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的答案在他回去之后的十年后才向世人公布。经过长期的考察走访,他终于以一篇有关蜜蚴的研究论文获得了教授荣誉。也因为这个,他被苏瑾现在的京山大学聘为生物学教授,而苏瑾的专业就是生物化学,这次也多亏了她上生物课时难得的认真学习。
“还有它的配偶。必然会在不远处。它们的习性截然不同,母虫性情爆烈,毒性极大。不过或许是应了万物相生相克的说法,母虫的配偶却性情温顺,是解此毒的最佳选择。不过它隐藏极深,几乎没有几个人见过它。教授说它是有灵性的,只救值得救的人。”苏瑾皱了皱鼻子,也不怎么懂教授的意思。
“哦……这还真是前所未闻。如此见多识广,果然不同于普通人。你说的教授,应该是一位神医吧?”小金一边感叹这种说法的惊世骇俗,一边对苏瑾的博才多学刮目相看,另外,他更想认识苏瑾口中的教授,不知是什么奇人异士?若是能纳入弑色庄,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呃,教授啊……教授就是我的教书先生。他是个通晓古今的奇人呢!”苏瑾想起教授那半秃的头顶,忍不住偷笑起来。
“看不出你还是念过书的大家闺秀呢!”小金笑了笑。想起刚才那只小虫子,他轻轻摸了摸胸口的小瓶,宝贝一样对待它。
“你得多加注意才行,这是母虫。现在蛊主还在庄子里,有了它,一定能让蛊主现身。我倒要看看,这是怎么个内鬼,居然害我苏瑾被狠命追杀!”苏瑾眼底的光晕渐浓,冰冷的眼神在夜色里若隐若现。“庄子里肯定还会陆续有人中蛊,这母虫能够引出蛊主。可解蛊的法子却只有一个,必须找出另一只金色蜜蚴才行。可这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谁都不会清楚一只虫子的去向,唉…”
小金也知道庄里出了内应,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必须将这只虫子带回去,和紫曜一起将那个叛徒绳之以法!解蛊的事实在不是目前应该追究的问题,毕竟他们还被追杀着,当然是逃命要紧。
“咱们不能躲太久,如果没什么动静,咱们就连夜赶回庄里。解蛊的事先搁着,找出蛊主才是当务之急!走吧。”小金谨慎地看了看四周,没什么异样。他一把拉起苏瑾,风风火火地出了破旧的染料坊。
“这么着急走?”
一个男声在外面深沉的夜里响起。
苏瑾和小金俱是一怔,停下步子警惕地环望四周。
随风而起的布料掀起一股奇怪的味道,却不是染缸里散发出来的,反而像是异域的熏香,给人微熏的感觉。这种味道似曾相识,苏瑾在脑海中搜寻,立刻确定了来人身份——二皇子玄洛!
这味道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苏瑾眼前浮现出香炉里的缕缕青烟和那张苍白美艳的脸。她一个哆嗦,知道一定是他闻声追杀了过来!
“是谁?!”小金把苏瑾护在身后,警惕地开口。
“我是谁?哼、你还不配知道!”一道身影如同风中疾驰的飞燕,片刻之间,已经到了二人眼前。
借着月色,苏瑾看到了那一袭蓝色锦衣,她不由地心跳加速了。她顺着来人的衣服向上看去,刚好对上了那人阴冷的视线。
他面无表情,阴鸷的视线越过小金,直直射向同样面无表情的苏瑾。
“我们又见面了。”那人似笑非笑,眉角的痣若隐若现。
“是啊。呵呵。”苏瑾选择不与他正面交锋,低下头若有所思。
很显然,她是在想着怎么逃跑。可是思前想后,她除了一定会拖累小金之外,再没有其他可以施展的法子了。
难道只能认栽了?不知道被抓进皇宫会是什么感觉?
“江姑娘,这次还要本宫请么?”
