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刘弘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离得这么远,谁能知道?就算是被别人害了也说不清的。是死了以后厂子里面才打的电话,我们去了人在太平间呢,咱们又不懂,看不出什么来。医院说是人到了就已经死了的,厂子里说是急病,发现了就送往医院的,谁能说得清?”他摇了摇头:“也就那样了,就做个冤死鬼吧。这等事情,就算经了法院,又能怎么样?人已经没了,怎么也不管用,活不过来了,就算了吧。”
刘安洁听了爸爸的话,好半天没有说话。竟然就真的不明不白了,也太说不过去。可是,她在外边也很久了,知道有很多事情是无能为力的。有时候,就算自己处处都对,办不成的事情也很多。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人在乎你是谁的。想到这个,未免有些伤感。
只是,刘安洁知道刘芳辰是个很好的人,他会在什么地方得罪人吗?他的死实在很蹊跷了。他不会是因为什么事情被别人做了手脚吧?她有这种预感的,可是,就算被人做了手脚,无凭无据也是枉然。法院要的是证据,不是猜测。
“又不是在本地,这么远,咱们在那儿又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就算是被人做了手脚又能怎么样?”刘艳平说。
刘安洁点点头,无奈地说:“走得远了,也就是这么回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人会对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用心,太多人的心已经很冷了,她心里明白。
“去看看你大伯他们吧。不过,去了可不能提芳辰的事情,就当没有这么回事一样,他们不说千万不要提了,免得他们伤心。”刘弘文嘱咐她们。
“安洁刚回来,也不能空手去吧?需要给他们带一点礼物的呀。”刘艳平看着刘弘文说。
“我回来的时候也想到过这个事情的,包里面有,拿上就行了。”刘安洁说着去把她的旅行包拉过来,然后把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又将几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装在一个网兜里面。
刘弘文看着刘安洁把东西装好,说:“都是自家人,带礼物也就是那么一个心意了。去看看,和他们说说话,陪陪他们。亲人讲究的是亲情。”
“我知道的,爸。”说着,刘安洁提起网兜。然后又对刘艳平说,“咱们现在就去?”
“去吧,要不他们知道你回来的话,会先过来看你的,那样就不合适了。咱们走。”刘艳平说。
刘弘文看着她们母女走出门时,想起了那件衣服,急忙喊:“不拿你的衣服了?”
刘艳平站住,犹豫了一下,看着刘安洁说:“要不不用拿了,现在拿……他们心情不好,衣服的事情又不是着急,以后在说。”
刘安洁笑着说:“随你吧,不拿就不拿,又不是急着穿,以后就以后。”
两个人说着话,走出了院子。
陈雪岩把她找出来的衣服都堆在床上,然后一件一件地折叠好,装进包里。刘宏胜看着陈雪岩不紧不慢的动作,心中有些黯淡。突然,他说:“你说芳草还和以前一样吗?”他是太惦记女儿了,不知道为什么却想不出她的模样。
刘宏胜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陈雪岩不明所以,她奇怪地说:“怎么了?芳草还会变吗?”说着话,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睛看着刘宏胜,她觉得他有些古怪。
“还能变成什么样?我是说不知道她变成什么模样了。”刘宏胜无法把他的意思说清楚,本来他是教师,把一句话的意思表达清楚是易如反掌的。可是今天他总是觉得思虑堵塞,心里明明想着一件事情,却不能准确地表达。
陈雪岩狐疑地看着他,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刘宏胜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语言似乎有点含混:“我是说……我是说芳草不是被烧伤了吗?大概把孩子给吓坏了,又没有了头发,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呢?我是担心……”
陈雪岩看到刘宏胜用舌头舔嘴唇的动作,以为他是口渴了。她站起来给他到了一杯水,然后递给了他,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芳菲不是说了吗?她不是光着脑袋的,假发和她原来的头发一样长,那个发套也是烧伤她的那家人家买的。芳菲说要是不知道实情的人是绝对不知道芳草被烧伤过的,更不知道她头上的头发是假的,你忘了?别担心了,她没事。”
陈雪岩知道,自从刘芳菲和他们说了刘芳草被烧伤的事情,刘宏胜的脸色就变了,她知道他是在担心女儿。陈雪岩心中掠过一阵忧虑,她知道他的心中是难过的。没有了大儿子,女儿又被烧伤,为什么这些不幸都让他们赶上了?老天真是不长眼睛,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对待他们,太不公平了。陈雪岩心中很是难过,但是她尽量不让她的内心表露。刘宏胜的脸色不好,表明了他心中的痛苦,陈雪岩只好尽量地安慰他。她不愿意让他看到她也难过的,那样他只能是更加难过。
刘宏胜把杯子递到了嘴边,然后低下头,喝了一口水,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就想不出芳草的模样了呢?”
