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井口食堂上夜班的方圆圆听说简伊春不幸掉下煤仓,她十分着急,跟着赶来了。这时,展芳搀扶着简伊春,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下煤楼。
“伊春姐,你受伤严重没有?”方圆圆迎上前去,关切地问。
简伊春笑得很勉强,说:“圆圆,方才季班长帮我按摩了一下腰肢,现在好受多了。不过我的小腿被大块的落煤砸得好疼,还好骨头没有被断。”
季班长叫展芳和方圆圆扶她到洗澡房洗干净身子,然后送她上医院敷药。
进入洗澡房,简伊春脱下工作服,她们才发现她的两条腿和胳膊被煤块砸得瘀肿了好几处。
方圆圆心疼地说:“伊春姐,你的手臂和两腿都受伤了,你还说没大碍。”
“唉,都怪我没小心,给你们添麻烦了。”简伊春不好愧疚地说。
“别说了,幸好你这张漂亮的脸蛋没有破相,不然,看你以后还怎么找对象!”方圆圆调侃她一句。
展芳也插说道:“是啊,伊春,看来你还真有福气呢!从那高的地方掉下去,又有那么多的煤块矸石落在你身上,没想到观音娘娘保佑你,没有让你这朵矿花受伤。我真替你高兴呢!”
“展芳,谢谢你!”简伊春感激地说。
她们帮助简伊春洗干净后,扶着她一步一步向矿务局医院走去。
翌晨10钟左右,一抹灿烂阳光从玻璃窗透入了医院病房,病榻上的简伊春昏沉沉地躺着。
“伊春、伊春……”二采工区长邵望和邵望提着一网兜水果、麦乳精,来到她病床前,轻轻地呼喊道。
简伊春微微睁开眼睛,用细弱的声音说:“邵工区长、邵望,你们不是上夜班吗,怎么不在宿舍休息就来看望我啊?”
邵望说:“噢,听说你掉下煤仓住院,我和邵望一出井口洗完澡,本来想早一点来医院,因为有点事情耽搁了,所以直到现在才来看看你。”
“谢谢你们!”
邵望关心地问她:“伊春,你感觉好点了吗?”
“不……不要紧。医生说了,都是皮外伤,没碍事。”
这时,邵望用小刀削好一只苹果,递到了伊春的手里,充满温情地说:“你吃只苹果吧,这是我刚从医院门口水果摊买的。”
她摇摇头:“我不想吃。”
“那冲一杯麦乳精,好吗?”
“嗯。”
邵望从病房小柜台上拿起热水瓶,冲了一杯麦乳精,然后一匙勺一匙勺地喂伊春姑娘。
喂完后,邵望关心地说:“以后上班要注意休息,不要没日没夜地迷在舞会上。”
简伊春苦笑一下,说:“我刚刚学会跳舞,那些年轻仔这个邀,那个请,我又不好意思拒绝人家。”
“因为你长得漂亮啊,那些帅哥都把你当作舞会皇后了吧!”邵望调侃一句。
“你别调侃我啦,你的笑凤才是舞会皇后呢,昨晚她一上场,马上惊艳四座,可惜你昨天晚上没有去!”
“嘿嘿,伊春,等你出院了,哪天我邀请你跳一组,好吗?”
“没关系啊,只要笑凤不吃醋就行!”简姑娘落落大方地答应道。
井下的巷道纵横交错,同大城市的街道一样,四通八达,一旦不小心很容易迷路。
邵望虽然到矿里参加工作快三年了,因白天和几个要好的同学小聚,吃晚饭的时候又多喝了几口酒,结果不胜酒力,让同学扶他返回宿舍躺下。醉意朦胧的他睡得迷迷糊糊,一觉醒来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
他看看手表,大大超过了上夜班时间。他一个人急急忙忙赶去下井,参加工作以来,他还没有请过一天病假,更别说旷工了。为了抄近路,他竟不邵井下安全规章制度,钻进了平时很少人行走的废巷和老塘区。
四周阴森森的,静悄悄的,顶板把支柱压得折的折、弯的弯、裂的裂,潮湿处,坑木长出一朵朵白绒绒的霉菌。邵望七弯八拐,许久走不出来,想返身回头,又找不出原路,终于他迷路了。
他内心一阵惊慌:“糟糕,这下难搞啦!”
看着周围阴森森、漆黑一团的老塘,不时听到里面响起细微的顶板声音。忽而,几个月前邵望讲述过他在井下曾经见到鬼魂的恐怖情景重新在他耳边响起来……
那是去年矿井堵住突水,由邵望负责组织二采工区职工清理巷道煤泥。有一天夜班,他提前下井,一个人行走在空荡荡的巷道,或许他被一件心事牵挂着,心神不定,忽而好象发现前面二十多米远的巷道有个人影在走动,他有点紧张,于是大喝一声:“前面是谁?”