好一个本宫!看来身份也不需要遮掩了,紫曜果然得罪了朝廷的人。
“不必了,我跟你走便是。不过有一个要求——”苏瑾从小金身后站了出来,接着道,“让他走。”
“哈哈哈……想让他通风报信,让傅紫曜来救你?也罢,免得本宫去请了!告诉他,三日后这个女人必死无疑!”
“阿瑾——”小金因为愤怒,脸色变得通红。他拉住苏瑾,眼里神色复杂。
他知道自己救不了苏瑾,连自己都自身难保。二皇子人多势众,他们二人怎么会是对手。俗话说,一人难敌四手,这种被围堵的境况,实在不容乐观。可若是束手就擒,也不会是他的选择,倒不如拼一把!
“小金,你走吧。相信我。”苏瑾转过身抱住小金,眼神坚定。她一把推开小金,走向玄洛。
小金眼底的愤怒更加浓烈了,他不能就这么让苏瑾被带走!
说时迟那时快,他抽出腰间的利剑,快步冲向几步外的玄洛,剑尖直指对手咽喉处。
玄洛发觉小金的动作,却并未闪躲,神色无比镇定。等到剑尖袭及的一刻,他迅速侧身,带起掌风,如同利剑般坎向小金肩头。
“小心!”苏瑾大叫,惊得一身冷汗。
小金躲开了肩头落下的一掌,不料玄洛露出诡异的一笑,快速回身闪到小金背后,在他后颈猛落一掌。
小金感觉到背后生起的劲风,却来不及躲闪,只生生接住了那一掌。
剧烈的震撼力让小金不堪重击,趴落在地上。
鲜红的血液从他嘴角流出,滴在残破的青石板上,染出一片片红晕。
苏瑾冲过去想要扶起小金,却被突然冒出的两个黑衣男子挡住去路。
她再次被抓住。
这次,似乎没有可能再逃出去了。
苏瑾看着伏在地上努力想要站起来的小金,心里莫名地疼痛。她只能无力地喊着他的名字。
她几乎很多时候都离不开小金的帮助,他是苏瑾穿越过来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她足够信任的朋友。他现在因自己而受伤,苏瑾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可是她再怎么着急也没有用。她已经被抓了。
“回宫。”冰冷的声音再次无情地响起,她再无退路。
小金的脖颈后面突然开始流出绿色的液体,就像植物被切开时流出的汁液。苏瑾惊诧不已,愤怒地看着玄洛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什么,本宫只是想让他乖乖听话罢了。想要活命的话,就快点回弑色庄吧!”玄洛风轻云淡,不以为意道。
“你真卑鄙!想不到堂堂二皇子殿下居然做出如此卑劣之事、真是有辱国威!”苏瑾没有勇气告诉小金他中了和小雨一般无二的蛊,她也不能。
“啪——”玄洛甩手给了苏瑾一巴掌,“还轮不到你这贱婢数落本宫!”
苏瑾笑了笑,嘴角的血控制不住地肆意流淌,染红了绣着紫荆花的衣领。原本紫色的花瓣也变得血红,在月色下闪出妖异的光芒。她一动不动地看着玄洛。
这个女子的眼神让玄洛感到可怕,他深陷于此,竟有了一瞬的怔愣。
他不自然地转过身,走向染坊的黑漆木门,伴随着一声轻喝,“回宫!”
随行的下属像囚犯一般拖拽着苏瑾,行走在无边的夜色里。
苏瑾回头看了眼小金,她心里暗暗发誓:这仇,本姑娘报定了!不为别的,我也要让你为刚才的不尊重付出代价!
