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虫子对你很重要吗?”女孩身穿粉色衣服,质地精良,配饰华贵。她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带了些许高傲,仰起头问道。她似乎一点也不怕眼前脸色阴沉的紫衣男子。
紫曜褐色的双瞳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便恢复了自然的神情。他对着众人说道:“都下去吧,做自己该做的事。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带外人进庄、”
这话虽然是对众人说的,其实也只是对穆开一人所说。在这庄子里,有资格带外人进庄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而已。穆开脸色刷的红了,他低着头没有吭声。
众人知道自家庄主的脾气,片刻也不敢停留,赶紧纷纷退下。
一直等到人全部散去,穆开才凑上前去,轻声解释道:“庄主,这次真不同于上次的事。这个女孩是八王爷庆王的小女儿紫阳郡主,她这次是和她母妃,也就是庆王妃一同前来的。她从小便备受皇上恩宠,八王妃的请求属下实在不敢抗拒。还望庄主明察!”
“那她怎么会与紫鸢阁里的东西扯上干系?那只蜜蚴对我们来说多么重要,你应该清楚吧?非要我下令让你看好它才行吗?!”紫曜眼底的愠怒渐渐明显。
穆开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本来是救小金的唯一可能,都被自己毁掉了。确实该死!
小女孩没有得到紫曜的回答,不罢休道:“本郡主问你话呢!”
小小的身体发出如此质问,紫曜不禁皱了皱眉头。他懒懒道:“你母妃有没有告诉你此行前来,所为何事?”
小女孩的质问再次被眼前桀骜不驯的男子所忽略,女孩终于爆发了。她不再理睬紫曜的问话,自顾自走了。
“那只虫子对我不是很重要,可是它却能救我一个朋友的性命。”紫曜挑了挑眉,正色道。
女孩负气而走,却不料紫曜作出了这样的回答。她小小的身形顿了顿,又迅速回过身来,再次站定在紫曜脚下。“你说的是真的吗?”女孩眼中透着犹豫,却还是不太相信紫曜的话。
“人命关天的事,我一个大人,怎么会去骗一个小孩子呢?”紫曜难得地蹲下身子,和小女孩平视。
“那…那,对不起…”女孩的脸上露出沮丧的神情,她低垂着眼帘,轻声道歉。
紫曜想起了生命垂危的小金,再看看眼前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他的心情瞬间糟糕到了极点。他站起身,没有再答话,转身走向紫鸢阁。
烦恼的事太多了,几乎理不清任何头绪。穆开叹了口气,带着小女孩去了待客之用的雅居。
一路上小女孩的话题总是离不开庄主紫曜,她问东问西,似乎对紫曜很感兴趣。穆开奇怪一个小女孩会对庄主的身世感兴趣,不禁起了疑虑。
“紫阳郡主,您为何对庄主如此感兴趣?”穆开用手挡住路边伸出的枝丫,为紫阳让出一条道来。
“因为我的名字和他的名字里都有一个‘紫’字呀!”小女孩轻蔑地看着穆开,得意道。
“哦,是这样啊。”穆开恍然大悟,不过还是继续追问,来者何意,他可是一点还没搞清楚呢。他顿了顿,接着道:“君主这次和王妃前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吧?不知君主可否告知一二,好让属下尽快去打点才是。”
穆开的表情很是恭敬,面对宫里的人他一向如此。毕竟来钱庄存钱数目巨大的,都是宫中的人物。基本上最好不要跟他们有什么过节,弑色庄只是个存钱的地方,意义倒是十分单纯的。
小女孩眨眨眼,说:“母妃说要见见你们庄主,所以就来了。不过,我比她先见到了呢。”
“呵呵,是的呢。不过,你可闯了大祸了,那只小虫子是庄主最重要的东西,它可以救一个大哥哥的性命呢。你将它弄死了,庄主很伤心呢、估计不肯见王妃了、”穆开想要吓吓她,其实还是对蜜蚴死掉的事心存芥蒂,他一本正经道。
谁知小女孩却生气了,她停下步子,脸蛋红扑扑的,就像鲜嫩欲滴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她气鼓鼓地说:“我没有弄死那只虫子!”她的眼神诚挚,一点也没有撒谎的迹象。
穆开一愣,“那是你亲口说的呀,大家可都听到了。”
“我…反正我就是没有弄死它!我刚刚骗你们的!”紫阳小小的身影在树荫下显得十分亮丽,虽然她不过七岁,但明丽的脸庞依旧带着她母亲那样雍容华贵的倾城颜色。
穆开双手交叉抱胸而立,俯视着眼前的小姑娘,搞不懂她这些前后矛盾的话语。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们呢?那只虫子现在在哪里,我们一起去把它找回来好不好?”穆开轻声道,几近诱哄地微笑着,竟然隐隐希望这只是一场闹剧,那只虫子还可以完好无损地回来。
“我…我不知道它在哪里。姐姐只是让我拿给她看看,她说那只虫子,庄主还有很多呢…”
小女孩迷茫的表情和嘴里吐出的‘姐姐’二字让穆开心里一震。
肯定是有人利用她拿到了蛊虫!