他喊了两声,前面的人影突然消失了。
他走了几步,那人影又出现了。他往前走几步,那人影往前走几步,他停下来,那人影也停下来。
他揉揉眼睛,想看清楚一点,那个人影是谁,可是看着看,他发现前面的人人影只有下身部份,没有脑袋。他越看越害怕,越想越感到恐怖,整个身子不由阵阵发抖。末了,他惊恐万状叫一声:“啊,鬼呀!”
他一边叫,一边往回跑,跑得矿帽都掉了下来,矿灯掉在屁股后面,他慌不择路,踉踉跄跄,最后竟然重重地摔了一跤。
恰巧上夜班的职工迎面走来了。邵望上前把邵望扶起来,他看见邵望丢魂落魄的狼狈样子,不解地问他:“工区长,你怎么啦?”
“啊,鬼!鬼,里面的巷道有鬼!”邵望还没有回过神来,方才见到恐怖的一幕,早已让他三魂掉了两魂。
邵望说:“不会吧,这井下除了煤,老鼠都不多几只,哪有鬼啊!”
邵望仍然不停地按住蹦蹦乱跳的胸口,喘着粗气说:“别提了,方才我看见那个鬼影有多么恐怖就有多么恐怖!”
“啊,不会是吓我们的吧!”雷班长插过一句。
“我吓你们干嘛,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个鬼影只有下半身,是个无头鬼!”
“无头鬼,我的妈呀!”邵望听毕,不由感到毛骨悚然。
雷班长想了想,说:“工区长,你之前不是用狗血把井下的巷道拖洒一遍了吗,你曾经说过狗血最能袪除邪气么,难道你的狗血不灵验了吗?”
邵望说:“唉,从方才我见到的那个鬼影的下半身来看,好象是黄贺文。”
邵望惊讶不已:“你说什么,是黄贺文?”
“没错,就是他。你们想想,在前不久发生的突水事故中,他活生生被一股迅猛而来的洪水卷走,冲到下山废巷、老塘,至今还找不到尸体,他一个孤零零的冤魂野鬼在井下游荡,你说它能安定吗,所以他就在巷道里面到处游动。”邵望越说越害怕,末了,他对大家叮嘱道,“为了不发生意外,以后你们下井最好别一个人单独行走,有个伴可以壮壮胆,不然会把人吓死的!”
邵望以前一直不相信有鬼,听到邵望说的活灵活现,而且向来自称不怕走夜路的他也被吓得连说话声音都颤颤发抖,脸色许久也回不过血气来。
邵望从那天在井下见鬼后,第二天他还请来道公到他宿舍做道驱鬼,道公胡诌半个小时谁也听不懂的咒语,之后道公拿出一叠用狗血乱画乱写的黄纸符贴在宿舍门口和窗口,因为他害怕黄贺文的冤魂跟着他身后进屋缠着他。
此时此刻,邵望想起邵工区长讲述他在井下见过的那个无头鬼,他越想越害怕,不由双手合十,不停地祈祷道:“贺文,别出来,你生前一直是我的好朋友,我还借钱给你,你不要出来吓我啊!”
他转呀、走呀,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他感到双腿有些累了,便在一块石头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他记得初次下井时,矿工程师曾在安全培训班上讲过,在井下迷路时不要乱走,最好的办法是迎着风流确定一条路线。
邵望伸出手,感觉不出风流的方向,便抓起地上的煤粉,拍了几下,用矿灯光照着拍拍手上的灰尘飘移的方向,于是又站起来迈开脚步。
走呀、走呀,突然,他觉得前面有一股刺鼻的异臭味象是腐臭的动物气味。他用手捂住鼻子,直往前走。一会儿,他看见前面好象有一个人躺在地上,待走近一看,吓得他心惊胆颤,他失口惊叫一声:“啊,我的妈呀!”他不敢多看一眼,急忙绕过就跑。
原来,那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井下巷道坎坎洼洼,乱石密布,他跑得踉踉跄跄,好几次差点摔倒。他再也邵不去想什么鬼影不鬼影,眼下那具腐烂恶臭的尸体才是最令他感到恐怖的!
可能也是鬼使神差,竟然让他跑出了迷宫一般的老塘废巷。他好不容易来到二采工区装车机头,正在装煤上车斗的吴锋看见邵望上气不接下气,脸色苍白,疑惑地问:“邵望,你怎么这时候才到啊,你看看现在几点钟了,已经1点半多了,都快过去半班,你叫我怎么考勤啊?”
邵望喘着粗气,他歇了好一阵子,才恐恐惶惶地说:“吴锋,别说考勤了,方才我、我看见一个……”
“瞧你恐恐惶惶的,到底看见了一个什么?”吴锋看到邵望恐惶得说不出话来,催促他道。
另一个装车工插过话:“邵望,莫不是你也看见了鬼?”
邵望左手使劲拍几下急剧起伏的胸口,努力稳住紧张的心情,才吃力地对那个装车工说:“比看见鬼还恐怖,差点把我吓死了!”
第五章 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