陈雪岩笑着说:“是你想女儿了呗,家里没人在也不行的,要不是的话你也去。这样吧,要不我去少走几天,我回来了你再去。”
刘宏胜摇摇头,说:“算了,折腾什么呢?来回地跑路。”其实,今天的他觉得没有一点力气,只是他没有说而已,如果是想走动的话,他绝对是要去车站送刘芳菲的。
“这不就是了吗?芳草说了,等小佳放了假,她就来了。”陈雪岩一边说,一边继续整理她的行李。
“到了你大伯家,说道你大哥死的事情时,不要说得过多。人都死了,说得多了也没用,白白让大家不开心,知道吗?”快要走到刘宏胜家的时候,刘艳平吩咐刘安洁说。
“我知道的妈,都过去的事情了。只是那个时候我不在,略微提一下也是对大哥的怀念而已,说得多也只是让人难过,不起作用的,我懂。”刘安洁说。嘴里说着话,她想到了刘芳辰,他是一个多么好的人啊,怎么……
记得小时候他总是保护着她们,一旦有别的孩子欺负她们的话,说什么他都会替她们出手。可是,要是她们无论谁和他调皮捣蛋,他都不计较,就算她们不高兴的时候打他,他也是笑呵呵的,从来不会还手。他完全是一个合格的大哥,和蔼的大哥,亲切的大哥,为什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她也是离家太远,连最后送一送他都没有,以至于永远不会在见面,成了一生的遗憾。想到这个,刘安洁很是伤感。
母女两个默默地走着,到了大门口一看,大门没有关着,留有一个不大的缝隙。
“在家呢,大门都没有关上。”刘艳平说着,伸手打开了门。
刘安洁在走进大门的时候,立刻调整情绪,她不愿意让大伯和大娘看出她的伤感。一瞬间,她的脸上又换成欢快的神色,笑容灿烂如天上的云霞。
“大娘!”走到院子当中的时候,刘安洁用高兴的声音唤道。
陈雪岩正在整理东西,听到了院子中有人吆喝。扭头说:“是谁呀。”
“我去看看。”刘安邦也听到了有人在叫,说着,他站起来。就在他站立的时候,刘安邦感到了一丝困难。他不由在心里感叹:老了就是不行了的,行动越来越不灵便。他叹了一声,迈着有些蹒跚的脚步走到门口。
“安洁?”打开门的瞬间,刘宏胜看到了满脸笑容的刘安洁,“安洁回来了呀。”看到侄女来了,刘宏胜心中高兴,他扭头对卧室中整理东西的陈雪岩喊道,“雪岩,安洁来了。”
刘安洁清楚地看到就在开门的时候,刘宏胜还是一副忧郁的神色,一看到她的时候,那一脸的乌云就都消失不见,她看得出来大伯见到她是由衷地高兴的,这让她心中涌起一股酸酸的滋味,——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亲人。所有的感情当中,只有亲情永远不会随着时日的久远而淡漠,无论走多远,亲人也永远不会相互遗忘。
她有些激动地叫了一声“大伯。”
看到侄女,刘宏胜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了刘安洁的肩膀,“什么时候回来的呀,你走了很长时间了。”
“倒也不觉得的,大伯。”刘安洁说。
陈雪岩听到了刘宏胜说“安洁来了”,急忙放下了手里的活儿,转身就往外边走,一边走她一边说“是安洁吗?安洁回来了?”她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刘安洁他们也走了进来。
“大娘。”看到了陈雪岩,刘安洁赶紧叫道。
陈雪岩把目光定在刘安洁的脸上,而刘安洁也在笑着看她,两个人对望。“真的是小菱儿了啊,我还有点不相信了呢。”陈雪岩满脸的惊喜。她伸手扯过刘安洁的胳膊,“快走,坐床上。”
刘安洁把另一只手中的网兜放在一边,说:“这走得急了些,也没带什么东西,就想赶快过来看看大伯和大娘。”
第十五章 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