穆开忍不住开口,“你说的姐姐是谁呢,能不能让我也认识一下呢?”
小女孩一怔,赶紧捂住嘴:“姐姐说不能告诉别人。”
穆开刚想再套几句,却听见一个声音从一个假山后面传来。
“阳儿——阳儿,你在哪——”
小女孩闻声,赶紧向假山边跑去,一边应着声道:“母妃,我在这里。”
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从假山后面的小径绕了出来,看到嬉笑着的紫阳郡主,不禁呵斥:“你去哪里了?怎么总是不让人省心。早知如此,真不该带你同来、”
“母妃~阳儿知道错了。您教训的是,阳儿以后好好听话便是。”紫阳扑上去抱住美艳的妇人,撒着欢儿道。
穆开也来到了假山边,他跪下行礼:“参见八王妃。”
“这是你们的地方,何必行这跪拜之礼。况且我此番前来,还有一事需要请求你们庄主帮忙,又怎能受此一拜?起身吧。”说罢,妇人微笑着将穆开扶了起来,举手投足之间的和善,丝毫看不出其尊贵的身份。
“王妃见外了。庄主刚去了紫鸢阁,如您所知,庄里有些事情必须得他亲自处理。属下先派人送您回雅居歇着可好?如有怠慢之处,还望您海涵。”穆开恭敬道。
“也好。”庆王妃略微思索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穆开看她的样子,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她带来的事情会更加棘手。他走向一处亭子边,招呼了几个人,吩咐他们带王妃那二人去了雅居。他自己则却转身向紫鸢阁走去,从紫阳郡主身上可以看出,今天早上蜜蚴的事非同小可,必须尽快给庄主汇报才行!
