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怔了一会,刘宏胜摘掉了老花眼镜。他站起来倒了一杯水端到陈雪岩的面前,说:“今天天气挺好的,一会儿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
陈雪岩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说:“想不起来有什么东西需要买,碰上合适的就买回来,迟早都会用的上。顺便看看菜市场有没有新鲜的好菜。”
“我是说让你也出去的,你不出去吗?咱们一块儿出去看看,在家里呆着老闷了。”刘宏胜说。买东西不是目的,他是想让老伴出去散散心的。
“不愿意走路,你自己去吧。还有几件衣服呢,过一会儿我洗衣服。”陈雪岩说。
“哎呀,”刘宏胜摇头说,“不就几件衣服吗?转完了回来再洗也不迟,就是这会儿不洗也有的穿呀,着急什么?要不咱们把所有的衣服都穿成脏的了,一块洗也行。”
陈雪岩被逗笑了,说:“你这叫什么话?那有把所有的衣服都穿脏了一块洗的?”
“这有什么稀罕?洗衣服是女人看得很重要的。我们——”刘宏胜笑道,“我们在外边工作的时候,就是很多衣服都脏的没办法穿了才洗。”
“还说,”陈雪岩说道,“不害羞,是不是还觉得挺不错的呀?”
“没感觉,也就那么回事而已。不像你,衣服不是穿破的,都是洗破的。”刘宏胜说。
“是的,我是不如你。你没办法从我的衣服上另外剥下一套衣服来。”说着,她自个儿笑了。
刘宏胜看到陈雪岩笑了,心中的阴霾也一扫而光,说:“不说这些了,换件衣服,咱们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买,这都好几天没有出门了,在家里待着都快发霉了。”
刘芳菲下了车就赶快往家里走。爸爸妈妈还不知道她来呢,来的时候刘芳草说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吧,刘芳菲说不,给他们一个惊喜吧。
陈雪岩正在清点她买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摆出来,然后计算总共花了多少钱。
刘宏胜坐在一边看着她,说:“别算了,你一毛也没有多给人家。”
“可是,万一他们找零钱的时候找错了,多给了我也不一定啊。”陈雪岩开玩笑地说道。
“人家是干什么吃的?呵呵,你呀。”刘宏胜笑起来。
大门没有关紧,踏进院子,刘芳菲就赶紧喊了一声:“妈——”她的脸上挂满了孩子般的笑,等着看妈妈见到她时的开心模样。
突然听到外边有人喊,陈雪岩抬起头来,从玻璃窗上往外看,她看到一个人影正在往家里走。
“是谁呀?”刘宏胜抬头问道。
“没看清。”陈雪岩边说边往外走。她打开门的时候,刘芳菲恰好走到了门口。母女两个人一下子就面对面了。
陈雪岩的目光往女儿脸上一落,心中立刻雀跃似的高兴起来,“芳菲?你怎么来了,来的时候怎么也没有说一声,吓我一跳呢。”骤然出现在眼前的女儿让她感到异常的惊喜,她赶紧冲屋里喊,“老刘,是芳菲来了。”
“啊?”刘宏胜听到陈雪岩的喊声,也急忙站起来往外走。
“妈——”刘芳菲用孩子一样调皮的声音叫道,“人家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让你和爸爸高兴高兴嘛。”
这时刘宏胜也走到了门口,刘芳菲笑着叫道:“爸爸,我回来了。”
“这孩子,提前也不打声招呼,我和你妈一点都不知道。”看见女儿,刘宏胜脸上不由就堆满了笑。
一家人走进屋子。刘芳菲放下东西说:“我先给我姐姐打个电话,告诉她我到了,要不她该不放心了。”
“你姐姐?你姐姐知道你来呀?”陈雪岩问道。
“是的,我是从姐姐家来的。”刘芳菲说着拿起了电话。
刘芳草独自在行走,她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也不知道要去往哪里,她就那么一直走着,很累。她的两边都是绝壁,缝隙中唯有一条羊肠小路蜿蜒着往前伸。刘芳草很艰难地顺着这条小路走着,她感觉累的实在走不动了,很想坐下来休息。于是,她坐在了路旁的一块石头上。就在她坐下来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她觉得她被罩在一个密闭的容器里,恐惧一下子抓住了她,她拼命地挣扎也无济于事。黑暗堵得她连呼吸都痛了,窒息让她产生出一种绝望,她想呼喊,可是却发不出声音,于是只好更加拼命地挣扎……
