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来我家里的人都是客人,我不会怠慢的。何况是我的亲戚?”刘芳草说。
陈雪岩拿过她的包:“我还是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遗漏了的东西。如今这脑子不行了,什么都记不住,说着说着就忘了。”
说着话她把包打开,伸进手去仔细地翻看。
“好的,看看比较放心,都收拾好了就早点睡。休息不好了,容易晕车。”刘宏胜说。
刘芳草躺在床上无法入睡。明天妈妈就要来了,她有些害怕,怕妈妈看到她头上的伤疤。她不愿意给妈妈增加负担,那样不过是白白让妈妈难过,不起任何作用。爸爸妈妈的心够苦的了,哥哥的死已经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创伤,她实在不愿意再让他们操心。还有安洁呢,妈妈要看,安洁也一定就看到了的。她总不能光让妈妈看,不让安洁看吧?她可以谁都不让看的。可是,妈妈绝对不管她同不同意,说看就看的,这让刘芳芳很为难。她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
黑暗遮掩了她的忧愁,没有人知道她脸上的表情。
“还没有睡着?”黑暗中,突然传来了张新志的问话。
“刚刚有些睡意了的,被你这一声给惊走了。”刘芳草说。
张新志暗笑,他知道刘芳草根本就没有睡着。“想什么呢?你自己不睡,怎么赖我惊了你的觉?”
刘芳草没有言语。她的心中七上八下的,一点点都不想说话。她眨着眼睛,无声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张新志慢慢地伸出手来,试探地抚摸刘芳草的身体。刘芳草没有注意,被他的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很猛地把伸在她胸脯上的手拿开:“你就消停一下,不可以吗?”
“我又怎么了?你总是这个样子。”张新志不满地说。他的话虽然这样说了,但是没有停止他的动作,慢慢地向刘芳草靠近。
“我说张新志,你就怎么……就知道这个,烦不烦啊你?”刘芳草讨厌地说。
“明天你妈妈就来了,你妈妈来了我们就不方便了。”张新志说着,靠紧了刘芳草。
刘芳草没有半点心情应付张新志的纠缠,“你让我安静一下不好吗?”
“我什么时候妨碍你了?”张新志话虽如此,但是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结婚多年了,刘芳草对张新志的性格了如指掌。他很多时候看似老实,实际上心口不一。有时候他要是达不到自己的目的,会生出让人无法想象的事端。刘芳草知道,他的妈妈要来,如果他没有做成他想做的事情,会毫不客气地在脸上表明,口里的那些话更是让人想象不到地难听。在这一点上,刘芳草怕张新志,怕他在当着别人的面时,脸色难看或者言语难听,他不是一个懂事的顾全大局的人。刘芳草心中悲哀,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丈夫?
夜深了,刘宏胜无法入睡。他心里乱成一团,脑子里也乱成一团。想到他一生勤勤恳恳地教书育人,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孩子们的身上,如今老了,应该有一个幸福的晚年了,没想到却在老年的时候碰上这样的不幸,——老年丧子。死去的大儿子给他的心灵带来了重重的撞击,已经让他无法承受了,女儿又被烧伤,为什么这么多的不幸降临到他的头上?老天实在不公。刘安邦万分难过,心中的悲戚让他觉得人生没有一点趣味。他不想睡,也不敢用太大的动作翻身,他怕他的动作惊醒了陈雪岩。她明天要坐很远的车,坐车也是很累人的事情呢,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可是,他躺着实在难受,也觉得口干舌燥的,很想喝一口水。刘宏胜慢慢地爬起来,想去倒一杯水喝。
就在他下床的一瞬间,一阵眩晕猝不及防地袭来,他“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一下子就失去了知觉……
陈雪岩正在睡梦中,突然听到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掉在了地上,闷闷的声响一下子把她惊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她急忙叫道:“安邦。”
没有人答应。
她伸手往前一探,刘宏胜休息的东西空空荡荡。陈雪岩一惊,马上有了一种冷水浇头的感觉,她慌忙摸到枕头旁边的手电筒扭亮,这一照之下,陈雪岩魂飞魄散。
“宏胜!老刘……”陈雪岩大叫着扑到地上,她跪下把刘宏胜抱起来,使劲地摇晃,一边摇晃一边大声地叫,“宏胜——,宏胜——,老刘……”
