刚听说的时候,差点把早膳给吓得吐出来!”候蕙的位份在人群里是最高的,凑在这几个妃嫔中,她的模样俨然没有嫔妃的端庄,八婆的样子更像是一个说书的人。
“娘娘可别为了这种事把早膳吐出来,那种底下的人,还不如娘娘一顿早膳来得金贵呢。”一个位于正六品的贵人说道。
“就是啊娘娘,说她这种人臣妾们都觉得晦气呢,吐早膳那真是抬举她了。”某位七品的常在说。
花丛掩映着韵诗和凝香的身子,从花叶的间隔中,韵诗可以清楚地看到候蕙说的眉飞色舞的嘴脸。
听到嘲讽,凝香看向韵诗,以为她会有所行动。
但韵诗只是表情淡淡,一点也不恼火。
“主子不去说说她们么?您的位份比她们高,她们竟在背后这样说您,您应该给她们一点颜色看看。”凝香愤愤的撸起胳膊、挽起袖子,就等着往前冲了。
韵诗从容不迫的折了一片薄荷叶,放在鼻尖轻闻了一下道:“别管她们了,嘴长在别人身上,自己没有理由去管束,流言就好像一池浑水,只有沉淀下来,才能清白,你我用位高权重去压迫她们,不会得到好的结果的。”
凝香耸耸鼻,把韵诗的话都听到肚子里全都记了下来。
忽然,一个宫娥走来,对着韵诗行礼道:“如容华,皇后有请。”
“好,我这就来。”放下叶片,韵诗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候蕙。
听到宫娥的声音,众人这才发现韵诗就在她们的不远处。
一时间,谁也不敢说话了。
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韵诗挑着兰花指柔声说了一句“凝香,我们走吧”,就把手放在凝香的手臂上,扭身,气度不凡的朝着凤仪宫走去。
凤仪宫内,鸦雀无声。
皇后沈冉正坐于凤鸾之上,抿着薄唇,脸上的肌肉紧紧绷着,毫不放松。
手里的册子哗啦啦的翻过,沈冉流金指套闪闪发光,华贵无比。
韵诗屈膝蹲跪在地上,微凉的寒气顺着她的膝盖涌进她的血液里,从她来到现在,她都这样跪了很久了,皇后沈冉也没有说一句话。
仿若根本没有看到她一般。
“臣妾如容华参加皇后娘娘。”韵诗再一次低声下气的说道。
合上册子,沈冉面带戏谑,“如容华?呵,好一个如容华韵诗!可是为何这本户部登记的资料上,并没有韵诗这个人?”
心脏忽然漏了一拍,想必皇后已经听到了流言,并着手调查了此事。
韵诗抬眼看着沈冉,道:“臣妾不知。”
“你不知道?我看如容华是在有意隐瞒某事吧!”沈冉美眸一瞪,带着胜利者惯有的微笑,低头俯视着韵诗。
“皇后娘娘有什么事尽管问就是了,别兜这么大的圈子。”韵诗迎上沈冉锐利的眼眸,毫不退缩。
沈冉一怔,这韵诗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胆量,敢当面挑战她。
捏着户部登记资料,沈冉甩到韵诗的面前,厉声道:“大胆韵诗,你为何要偷偷混入宫中?是不是真的像流言所说那样,你就是罪臣夏城侥幸活下的独女?”
事到如此,再多的话都是掩饰,韵诗不卑不亢道:“没错,臣妾就是前任宰相夏城的女儿,夏秋心!”
话音一落,在场的人无不嘘唏一片。
谁都知道夏氏一族被先皇满门抄斩,如果韵诗就是夏秋心,那么按照本朝律例,其罪当诛。
“呵呵。”沈冉冷笑一声,没想到不会吹灰之力韵诗就乖乖招来,真是有点意外。
走下凤鸾,沈冉高傲的站在韵诗的面前道:“既然你都承认了,那就来人吧,把如容华……哦不,把夏秋心送入宗人府听后调查!”
“是!”
两名侍卫大步跨到韵诗的面前,只说了一句“娘娘,得罪了”,就将韵诗带走,押进了宗人府。
紫宸殿内的宫人也都被禁足,凝香也包括在其中。
是夜,凝香在守卫大哥喝的茶水里面加了几滴蒙汗药。
趁着守卫们鼾声如雷、与周公下棋的空挡,凝香从紫宸殿里悄悄的溜了出来。
跑到乾坤宫前找她的师傅——高公公。
“高公公、高公公……”凝香躲在一根顶梁大柱后,低声叫着高公公。
高公公听见声音,环顾四周,却不见叫他的人。
“哎呀,高公公这里,这里啊!”凝香急得直跺脚。
顺着跺脚声看去,高公公顿时脸色一变,慌忙的跑去道:“哎呀凝香,你不是被禁足了么,怎么跑出去来了?”
“诶?公公怎么知道我禁足了?皇后娘娘不是不让人们向外说起这件事么?”凝香惊异的看着高公公。
“你师傅我是何人!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哪儿个能跑过我的眼?”转念一想,这么紧要的关头,要是凤仪宫里知道凝香跑了出来,那一定会抓她治罪的!
高公公问:“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我是想向皇上通风报信啊,我家主子现在可被打进刑部地牢,皇上他知道不知道啊?你有没有和皇上说?”凝香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问道。
“皇上当然知道!”高公公回答道。
“那……”
“高公公!”乾坤宫内传来一声浑厚的喊声。
“哎呀我说凝香,你快走吧,再不走,被人抓到把柄,你我可都要被治罪的!”
高公公推了凝香一把,自己扭身,拂尘一扫,应了一声“奴才在”,就走进乾坤宫内伺候去了。
洛天坐在桌案前,看着窗户纸上映着一抹女人的影子在和高公公说话,便将高公公叫进殿内,问:“刚才你在和谁说话?”
“是如容华的贴身婢女凝香。”
“凝香?”洛天紧紧眉毛道:不是叫秀兰么?”
高公公面露愁容,悲切的叹了口气道:“哎,皇上有所不知,秀兰是如容华前任贴身婢女,但是却不知怎么地,溺死在御花园旁的荷花池潭里……”
嗯?思路被打断,洛天放下手中的奏章,表情严肃且阴沉的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一阵子的那个雨夜。”
那个雨夜?
时光仿佛被拖回韵诗被降为常在,在紫宸殿孤苦清冷的场景。
如果那个宫女是在雨夜出的事,呐……诗儿的日子一定过得很艰难吧。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像亏钱她更多了些。
“人是怎么死的?单纯的溺死么?”
“奴才也不清楚,但是听前来调查的人说,确实是溺死……”
高公公语音变弱,恭敬的埋下头,眼色陡然一暗。
他是亲自送秀兰尸体出去的,在胡乱安放尸体的时候他明显看到了秀兰后脖颈处深紫色的掐痕,明显是被人按在水中溺死的。
但是既然宫里调查的人都说是溺死的,高公公心里就明白一定是有位高权重的人在按动手脚。
“嗯,这样也好,凝香是你带出来的人,朕也放心,”洛天沉下心,点点头道:“这里没你的事,下去吧。”
次日,皇后沈冉向太后请安。
沈冉讨好的给太后按摩着太阳穴,甚是得意的道:“太后,臣妾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将韵诗收押刑部大牢了,再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永远的在这个人世间消失!”
“什么叫哀家的指示?哀家可是从来没有向皇后说过什么。”太后轻眯着眼晴,语调懒散,把事情撇得一干二净。
第十三章 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