“醒醒,小金!”同样一身夜行衣的男子拍着躺在地上的人,试图叫醒他。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可依旧掩不住它眼底的焦虑。
终于,地上的人艰难地睁开眼睛,费尽力气道:“带我回庄……”
男子重重点了点头,看着地上的人再次晕倒。他背起躺倒在地的男子,快速向弑色庄奔去。
弑色庄,紫鸢阁。
夜色像画师的手,将整个弑色庄染成一幅无与伦比的泼墨画。画里没有苏瑾,却有一颗因她而变得不再死寂的心。
晴儿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粥,缓缓走向坐在书桌后的紫曜,“庄主,这是刚熬好的莲子粥,趁热喝了吧。”
“先放下吧。小金回来没有?”紫曜没有抬头,眼神紧紧定在还在那封信上。
“还没有。”晴儿的眼里也多了丝忧愁。
紫曜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他离开书桌,走至窗边。他抚额,神色难以捉摸。
晴儿轻轻放下手中的莲子粥,忐忑着靠近他,轻启珠唇,吐出她做梦都想对他说的话:“庄主,晴儿会一直陪着你,永远不会离开。”
她眼神坚定,忽然上前,从后面抱住了紫曜的腰。
她不想就只是做一个丫头,她想要为自己默默付出的感情争取一点空间。不管结果如何,她认为值得!
紫曜第一次感受这样怪异的拥抱,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这个拥抱来的太过突然,他没有动作,一时不知如何拒绝。
他能感受到晴儿柔软的双手和温暖的身体,却并没有触动他内心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对她,没有一丝儿女之情。既然如此,又怎能让她继续误会?
他松开晴儿紧紧抱住他的手,正准备解释,却被另一个声音抢先。
“庄主,穆开有急事求见!”门外的声音透着急切,晴儿连忙退后几步,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紫曜快速过去打开门,冷声对着晴儿道,“你先下去吧。”
晴儿柔美的脸蛋泛出樱桃般诱人的红色,她点了点头,快速出了房门。
穆开扯开面纱,刚好看到晴儿通红的脸颊。他只是觉得奇怪,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不知个中缘由。
“快些进屋。”紫曜见他背上多了一个人,便知事情的严重性,赶紧让他进了屋。
“我去接应小金的时候发现一行人从一个染坊里出来,还带着我今天送下山的那位姑娘。我没敢贸然行动,知道小金一定遭到危险。等他们走掉,我才潜进去。没走多远,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小金。”穆开一口气说完,眼睛一直盯着小金苍白的脸。他的嘴角还残留着触目惊心的血迹,还好那人出手不重,否则小金也不可能活下来。
穆开忽然定住不动了。
他愣愣地看着小金的脖颈处,脸色变得煞白。
难怪那人没有下狠手,原来好戏还在后头。
“庄主,怎么办?!”穆开看着从小金身下流出的绿色液体,急切地问道。
“不怎么办。只需等着。”紫曜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给小金服下。“这药暂且可以保住他的性命。玄洛不杀他,肯定是想让他带话的。”
或许是因为那药的作用,小金渐渐转醒,他缓缓睁开眼睛,才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弑色庄。
“他醒了!”穆开喜出望外,高兴地看着小金。
小金蠕动着苍白的双唇,吐出一句破碎的话语:“快……快去救…阿瑾……三天时间……”
紫曜俯下身,附耳凑近小金,努力听清每一个字节。
“三天怎么样?”他急切地问,其实他知道自己本不该如此。因为苏瑾跟他几乎毫无瓜葛。他犯不着放弃复仇计划,而将七星石转手让人。
“庄主……快去救阿瑾,她有危险……”小金没来得及回答紫曜的问题,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又晕了过去。
“小金!”穆开着急了,使劲摇动已经闭上眼的小金。
“他没事,带他下去好好休息吧。”紫曜皱起眉头,思索着突如其来的事。
“咦?这是什么?”穆开刚准备背上他,却发现他怀中的硬物。
紫曜褐色的瞳映出金色的光芒,他仔细观察瓶中的小东西,眼底的光晕变得冷冽。“是蜜蚴的母虫。看来叛徒很快要浮出水面了。穆开,回去早点休息,明天咱们出去一趟。”
“是,庄主。属下先退下了。”穆开利落地背起小金,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紫曜关上房门,猜想着苏瑾那丫头如何跟二皇子斗智斗勇,可惜事实刚好相反。
第十六章 不幸落网