刘宏胜双眼紧闭,呼吸微弱而急促。陈雪岩没有办法把他唤醒,更没有办法把他弄到床上一下子泪流满面,她把他放到地上,几步就奔到了电话机旁边,伸手就按电话号码。
半夜,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够听得清清楚楚。刘弘文和刘艳平正在睡梦中,突然听到了电话铃尖锐而急促地响了起来,两个人同时被惊醒,电话铃继续响着,在静静的夜里有些吓人。
“这是谁呀,夜半三更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能明天说吗?”刘艳平睡意朦胧,有些含糊不清地说。
刘弘文扭亮了灯,一边下地一边说:“大概是有要紧的事情吧,不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的。”
“喂。”刘弘文拿起听筒,赶紧打了个招呼。
“什么?”刘弘文叫道。
刘艳平似睡非睡,迷迷糊糊中听到刘弘文惊讶的声音一下子睡意全消,一骨碌爬起来正要开口相问刘弘文已经跑了过来:“快起,我大哥不行了。”他一边说一边忙忙地穿衣服。
“你说什么?”刘艳平怔了怔,没有没有反应过来,但她听清楚了刘弘文的话,也急忙坐起来穿衣服。
“大嫂的电话,说大哥突然掉在地上,昏迷过去,不行了,咱们赶快过去!”刘弘文说。
“啊?不会也……”刘艳平急忙住口,她没有把后面的“死”字说出口来,她虽然往这方面想了,但是不敢说出口来,她有一丝害怕,觉得这个想法有些残忍了,她宁愿相信刘宏胜是好好的,这不过是虚惊一场。“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她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快喊醒安洁吧。”
说着话刘艳平系好了腰带,就急忙下地穿上拖鞋,然后跑到了刘安洁的房间门口,一边敲门一边喊:“安洁,安洁!”
敲门声和喊声把刘安洁从梦中喊醒。她正在做一个甜蜜的梦,梦见了和爱人走在了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碧绿的草地上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她笑着用手指着她喜欢的花朵,让爱人给她摘。突然醒过来,眼前是黑暗,美好的一切一下子就消失了,这让她有些怅然若失。
“怎么了,妈妈?”刘安洁侧身爬起来问道。
“安洁,快起来吧,你大伯怕是不行了。”刘艳平说道。听到女儿醒过来了,她停止了敲门,这才一边说话一边系上衣的纽扣。
“什么?”刘安洁最后把残留在脑海的美好梦境删除,不是,是完全忘了。她伸手拉亮电灯就穿衣服。
刘宏胜紧闭双眼,只有一点点微弱的气息,软绵绵靠在陈雪岩的怀里,陈雪岩因为紧张和担忧整个脸部都变了形,勾着头目不转睛看着刘宏胜的脸。刘艳平看到这种情形心里也着急,忙对女儿说:“安洁,你去替你大娘扶住你大伯,让你大娘歇歇。”
陈雪岩摇摇头,嘶哑着声音说:“没事的,我不累。”
“让安洁替你一下吧,救护车也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到的。你收拾一下去医院要带的东西。”刘艳平看着脸色如纸、气如游丝一样的刘宏胜,不知道刘宏胜的这个样子还有几分成活的希望,心中隐隐地担心。却也只好安慰陈雪岩说“没事的,不要急。”
刘安洁来到陈雪岩的身边说:“我来,大娘,你去吧。”
陈雪岩看了一眼没有知觉的刘宏胜,又看了一眼脸色忧戚的刘安洁,慢慢地侧身。刘安洁紧紧地靠过去,让大伯躺在了她的怀里。她很难过,心中在想,莫非大伯也要死了吗?她有些害怕,不敢想象,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侧坐在床边的妈妈。
刘艳平也在看着刘安洁,她知道女儿或许会害怕,所以用目光给了女儿一个安慰,意思是不要怕。趁着陈雪岩去收拾东西的空档,她悄悄地问刘弘文:“他这是算什么病?”
刘弘文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哥哥,声音很低地说:“不是心脏有毛病就是脑子有毛病的,不然不是这个样子。”
“是不是很严重?万一……”她的声音更低了“万一要是不行的话,孩子们都不在跟前,要不要通知他们一声?”
“哦。”刘弘文说:“这一阵紧张,都忘记了的,我去问问大嫂吧,咱们也不能自作主张。”说完,他向外间的屋子走去。
陈雪岩心乱如麻,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她知道要给刘宏胜拿几件软和的衣服到医院里穿的,可是打开衣柜却不知道该拿什么了。
第十九章 不会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