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起,台下的各位学子就从咱们师范大学毕业了,请大家记住,无论何时,你们都是一名光荣的人类灵魂工程师,也请你们不要忘记自己教书育人的责任……”主席台上的领导慷慨激昂的发表讲话,台下的邢小美心里又是一番别样滋味。
自己一个农村出来的孩子,自幼就在读书改变命运的希望中努力学习,领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全家人都喜极而泣,父亲母亲眼含热泪直呼“苍天有眼”,闻讯而直的乡亲们简直要把邢小美家的门槛踏破。
看到诸人的恭喜道贺仿佛与有荣焉的喜颜,邢小美心里也是万分自豪,自己可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自己总算能让村里扬眉吐气了!
然而不久邢家就因高额学费而陷入低沉,父母整天愁眉苦脸的。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只会在地里刨食,又哪能拿的出大学学费呢?
当时邢小美就想过放弃了,父母含辛茹苦养了自己半辈子,难道自己长大了还要继续让父母为难吗?
不去读大学了!
这个想法一提出来,邢小美就被父亲拿着棍子撵出十里,直到这时,邢小美还记得父亲这个只流血不流泪的庄家汉子第一次流着泪骂自己“没出息”!
不读大学的想法被浇灭了,但,学费哪里来?
总不能等大风刮过来吧?
就在这时,乡亲们听闻此事,都纷纷把积蓄都拿了出来,为邢小美把大学学费都凑齐了。
邢小美望着淳朴的村民,感动的千言万语哽在心里,却不知如何谢起。
当时邢小美留在心里发誓,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的!一定要尽自己的力量报答大家!
现在,她终于从大学毕业了,也该是自己做出回报的时候了。邢小美早就做好决定了,回到村里教书,改变更多孩子的未来!
离校的日子总是充满怅然若失。邢小美一边在生活了四年之久的宿舍里收拾东西,一边听室友聊天。
“唉,这么快就毕业了,真是舍不得……”宿舍的老大恋恋不舍的说道。
宿舍里的排位是按照大家的年纪排列的,老大是舍长,邢小美排第三。
“可不是?大家都得去工作了……我以后怎么睡懒觉啊,唉……”老二一边叹气,一边磨磨蹭蹭的把衣服一件件叠起,看样子是死活不愿放弃睡懒觉的美好生活的。
“能不能别整天想着睡懒觉啊,你都快成小猪了。”小四一边吐槽,一边躺床上看漫画。
“谁……谁想小猪了……”老二不是很有底气的反驳,又不服气的问,“你怎么不收拾?别是发懒了吧?”
小四翻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枕着抱枕哼哼唧唧:“我又不急,过两天就能搬到公司宿舍,等过两天再收拾……”
老大闻言顿时气乐了,到底都是懒货,五十步笑百步,大家都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好啊。
“你的轮廓在每夜之中淹没……”悠扬的手机铃声响起,邢小美接起电话。
“喂?”
“邢小姐,您真的不来我们学校工作么?我们看过你的简历,非常欣赏你,希望您再考虑一下。”手机里传来一个清澈的女声,正是这几天打电话来邀请邢小美去xx高中教书的学校HR。
话说邢小美的成绩那么好,不少知名学校请她去教书上课的,但被邢小美拒绝后都放弃了,只有这个人一直坚持,每天电话联系从不放弃。
其实邢小美也挺佩服她的敬业,不过,早就下定决心的邢小美是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的。
看着柔柔弱弱单纯善良的邢小美,骨子里其实是一个很倔的人,一但做了决定,三头牛都不能把她拉回头。所以,这一次她还是很坚决的拒绝了。
“谢谢贵校的厚爱,不过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想去。”
“那……好吧,打扰了。”电话那头传来叹气声,但还是最后努力一下,“如果您想来,我们的大门随时为您打开。”
邢小美微笑着客套:“好的,再见”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啊。
邢小美回过头,发现整个宿舍的舍友都在看着自己。
“小美啊,有人找你去工作你怎么老是拒绝啊?”最憋不住话的老二抢先问道。
“就是就是,你看小四都准备上班了,你怎么老是不去找工作?这也就算了,你那么好的成绩,大把的人请你吧?干嘛都要拒绝?”老大非常疑惑,她是很不能理解邢小美这样做的。
“是不是有更好的单位请你啊?太不够意思了,居然连我们都要瞒着啊?”小四瘪瘪嘴,一双大眼充满好奇。
看着求知欲极其旺盛的舍友们,邢小美莞尔一笑:“不是,我决定回村里教书。”
老大老二和小四对视一眼,都发现她们的眼里充满惊诧。
“什么?”老大简直理解不能,城市里大好的前途不要,居然要回到好不容易出来的农村去?