苏瑾一直昏迷不醒,直到被人一把推进牢里她才吃痛睁开了眼睛。
还是阴冷的石壁包围着自己,头顶上的石面发出微弱的反光。在火光的照耀下,依稀可以看见地上正在四处逃窜的老鼠。
苏瑾这次没有喊叫,她早没了力气。捂着脖子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滴着血,她扯下宽松的衣摆,用嘴咬着一端,开始在脖子上作简单的包扎。她强忍着疼痛没有吭声,她知道欧阳溪就在对面看着自己。不能让她担心才对。长久对疼痛的忍耐让她额头布满豆大的汗水,直到流到剑刺的伤口上,混合着血液一起流下。
铁链的声音缓缓传来,欧阳溪透过那几根铁栏,久久地看着苏瑾没有说话。
终于,欧阳溪怀抱一丝希望,率先开了口,“阿瑾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这样的问话实在是自欺欺人,欧阳溪不知道该不该问,可心底总不希望苏瑾受伤。她想知道真相,而此刻的苏瑾,一直隐在暗处。
“傻丫头,我怎么会有事呢?”苏瑾强撑着用最欢快的语气艰难地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欧阳溪并不相信她,她已经能够清晰地听到苏瑾沉重的呼吸,即使苏瑾在极力克制。但欧阳溪能够听得出来。
作为最好的朋友,苏瑾欺骗了她。明知几乎骗不过,却还是不愿她担心。欧阳溪也苦涩地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那就好。”
苏瑾能够看到欧阳溪盈满泪水的双眼。她同样知道,欧阳溪在欺骗自己。
于是,二人互相欺骗着对方,却都在暗自流泪。
长久的沉默让欧阳溪对二皇子第一次萌生了恨意。她必须做点什么,为苏瑾报仇。
苏瑾沉沉地睡去了,脑中渐渐清明,她享受着自己梦中仅存的一丝自由。
欧阳溪默不作声,也独自躺下来,脑海中放映着这几天的遭遇,不禁泪水连连。
不得不承认,在他身边醒来的那一刻,她便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不知是对于他绝无仅有的容颜,那是一种心底的感觉,甚至超出了对穿越本身的期待。
这么多年之间,她或许等的,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不过此刻的她心里的感觉渐渐被恨意替代,她不能容忍苏瑾被别人伤害,一点也不能。
就这样一直待了不知道多久,几乎是再也睡不着了程度。正当欧阳溪左顾右盼的时候,一行人陆续出现在她眼前。
她站起身看着来人粗鲁地将门打开,一把将自己拖出那个困了自己几天几夜的牢笼。不知是否该庆幸,一半的自由即将被归还。
不过她依旧记得那个逃跑的计划,今天晚上,便是计划的开始,并且,只能由她一人完成。
欧阳溪故意将脚抬起很高再放下,铁链随着她夸张的步子一上一下,理所当然地,声音也足够刺耳了。她的样子一定看起来很滑稽,要是苏瑾看到。会不会像以前那般取笑自己呢?她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想让苏瑾听到,她要让苏瑾知道计划已经开始了。是死是活就看明天了,逃出去已经成了最迫在眉睫的事了。
果然,耳边传来苏瑾的呻吟,看来是被吵醒了。欧阳溪见目的已经达到,忽然停住脚步看向衣着整齐的侍卫问道:“几位大哥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她的声音很高,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她有什么精神上的宿疾。几个侍卫冷冷地看了眼有些古怪的女子,其中一个矮个子的侍卫懒懒答道:“明日大婚,自然是带您梳妆打扮了、姑娘你可是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可别忘了小的啊。到时提拔一二,也可调离这鬼地方好生服侍您——”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另一个有着精瘦身形的男子打断,“她不过是一个爬到殿下床上的低贱女子、等到殿下玩腻了,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下场。何必如此谄媚与她?!”
欧阳溪听见苏瑾微弱的声音传来,无非是几个破碎的音节:“欧阳…你…去哪,里?”
她说的不是很清楚,欧阳溪费了好些功夫才听清楚。正要回答,却被人推了一把,向前趔趄着奔了几步。
原来是那个瘦高的男子不耐烦的举动,“快点走,不然别怪哥几个对你不客气、”
欧阳溪只好闭上嘴巴,朝着亢长的过道走去。
但愿苏瑾能撑到自己救她的时刻,上天保佑!
庆幸的是,他们一出来就将欧阳溪的身上的铁链都解了下来,都可以说这是一种‘恩赐’了。
初见天光,欧阳溪被迫眯起了眼睛。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发现地牢的所在之处居然是一处‘假’的假山下面。
果然是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啊,也不知道他这样徇私枉法,害了多少性命!欧阳溪虽然这样想着,却还是觉得他对自己略微有些与众不同,她还是难以消除印象中那张邪魅的容颜。
是不是对美男天生没有抵抗力?不,她今天晚上要做的,可是美人计哪、管他什么美男丑男,统统都得搞定!
欧阳溪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尽量以最好的姿态呈现在玄洛面前,最好让他被迷得神魂颠倒,直接放了苏瑾才好。总之,今晚计划的第一步,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第二十章 奇怪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