这一用力,她突然醒了过来,醒过来的她一身冷汗。这时,刘芳草才意识到她是在做梦。——那种窒息的感觉没有了,可是眼前仍然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她知道了她在家里,身边是女儿和丈夫,他们均匀的呼吸告诉她,他们都在熟睡,他们的呼吸让刘芳草平静了许多。她轻轻地翻了个身,让浸透冷汗的身体舒服一些。
刘芳草用力地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所有的黑暗就像潮水一样汹涌着四处流淌,漫无边际。她想起来了,这是月初,天上是没有月亮的,所以不必费力去寻找那个能够带来宁静安慰的月光了。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近来总是噩梦连连,让她处于一种惊恐的状态之中。这使她产生一种不祥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灾难要降临似的,让她不安。可是,究竟是什么?想想又非常的空洞和茫然。
昨天去接女儿回家的时候,和文丽走在一起,文丽说她脸色不好,刘芳草笑着说不知道。其实,刘芳草是知道的,已经有好几个邻居说她脸色不好,让她注意身体了。刘芳草知道,没有了哥哥的悲伤,再加上她被烧伤造成的惊吓,这些总是让她无法释怀,尤其是最近几天,她总是觉得心力交瘁。可是,这就是她屡次做噩梦的理由吗?她已经有很多次从噩梦中被惊醒,醒来的时候冷汗淋漓,这让她觉得她更加虚弱。白天的时候,她总有些力不从心。莫名其妙的,她总是累。
刘芳草知道,她是应该再次找一份工作的时候了。也许去找一份工作,忙碌起来,就能够把这个胡思乱想的心放下。
柳叶来过几次电话,让她伤好了的时候仍然去工作的,可是,刘芳草想来想去不愿意去。最主要的,是刘芳草觉得常青和柳叶的为人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好,她觉得他们很自私很虚伪,所以不愿意给他们干了。她这次被烧伤,虽然他们也尽了一份力,但是认真说起来,他们实在是太差劲了,刘芳草心中岂能不知道?只是,碍于嫂嫂陈雪平的面子,刘芳草什么都不会说,她不愿意伤了和气。
至于说乔迎春,刘芳草认为他算得上一个好人,确实是一个好人。也许,他那样做的目的是有一种赎罪的心理,仅仅是为了他的妻子,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的做法让刘芳草无话可说。
人,也就那么回事,得饶人处且饶人,差不多就算了,刘芳草不愿意过多计较。活着的时候这样那样,争来夺去,等到死亡的时候,又有什么?人生太无常了,说有变化就有变化,都是在无法预料的时候出现。就像她的哥哥,说没有就没有了。又何必太较真呢?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刘芳草也从来没有想过用她的伤去要挟乔迎春,更不想去把他的妻子郑艳茹告上法庭。过去的就过去了,都了结了,虽然她有了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痕,但是也没有影响到她以后正常的生活,就算了吧。
一切都过去了,她知道她该重新开始,可是,究竟该干些什么?刘芳草觉得很迷茫。
胡思乱想了一阵,除了加重心中的郁闷,没有解决了任何问题。刘芳草悄悄地爬起来,慢慢地来到了客厅。她摸索着扭亮了台灯,然后卷曲在沙发上,就像一只可怜巴巴的猫。客厅里除了黑暗的角落就是一片昏暗,只有台灯下一块明亮的地方,照着黑色大理石面的茶几泛出耀眼的光,亮的就像一面镜子。刘芳草就定定地看着那一片光亮,心中说不出的悲伤。
这个悲伤,更多的是来自于她的家庭,来自于张新志。
上次,同村的一个叫张建成的人来刘芳草家串门。他和张新志一个姓氏,论起来叫刘芳草嫂子,是和张新志在一个工厂上班的。刘芳草问起了他们公司的情况时,张建成和刘芳草说了一件事情。
那是主管派了张新志带着几个人去一家拆了楼顶的木楼上搬梁上的木头。张新志领着的几个人正好是一班,缺一不可的。可是张新志却出去逛街了,剩下的几个人勉强干活,结果因为无法分担木头的重量,有一个人从高处掉下来,差一点出事。等到主管过来检查的时候,那几个人在一边歇着,主管一看没有干了多少活儿,马上问是为什么。几个人回答说是干不成,人少了的话没有办法干活儿的。主管一看没有张新志,问几个人张新志去了哪里,几个人都说不知道。气得主管当时就骂起来。张建成说有好几次大家正在干活的时候,张新志突然就不见了,不知道人去了哪里。更主要的是,在分派活儿的时候,都是正好的人数,如果缺了人,剩下的人就很吃力,所以就因为这个,张新志招致很多人的反对。
第十一章 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