“小美,你怎么想的,留在这里不比回去好吗?”老二大大咧咧的说。
小四从床上伸出手探了探邢小美的头,半响才说:“没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了?”
邢小美对众人的反应哭笑不得,她看起来就这么不对劲?
“我想回去教书,改变更多孩子的命运。”邢小美最后以一句话结尾,言语铿锵有力,至于旁人的目光,她是顾不了那么多了。
邢小美不觉得后悔,一点都不,反而,做了这个重大决定的她一身轻松。
是的,如果她留在城里,她会有优沃的生活,但那有怎样?改变的,只是她一个人的命运。
邢小美不愿意这样,因为有更多的人想要走出大山,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既然这样,自己还是做出这个牺牲吧!
想到这里,因坐汽车回乡的难受减轻不少。老旧的汽车一路摇晃,邢小美带着自己坚决的心,随着汽车一路跟随。
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一路上地面凹凸不平,邢小美在车上颠簸的昏昏欲睡,难受至极,车子一到村口,邢小美几乎是跑着下了车。
到了,养育了自己半辈子的地方。
看着熟悉的景物,邢小美感慨万千。自己的后半辈子,也会在这里度过了吧!
拎着自己不多的行李,邢小美一脚深一脚浅的沿着田陌走。正值农忙时节,田里绿油油的一片,禾苗随风翻出阵阵波浪,美不胜收。
田里不少人正在忙活,有人看到邢小美就跟她打起招呼来:“小美啊,你回来啦!”
说话的人是她叔公,其实在这村子里大家多多少少多沾亲带故的,见了面都都少不了打招呼。
“是啊!我毕业啦!”邢小美冲他招手,分享自己的喜悦。
叔公闻言乐呵呵的笑:“好好!”
邢小美一路飞奔回家,路上不管是谁看到了都笑眯眯的打招呼,三姑六婆,七叔八婶遇到不少,不一会儿,整个村子都知道她回来了。
不多一会儿,邢小美就到家了,好几个月不见的父母好像又老了,好像又被晒黑了一点,邢小美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鼻子酸溜溜了,让人只想哭。
“爸!妈!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邢母高兴得紧紧攥着邢小美的手,不善言语的她只是一个劲儿的乐。
转过头去的邢父偷偷抹了把脸,对对邢母说:“小美坐那么久的车都饿了,你还不快去做饭!”
“是是是,我这就去做,小美等着啊!”邢母转身往外走,今天小美终于回来了,去捉只鸡炖了,看孩子瘦的……在外面肯定没吃好!
“妈,我帮你!”邢小美闻言就要过去帮忙,不料被父亲叫住了。
“小美,你留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邢小美疑惑的看看父亲,留了下来,到底是什么事,等会儿说不行吗?
邢父拿出抽了大半辈子的旱烟,沉默的抽了几口,也不说话,好像在想着什么。就在邢小美要开口询问时,邢父叹了口气。
“小美,你怎么回来了?”
邢小美看着父亲讪讪地笑:“爸,你说啥呢,这是我家,我还不能回来?”
“放屁!隔壁村的老赵都跟我说了,大学生一毕业就能有工作了,你不留在城里,急着回来干什么!”看到邢小美不肯从实招来,邢父一瞪眼,喝道。
隔壁村的老赵就是另一个大学生的父亲,因为自己的儿子考上大学,嘚瑟的不得了,逢人就说,我那儿子怎样怎样……
所以邢父知道这个消息不足为奇。
邢小美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父亲的心愿就是自己能考上大学,以后就在城里工作,然后找个忠厚老实的嫁了,踏踏实实的过一辈子。
而很显然,邢小美即将要做的不会合父亲的心愿了。
沉默了一会儿,邢小美艰难的开口:“爸……”
邢父没有看她,只是一昧的抽着旱烟,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的抽着。
看着父亲头上新添的银发,邢小美突然觉得很愧疚。
她应该给予父母更好的生活。只要她能留在城里教书,工资是够把父母接过去生活的。房子也不用担心,学校会有宿舍的。
可是……村里的孩子怎么办?
难道要一辈子都闷在大山里,在地里辛辛苦苦的刨食一辈子?还是,带着不高的学历,到城里去干一辈子体力活?不,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孩子们应该要有更好的未来,他们不应该被动的接受自己的命运。
总有人要牺牲的。
第一章:大学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